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冕清不太熟练地在地上滚动着雪球，听着苗幸的指挥小心翼翼控制它的形状。
苗幸手已经冻僵了，正蹲在屋檐下将手到肚子与大腿直接暖手。
“哎，要往右边一点！不圆了！”
徐冕清向右用力，但雪球却不听话地滚向了左边。他无奈地停下，走到雪球左侧往前一推。雪球立即翻滚了几圈，裹挟着地面的积雪和草杆往圆柱体的方向发展。
苗幸着急：“哎哎，过了过了。现在又得往我这边推一下。”
徐冕清无声地调换方向，继续卖力干活。他的鼻子冻得有些红，睫毛上都沾了一些晶莹剔透的水珠。
苗幸觉得非常养眼，多看了几眼后终于决定不再做个甩手掌柜，站到了徐冕清身边和他一起用力。
“清哥，你是不是没怎么堆过雪人？”
徐冕清回答：“很小的时候在老家堆过。”
苗幸追问：“哎？你老家哪儿的呀？”
“比较靠南的S省，那边很少下雪，小时候我第一次看见雪很兴奋，然后和爷爷一起堆了几个巴掌大的雪人。”徐冕清的神色平静，带着点怀念。
“巴掌大的雪人？”苗幸笑道：“那不叫堆雪人，那叫捏雪人吧哈哈。清哥你和爷爷关系应该很好吧？”
徐冕清点头：“嗯，小时候父母不喜欢我，就把我扔给了乡下的爷爷照顾。我是爷爷带大的，但是在上初三的时候，爷爷去世了。”
“啊……我……”
“没事，我没有伤心。我爷爷是年龄到了在睡梦中离开的，没有什么痛苦，挺好的。”徐冕清平静得仿佛在讲别人的故事。
苗幸搓了搓自己发红的鼻头，振奋道：“那我们堆三个雪人吧！一只猫猫，一个你，还有一个爷爷。咳咳，是不是有点幼稚……”他说到后面有些不好意思。
徐冕清给了他一个习惯了的眼神，笑道：“我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还可以加你的父母一起。”
苗幸拖长音：“啊——那不行，那得堆到明天去了。前不久我变成猫他俩欺负我，这次就不堆他们了！好了，你的脑袋做好了！”
苗幸停了下来，低头看着地面上这个不太规则凹凸不平的雪球。
徐冕清低着头表情复杂：“……我的脑袋？”
苗幸哈哈笑：“是的，你的脑袋哈哈哈哈！我们再来给你做个身子，这次要滚大一点……”
二十来分钟后，第二个乱七八糟的雪球做好了。苗幸吭哧吭哧抱来第一个球，将它往大雪球上一放。
一个脑袋有点歪，身体像个冬瓜的雪人就出现了。
“接下来是把眼睛放上，还有其他装饰。你觉得放什么东西会比较像你？”苗幸叉腰看向徐冕清。
徐冕清艰难开口：“我觉得……放什么都不太像……”
苗幸用胳膊顶他：“哎呀，不要太有偶像包袱，你平时够好看了，雪人差点无所谓。让我想想，你这里有跳棋吗？”
徐冕清摇头。
“那有墨水吗？”
徐冕清点头。
一会儿后，他从书房里拿出来一瓶墨水和一根毛笔，犹豫地将它们递给了苗幸，同时有些担忧道：“用墨水画雪人眼睛……行么……”
苗幸拿着笔相当自信：“我可是会画画的人！你看着吧！”
他拿着毛笔比划了半天位置，随后非常潇洒的落下一笔。然后……墨水就沿着四面八方晕开了，更多的墨往下流，像雪人流出了黑色的泪水。
徐冕清：“……”他就知道会这样。
苗幸：“……”
他愣了一下，马上就开始着急起来：“啊啊啊，这次不算！这怎么办？啊，我拿雪补上！”
他赶紧低头挖出一坨雪，糊在了眼睛下方阻断下流的墨水。松了口气的苗幸后退两步，仔细端详，发现此时的雪人像长出了一个巨大的黑眼圈，相当惊悚。
“额……这怎么办？”苗幸尴尬寻找徐冕清，就见他低头蹲在一旁的花园里，翻出来了几个小石子。
“啊！有这个就最合适了！早点找到就好了，来来来让我选个合适的摆上。”苗幸凑上去在徐冕清的手中挑挑拣拣，选择了一颗黑不溜秋的石子镶嵌在了另一个眼睛的位置。
两人仔细观察，纷纷沉默。雪人一边的眼睛是一大块晕开的墨水，另一边是颗小石子，看起来更奇怪了。
“额……没办法了，为了对称，另一边干脆也用墨水吧。”
“行，那这个雪人就当我爷爷吧。”
苗幸非常震惊地看向徐冕清：“我，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孙子！”
说好的与爷爷最亲呢！？
徐冕清别过脸：“其实，我爷爷有很严重的黑眼圈和眼袋，看起来还挺形象的。”
苗幸：“……那行，就这样吧。抱歉了爷爷，等下次我们给您堆个更好更完美的！”他对着雪人抱拳鞠躬。
时间又过了两个小时，在午饭前一会儿，两人才终于把另外两个雪人给堆完。
一只小小的雪人，头上多了两坨凸起的不明物，脖子上系了根红绳。另外一个大些的雪人系了条格子围巾，似乎是手的棍子上戴了个黑金色手表。
苗幸问：“你的表很贵吧？放在那儿没关系吗？”
徐冕清摇头：“不用担心，大门关着。而且我门口有监控，这里管理也很严，不会被偷的。”
“那好吧。我们终于堆完了，太好了。来拍一张照纪念一下吗？”苗幸脱下手套举起手机，对着三个雪人咔咔照了好几张。
“待会我发你一份，过来我们再来一张自拍！”苗幸拉过徐冕清，与他肩靠肩站在一起，背景是三只形状各异的雪人。
徐冕清站好，看着苗幸歪头靠近自己的肩膀，然后举起手比耶。
“清哥，你笑一下呀。这样照出来会显得你心情很不美丽。”
“我笑了。”
“哎？笑了！？额，好像是笑了两个像素点……算了你跟着我说茄子吧。来，3、2、1，茄子！”
咔嚓一声，苗幸立即收回手机仔细看刚刚的照片。他自己倒是笑得灿烂，但徐冕清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笑容。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分心了，照片里徐冕清还扭头看自己去了。
“不行不行，这张没拍好再来一张！”
苗幸扭头，却看见徐冕清已经转身开始回屋了。
“太冷了，再待下去要感冒了。”徐冕清道。
“好吧，确实冻死了，我也要回去烤火！”
苗幸说着跟了上去，一进门往前跑了两步就把手机往地上一放，让往地上一躺。两秒钟，衣服就塌了下去，长毛小白猫挣扎着从衣服堆里钻了出来。
“喵嗷嗷嗷啊！！”哈哈哈解放啦！还是不穿衣服好得多！
他摆脱束缚撒丫子狂奔了一会儿，直接往开着暖气的地上一趴，四肢爪子向外摊开贴在地板上汲取地暖的温度。
徐冕清把身上的碎雪拍干净，脱掉了碍事的帽子外套，也放松地走到沙发边坐下。两人都没说话，用最放松的姿势汲取着热度恢复失去知觉的耳朵与四肢。
小半个小时后，苗幸受不了地从地上翻了起来，冲到水盆边炫了几大口水，然后冲上了猫爬架顶端。
‘啊！热死我了，我再多呆一会地暖就要把我烤成烤猫了！’
“我把温度调低点儿。”徐冕清拿起遥控：“你待会吃什么？猫粮吗？”
苗幸立即从天花板探头：“喵！”
‘啊？！说好的吃火锅呢？你可不能耍赖！’
徐冕清无奈：“好吧，去外面吃还是在家吃？”
“喵。”
‘在家吃吧，去外面不是很吵嘛？你不喜欢。我其实也不喜欢，有时候遇到醉汉和熊孩子很烦。’
一个多小时后，饥肠辘辘的一人一猫总算等到了火锅外送。说是外送，其实是徐冕清要周金康去全市最火的一家火锅店打包锅底和食材送来的。
徐冕清从周金康手里接过东西，向正要离开的周金康问道：“你要不要进来一起吃？”
周金康震惊扭头。
这还是他第一次听徐冕清说出这么有人情味的话，简直不可思议。其实徐冕清点火锅这事儿也挺离谱的，但估计是住在这儿的苗幸的主意。
徐冕清：“……吃火锅的话，还是人多一点比较好不是么？”
周金康连忙回过神不好意思笑道：“那个，我老婆在家做了我的饭，今天我就……”
徐冕清点头：“那你回去吧。”
周金康摸着脑袋带着内心的感慨离开，徐冕清拿着东西关门回头，就见苗幸正吭哧吭哧地拖着地上的衣服回房间。
不一会儿，人形苗幸就带着一头乱翘的毛欢乐地跑了过来。
两人合作拜访好食材，点燃卡式炉，看着红油慢慢开始在锅中翻腾。别墅里充斥着牛油与辣椒的香味。
苗幸直咽口水，问：“徐总，你火锅肯定还是吃过的吧？哈哈哈，我看一些霸总文里头霸总都不会吃这种重口味的东西。”
徐冕清优雅地坐在座位上，看起来和火锅的确不搭。
“我当然吃过，只不过没有专心地吃过。大多是被人邀请过去，注意力都在别的地方。”
苗幸问：“那你有喜欢吃的菜吗？有喜欢配的小料吗？”
“嗯……我没太注意过。都是有人给配好，有人帮忙夹菜分好的，每个人吃的东西和分量都一样。”
苗幸不屑：“那叫什么火锅嘛！来来来，我来告诉你火锅的精髓，自己下自己吃！然后你说说你吃什么口味，我来给你定制小料！”
徐冕清笑着点头，在苗幸的引导下对着打包来的小料点头摇头，别墅中飘满了苗幸介绍小料的声音和火锅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