太宰治说完那句话后,一条寺修就从他面前消失了,飞快地,像逃一样。
太宰治揉了揉后脑勺,并不对此感到意外。
这个时候,武装侦探社的同事们已经忙完了后续,国木田独步高声和太宰治打了个招呼:“喂,太宰!该走了!”
“是是——”
另一边,一条寺修抱着石内导演给的签名光碟,回到了自己家。
之前被他捏碎的录音笔还散落在地上,他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本来是打算收拾干净扔垃圾桶的,可不知为何,他心思一转,录音笔就被恢复成了原状,落到了他的手中。
他拿着录音笔走到沙发边,按下播放键后就放在了面前的矮桌上,连同签名光碟一起。
他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目光直直地看着并排放在桌上的录音笔和签名光碟,大脑放空,什么都没想。
与之前一样,最开始那段长长留白结束后,录音笔里传来太宰嚣张又欠揍的声音。
“Surprise!”
“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
当时一条寺修听到这儿,就将录音笔捏碎去找太宰治算账了,自然没有继续听下去,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有什么内容。
这之后又是一段长长的留白。
一条寺修稍微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任何声音。
在他以为录音笔内就只有那两段话,刚伸出手,准备将录音笔关掉收起来时,里面竟然再次传来了太宰治的声音。
这一次他的语气不再像之前那样,让一条寺修听了就会生出将他揪过来狠揍一顿的想法,而是正经且平静,甚至能称得上温和。
“话说太多次,你我都该烦了吧?所以这是最后一次,这次之后,再也不会来打扰修君了。”
他报了一个地址和一个电话,继而说:“时间是两周,两周之后,不用修君动手,我会将有关你的一切删除掉,不会再来侵入你的空间、打扰你的生活,所以修君也不用担心多余的事情。”
听到这儿,一条寺修在心里哼了一声。
原来这家伙也知道自己很烦人啊。
“那么就这样,祝生活愉快~”
一条寺修又等了会儿,发现录音开始重播后,才真的确定录音到刚才那儿就结束了。
他摁掉录音,身子往旁边一歪,倒在了沙发上,捡起旁边的抱枕,将整张脸盖住。
去不去?
那家伙让他去他就去吗?
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可是不去的话……
嗯……感觉好像……又有点不甘心?
毕竟好不容易才遇到一个不会受到他影响的家伙,虽然确实吵闹了些,但……
他忽地又将抱枕从头上摘下来,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发呆。
脑子里一会儿空茫茫的,一会儿又乱成了一团麻,一条寺修都忘了自己身下的是沙发而不是他那张大床,下意识地往旁边一滚。
只听“咚”地一声闷响,他滚到了地板上。好在地板上铺了柔软厚实的地毯,也没觉得怎么疼。
于是他干脆趴在地毯上不起来了。
反正还有两周的时间,再说吧。
接下来的一周,太宰治都没有上门。
一条寺修一方面为自己再次恢复正常、不受人打扰的生活而高兴,一方面又不可抑止地想起了他那试图拯救世界的竹马来。
“楠雄那家伙……动作好慢啊,竟然还没成功阻止灾难发生吗……”
一条寺修趴在沙发上,一心二用地刷着手机,注意力都没怎么在屏幕上停留。
想回去瞅一眼吧,可他又担心自己突然回到原来的世界,会让他竹马的计划被意外打断而功亏一篑。毕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了,所以最近这几年,一条寺修干脆就没回去过。
反正……那边尘埃落定之后,他竹马应该会来找他的……吧?
他有些不太确定,因为说不定他竹马阻止了一场火山喷发,等一条寺修回去后,紧跟着又来一场地震或是大海啸什么的呢。
一条寺修从果盘里抓了个苹果出来,“咔嚓咔嚓”面无表情地咬着。
旁边的电视上倒是放着《风铃屋》的重播,可他在这个周早就已经二刷甚至三刷完了。虽然还是很好看,但重复多次后,这部剧对他来说已经失去了新鲜感,自然也提不起来什么兴趣。
没有灵感不想画画,最近的电视剧也都没什么好看的,搞得他都开始看“你爱我的时候我不爱你,你不爱我之后我又爱上你”的狗血青春言情剧了。
“啊啊啊……好无聊。”
三两下吃完苹果,随手将果核扔进垃圾桶里,他又趴回沙发上,拿起旁边的抱枕盖住脑袋,大脑放空,发了一会儿呆。
怎么回事,他这些年不都这么度过的吗?这才几天……
「试一试怎么样?反正对你来说又没有什么损失。」
“啧,好烦。”
下一秒,一条寺修就从屋子里消失了,失去支撑的抱枕则从沙发上轱辘轱辘滚了下来。
第二天早,武装侦探社。
电视里正在播送新闻。
“昨日下午,太平洋某无人小岛疑似天降陨石……”
谷崎润一郎看着电视中狼藉满地、已瞧不出来原貌的小岛,忍不住咂舌。
“还好陨石是落在太平洋的无人岛上,要是落在陆地,后果可不堪设想。”
他的妹妹谷崎直美趴在他肩上,与他一同看着这则新闻,同样发出感慨:“真的呢……”
趴在桌上哈欠连连的太宰治耳朵一竖,抬起头朝谷崎兄妹二人看了过去,“什么无人岛?”
谷崎润一郎把新闻报道的大概内容跟他复述了一遍。
“诶~这样么~”
太宰治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声,表情似笑非笑。
坐在他对面的国木田独步噼里啪啦地敲打着键盘,面无表情地说:“这样是怎样,还有你之前和社长推荐的那个新人,到底……”
不等他说完,太宰治就开口打断了他的话,“都说啦,他还在考虑,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来报道了吧?”
国木田独步“啪”地一声将笔电合上,眉头微微蹙起,“你说是他和你一起解决上次那件鬼屋藏毒案的,可无论是被逮捕的那两个家伙还是剧组的成员,都说当时你是一个人到达现场的啊。”
“而且你还说是他将重要物证送到侦探社的……可那东西不是你拜托剧组的工作人员跑腿送来的吗?”
“对啊。”这时候,谷崎兄妹也走了过来,谷崎润一郎补充说,“后来还是那名工作人员为我们带路,我们和警方才能及时赶到剧组所在地。”
国木田独步抱着胳膊,对百无聊赖把玩着钢笔的太宰治说:“以及,证物是被‘空投’进侦探社的,还打碎了窗户……”
他环视侦探社四周,根本就没瞧见一块碎掉的玻璃。
太宰治丢开钢笔,跟个多动症小孩儿似的,左右晃动着身体,“所以国木田君是觉得我在撒谎吗?”
“你撒谎作弄人的事情还少了吗?”国木田独步每每回想起来就觉得糟心,他推了推眼镜,“不过你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撒谎,所以……”
太宰治一派纯然地眨眨眼睛,追问:“所以?”
“你是不是毒蘑菇吃多了,残余的毒素堆积在大脑里,从而产生幻觉了?”
太宰治撇撇嘴,很显然对国木田独步的猜测不太满意。他嘟嘟囔囔说:“要是真的产生幻觉,为什么我会虚构一个莫名其妙的男人出来啊,不应该是可以陪我殉情的美女么?虽说修君的女装扮相也挺好看的……”
“……”
国木田独步瞧他没个正经的样子,不欲与他纠缠浪费时间,跟挥苍蝇似的摆摆手,“如果事情真如你所说,那你倒是……”
“咚咚咚”
武装侦探社的大门被敲响了。
谷崎直美松开自家哥哥的胳膊,径直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男子,背了个斜挎包,脸上一副口罩遮去了大半张脸。
见不是熟人,谷崎直美下意识地和他打招呼:“您好,请问……”
视线不经意往他脸上一扫,她一下就被那双淡漠的浅金色双眼给慑住了,连话都没来得及说完。
“直美?”
一直关注着门口情况的谷崎润一郎疑惑地唤了一声,“是客人吗?”
听到谷崎润一郎的声音,谷崎直美倏地回过神,无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这一步好像让她从深渊边缘猛撤回安全区一样,后怕的情绪如同涨潮般一涌而上,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这个人……
好可怕!
“那、那个……”
不知不觉间,一滴冷汗从谷崎直美的额角滑了下来。她抬头,却不敢再直视那双令她心惊胆战的眼睛,视线虚虚地落在那人的口罩上,说话不自觉地磕巴了起来。
嗯……好像给人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呢。
一条寺修眨了眨眼睛,稍微收敛了下。
咦?
眼前这个人……好像又变得正常了?
谷崎直美皱了下眉。
虽然感觉变了,但刚才那种仿佛站在悬崖边凝视深渊的恐惧,实在是让她印象深刻,因此,她根本不敢对这个人放松警惕。
“直美,怎么了?怎么不请客人进来?”
注意到自家妹妹的不对劲,谷崎润一郎走了过来。
不等兄妹二人对上话,一条寺修直接道明来意。
“我来找人,顺便……”
一条寺修抿抿唇,说话的声音蓦地轻了下去:“顺便应聘。”
“……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