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梳雨虽然本能觉得有点奇怪, 但此刻见到亲人的喜悦压过一切,也就没有想太多。
她招呼着几人进府,说:“家中平日人少, 今天有难得有客人来, 阿娘肯定特别高兴。”
陆归雪虽然知道, 这种情况下他怎么也该寒暄两句,师姐那边让带的礼物也得送出去。
但他原本就不是那种很善于交际的人, 再加上他此时换了这副装扮, 声音也变了许多, 就更是紧张得不太能开口了。
陆归雪想了想,从袖中取出师姐提前备好的礼单, 拉了一下谢折风的衣袖, 顺手把礼单塞进了他手里。
“师兄, 还是你来吧。”陆归雪微微低头,凑近了小声说。
谢梳雨眼尖, 看着陆归雪拉衣袖, 又悄声和谢折风说话,觉得这位雪姑娘虽然有些害羞和不善言辞,但与大哥之间的互动却又十分熟稔亲近, 让谢梳雨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
好可爱。
虽然听不见内容,但只看神情动作,就觉得好可爱啊。
谢折风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礼单,将他交给谢梳雨, 说:“梳雨,这礼单上是师姐让我带来的婚贺, 另外还有我师妹准备的一些见面礼。东西都放在白玉舟内,你叫些人过来, 把东西都搬进去吧。”
提到自己的婚事,谢梳雨不由红了一下脸。
她接过礼单,看过之后微微抽了口气,说:“这、这也太多了,怎么好意思让她们破费这么多,还是……”
她合上礼单,想还回去。
谢折风没有伸手接,只是说:“收下吧。”
谢梳雨又看向陆归雪,却看见陆归雪虽然没说话,但是朝着她轻轻笑了一下,然后微微点头,也示意她收下。
那一笑,便是云消雪霁,春风化雨。
呜呜呜雪姑娘真的好好看,她一个姑娘家都挡不住。
谢梳雨微红着脸,将礼单交给身边的侍女,嘱咐她们稍后叫人过来清点礼单。
“那我们这会儿就去见阿娘吧。”
谢梳雨带着几人进了谢府,穿过前院和中庭,来到了谢夫人居住的后院。
刚进了院门,沈楼寒却忽然停下了脚步,垂眸对陆归雪说:“师尊,我就不进去了,在外面等你。”
沈楼寒刚才光是看到陆归雪和谢折风站的几个动作,就已经有些心烦意乱了。要是一会儿再进去,看到两个人“见家长”,沈楼寒怕自己控制不住。
虽然他确实是想做点什么,让师尊的注意力多落在自己身上。但是现在这个场合不对,若是打扰了师尊见谢夫人,恐怕会适得其反。
陆归雪一想,去见谢夫人的时候他带着个徒弟,在目前的状况下确实有点奇怪。而且沈楼寒也有些孤僻,他不想见生人也很正常。
于是陆归雪便点了点头:“好。”
沈楼寒留在院中,谢梳雨便带着另外两人,推开了谢夫人的房门。
陆归雪进门时闻到一股檀香的味道,再抬眼时,便看见一位双鬓斑白,外貌看上去约莫只有四五十岁的妇人,半坐在床榻上。
实际上谢夫人应该已经百岁有余,灵丹延长她寿数的同时,也将她的面容停驻了。
谢梳雨和谢夫人长得很像,面容清理,温柔和善。
相比较起来,谢折风大约是随父亲的长相比较多,所以眉眼轮廓才那般锋利。
谢夫人双眼看不见东西,听觉便尤为敏锐。
“是折风吗?”几个人刚进门,谢夫人就从床榻上转过身来,嘴角是温和又慈爱的笑意。
“是,阿娘,我回来了。”谢折风平日里淡漠的语气,此刻明显轻缓了几分。
他带着陆归雪一起走过去。
谢夫人似乎稍微分辨了一下,又追问了一句:“梳雨,今天有客人来吗?”
“阿娘,你之前不是让我给大哥写信嘛,然后……”谢梳雨脚步轻快的走过去,笑着凑到谢夫人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陆雪姑娘?”谢夫人听完,温和的面容沾染上几分惊喜,似乎想要站起身来。
陆归雪赶忙自己往前走了两步,扶住谢夫人。
他稍微做了点心理建设,微微垂着眼眸,这才开口道:“夫人好,这次我随师兄回来……探望您。”
说话的时候,陆归雪感觉自己越来越紧张了。
谢梳雨看着陆归雪的模样,忍不住偷偷笑起来,雪姑娘好害羞啊,说话也内敛着。明明是回来见家长,却只好意思说是探望。
谢夫人握住陆归雪的手,从手腕轻轻抚过,一直到指尖。
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紧张,谢夫人温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她没有说什么别的话,也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柔声道:“好孩子,一路那么远陪着折风回来,辛苦了。后天才是婚期,婚礼的事情也都已经准备好,不用担心什么。今天先歇息着,等明天就让梳雨陪你们四处逛逛。”
“知道了阿娘。”谢梳雨一口答应下来。
谢夫人又说道:“折风,你带陆雪姑娘去休息吧,人家陪你舟车劳顿了一晚上,好好照顾。”
“好。”谢折风点头。
陆归雪其实有点愣神。
他本来已经拟出了几个答案,准备应付谢夫人可能会问的话,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过关了?虽然这只是第一次见面,但这么轻松还真在他的意料之外。
不过,这对他来说其实是好事。
陆归雪悄悄松了口气。
*
谢梳雨原本将谢折风的住处已经收拾了出来,但是却又临时换到另外一个大院子里。
因为谢折风少年时便去了琼山,偶尔回来时间也很短。他的住处就一直保持着小时候的样子,太过简单,卧房里也只适合住一个人。
还是后来新修的大院子合适,谢梳雨暗暗想。
“阿娘说,让我明天带你们出去逛逛,不知道大哥和雪姑娘想去哪里玩儿?”谢梳雨一边带着两人往大院子走,一边问道。
陆归雪其实都随意,所以只是抬头看了谢折风一眼,意思是都可以。
谢折风倒是想起,苏挽烟当时走之前提过一句花朝节,让他有空带着陆归雪去散散心。所以就问道:“花朝节这两日,开始了吗?”
“昨天就开始啦,一直要办七天呢。”谢梳雨知道他大哥虽然是洛城人,但是从小到大都没赶过一次花朝节的热闹,所以看他现在记不清日期,也丝毫不惊讶。
而起不如说,谢折风会主动问起花朝节这事,才比较让人惊讶。
谢折风微微颔首,道:“那明日就去花朝节。”
“行,花朝节可热闹了,我每年都去,倒是我大哥一次都没跟着去过。”谢梳雨笑了起来,朝着陆归雪悄悄眨了眨眼睛,“这回还是托了雪姑娘的福。”
安排了谢折风和陆归雪住下,谢梳雨又带着沈楼寒去了隔壁院子另一住处。
至于沈楼寒,一看自己被直接被安排到了隔壁院子里,气得暗自咬牙。但他缓了一下,对谢梳雨说了一句:“师尊身体不太好,晚上有时需要照顾用药,能帮我换个离师尊近些的住处吗?”
谢梳雨乍一听还没觉得有什么,等回过味儿来才感觉哪里好像不太对。
但沈楼寒的那双漆黑眼眸,实在有些晦暗不明,看得谢梳雨有点害怕。而且对方又是客人,谢梳雨也只好给他在大院子里安排了一间客房。
就在主房的旁边,走上几步就能到。
“谢了。”沈楼寒简短地道了一句谢,然后转身进了客房,关上了门。
独留谢梳雨在原地左思右想,越发觉得奇怪了。
明天或许该再留意一下?
*
陆归雪进了房间,看谢折风关上门窗后,坐下来长长舒了一口气。
谢折风倒了杯水,推到陆归雪面前,说:“不必太紧张,真的看不出来,今天很顺利。”
陆归雪喝了口水,原本紧绷着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他习惯性地把自己趴在床榻上,柔软的被子围绕在四周,让他感觉很放松。
他闭着眼睛,呢喃着许了个愿:“希望明天和后天也一样顺利。”
陆归雪以前年纪不太大的时候,被谢折风带着下山历练,斩除魔物的时候,也不是没住过一间房,所以现在也没感到什么不妥。
况且谢折风不用休息,他习惯找个清静的地方打坐调息。
所以卧室和床榻其实就是陆归雪一个人在用。
晚上的时候,陆归雪正在灯火下拿了本书随意翻看,忽然听到几下扣门声。
然后就是熟悉的声音传来,沈楼寒的声音很轻,问:“师尊,你已经休息了吗?”
陆归雪起身去开门。
今夜分外月色明朗,如水般倾泻而下。
沈楼寒站在门外,眼眸似乎落进了一片皎洁月光,照出两分平常不曾见过的澄澈。他眼尾有些微微地垂下去,看起来便像是温驯的兽类,依恋地看着眼前的人。
陆归雪突然想起,上一次也是这样月色如水的夜晚,沈楼寒循着灯火,在千秋峰的客厢找到他,说自己睡不着。
沈楼寒声音低低地开口了,说:“师尊,我……能进来吗?”
时间已经有点晚,陆归雪其实不免有点迷糊。他看着熟悉的月色,恍惚有种还在千秋峰上的错觉。
陆归雪侧开身,说:“进来吧。”
沈楼寒进来之后,看着并没有其它人在的卧室,轻轻地眯了下眼睛,像是只很满意自己领地没被侵犯的大型猛兽。
然后他转身关上了门,带着那种近乎于撒娇的眼神,靠近陆归雪说:“师尊,我实在是睡不着,所以就想来见见你。”
陆归雪想起上次沈楼寒好像也是这么说的,不由觉得有点好笑,怎么睡不着就要见他?
他又不是什么强效安眠药,难道看着他就能睡着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安眠药看着确实不能睡着,但是吃掉可以了,呲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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