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鬼门里出来的鬼, 奇形怪状什么样的都有,有的走着, 有的飘着, 有的缺胳膊断腿,没鼻子的、没眼睛、长舌头的,怎么死的都有。还有的穿的不是这个年代的服装, 竟然还有光脑门大长辫子的鬼。
他们浩浩荡荡地走出来,有些鬼是来人间逛着玩的,有是有家人的,想趁着这个时候回家里看看。
解承看到这么多鬼,下意识的就把鞭子攥在手里, “这鬼也太多了吧,果然墓园的鬼门不是一般的门, 咱俩守的过来吗?”
“守不过来就叫帮手呗, ”顾叶磕着瓜子继续喊:“斗地主三缺一啊,有没有人来?三缺一啊!”
解承没好气的踢他一脚,“别喊了!丢不丢人!”
“这有什么丢人的,跟谁玩不一样玩?”
顾叶这么一声喊, 还真有不少鬼看过来,看他俩的眼神比他们俩还见了鬼的样子。有些老鬼往年也会回到人间溜达, 也碰到过大师守门, 堤防煞气重的鬼为祸人间,什么款式的大师都见过,还见过看见他们之后吓哭的, 就是没见过喊他们一起斗地主的。
有个穿着清朝官袍的老鬼好奇地走过来,看他俩摆的这些东西,跃跃欲试,解承都无语了,“你会不会呀?”
那老鬼呲牙一乐,“我们地府什么没有啊,人人兰博基尼,斗地主谁不会?”
顾叶吐槽了一句:“你们的货币得膨胀成什么样了?”
解承好奇,“真的有地府啊,地府长什么样?”
顾叶踢了一脚打断他,“生前不问死后的事,不要多问。”
解承立马放弃了,“那我不问了,咱们打牌,我告你啊,输了的要弹脑门。”
“不行,”那个老鬼嫌弃的道:“弹脑门多没意思,就玩钱。”
顾叶挥挥手,“我们不跟赌钱的玩儿。”
那个老鬼鄙夷的看了他们一眼,“穷逼!”甩甩袖子走了。
顾叶嘴角抽了抽,“现在的鬼胆子太大了,就不怕我收了他?”
解承也感叹:“现在这个世道,鬼都不怕大师了。”
顾叶无奈的继续喊:“斗地主三缺一呀,有没有鬼来?”
这时候就感觉到一丝煞气从鬼门处传过来,两人眉眼一挑,解承立马站了起来,拿着鞭子看向门口,一个长得高高壮壮,一脸色青紫的恶鬼从鬼门跑出来,身上还戴着锁链,一看就是趁着鬼门大开,所有的鬼都往外跑的时候逃出来的。那个恶鬼前脚刚迈出鬼门半步,紧接着迎面就是一个鞋底,解承一脚丫子就把他踹了回去,“回去吧你!”
顾叶在后面鼓掌,“棒!”
紧接着,又两个恶鬼结伴闯出来,解承鞭子一甩,抽的空气都带出了破空声,“别看了!帮忙!”
顾叶含笑的道:“不,我只想斗地主。”
解承气笑了,“你欠不欠啊?!”
还真有不回家的鬼,想跟顾叶打牌的,跟着顾叶轻飘飘的去了他们铺上桌布的地方,解承把两个恶鬼踹回去,飞快的跑回去,顾叶身边已经鬼挤着鬼,围了一大圈。
俩人抽了一个长得顺眼的,三个人刚摸完牌,就感觉又一道煞气,解承想骂街了,“还让不让人好好玩了?”
顾叶含笑的出牌,“夜离,你去守一会儿,一会儿让青衣跟你换岗。”
夜离从顾叶包里飘出来,轻飘飘的站在空中,小小的身板,站到笔直,手中弓箭拉开,眸色冰冷的对准鬼门方向,那个恶鬼刚露脸,一道破空声就飞了出去,差点射到那个恶鬼的眼睛。那个恶鬼被吓得把头缩了回去,再也没敢露头。
解承看着羡慕嫉妒恨,“我也想养。”
顾叶劝他:“算了吧,你能把自己养好就行了。”
随着鬼门开的时间越久,出来的恶鬼煞气越重。不管出来的是什么样的恶鬼,夜离都是一箭劝退,不退的,下一箭直接射脑门。要么滚回去,要么魂飞魄散,小孩儿就这么霸道。
五点左右,天将破晓,鬼门里渐渐没有鬼再敢出来,陪着顾叶他们打牌的那些鬼也都找地方藏了起来。俩人打了个哈欠,瓜子吃完了,饮料也喝没了,把地上东西的垃圾收了收,准备休息。
解承问顾叶:“你去哪?我先送你回去,晚上咱们再在这里集合。”
顾叶摊了摊手,“回去干什么?找个阴凉地儿就睡吧,白天也不见得这鬼门会没事,还是看着放心些。”
不放心他俩在墓园守鬼门的同行,天亮了之后就来看看他俩,没想到俩人在不远处的树上挂了两个吊床,跟郊游一样,还挺惬意。
同行看顾叶的眼神复杂无比,不管怎么说,顾叶一直都在,哪个再说顾叶不好的绝逼是脑子有坑,这娇少爷跟他们一起自发的站岗,也没见脾气不好,谁给他抹黑的名声?
见他俩没事,几个年轻人就走了,顾叶躺在吊床上,享受着灵灵身上传来的凉气,掏出手机,叫了个跑腿小哥,给他买俩肯德基全家桶送过来。不管在哪里,都要享受生活。
俩人吃一会儿,玩儿一会儿,睡一会儿,自我感觉是享受生活了,可来扫墓的人都觉得他俩有病,看他俩眼神都像看小傻子。终于等到天快黑了,鬼门那里再一次变得热闹起来,有的鬼一出来就来到昨天打牌那个地方。顾叶远远的看到,不解的问:“他们干嘛呢?”
“卧槽!不要脸!他们手里拿着扑克牌,抢咱们地盘啊!”解承身体平衡能力好,直接站在吊床上。站得高看得远,看清之后直接跳下去,跑过去喊:“那个坟头是我占下的!”
顾叶扶额,好幼稚!
有个老头不满的道:“你占什么占?这是我家,我儿子给我买的。”
解承我看了一眼墓碑上的照片,委屈的跑了回去,“那地盘确实是那老头儿的。”
顾叶慢条斯理地道:“那你就不要跟人家抢了,在这里坐着吃零食不好吗?我让跑腿小哥送来了爆米花和果冻,你要哪一个?”
解承要走了一桶爆米花,边吃边盯着鬼门,这时候,就听顾叶道:“我是不是替你守门了?是不是帮你解决了大麻烦?你是不是得感谢我?以后是不是得好好保佑我?”
解承扭头一看,顾叶手机上放着阎王爷的图片,正跟对方耍赖呢,解承蹙了蹙眉,“我们都供奉太上老君,你怎么供阎王?”
顾叶啃着果冻,笑眯眯的道:“心中有神明,万物皆可成神。高高向上看,供着要仰头,太累。不如陪阎王爷守着地狱,审判万千恶鬼,管他是阴是阳,不都是这么回事吗?”
解承仔细想了想这几句话,顿时对顾叶伸出大拇指,有道理。
天色越晚,鬼门里的阴气越重,想要逃回人间的恶鬼就越多。夜离和青衣分别站在门口左右,出来一个盯着一个,看见恶鬼直接打回去,根本不用顾叶和解承出手。
一直到了下半夜,鬼门关了,俩人才彻底放心下来,顾叶打了个车,直接去了郁择那里,困得冲了个澡,躺在沙发上就睡了。
郁择把他抱去床上,看着顾叶的睡颜,心疼,却也无法阻止。
爱他,哪舍得折断他的翅膀?
接下来,顾叶也不让郁择操心了,在家里好好休息了几天,把学习资料又搬出来,自己自学。这期间,解承还问那个男鬼的事情,顾叶告诉对方:“还在养魂呢,现在魂魄太弱了,叫出来两句话没问完,他可能自己就散了。”
解承嘱咐他:“养好之后你别一个人行动,叫我。”
顾叶坏笑着逗他:“你放心吧,因为你有毒咱们才撞见他的,跑不了你。”
解承骂了一句“毒毒受”,嫌弃的挂了电话。
顾叶嘴角抽了抽,谁毒毒兽?神特么的物种,他都没听过。
直到开学前几天,顾叶才把那人的魂魄养好,他和解承约好,傍晚的时候去了解承家,把那个魂魄放了出来。
之前魂魄不稳没看清,现在五官清晰了,顾叶都同情对方了,典型的凄苦命,一天的好日子都没过。
解承不会看相,也觉得这人长得就挺倒霉的,看谁都苦着脸,“说说吧,叫什么,多大年纪,怎么死的?”
解承这个语气一问,那人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解承是传说中的地府判官,吓的差点把祖宗八代交代出来。“我叫李山,今年三十五岁,家住A市大福镇李子村,我小时候爸妈离婚了,我跟着奶奶长大,早些年奶奶也没了,我小时候打针没打好,腿脚落下了毛病,我没有媳妇儿,光棍一个。”
顾叶嘴角抽了抽,“你说点有用的,你应该是冤死的吧。”
一说这个,李山眼圈就红了,“我日他姥姥!判官先生,他们太不是人了!畜生啊!都是畜生!”
“判官……”顾叶无语,“行吧,你先说。”
“一年前,我和我们村的一个发小,还有隔壁村的三个人,一起来这里打工。我们做的是散工,就是当天日结工资的那种。高空作业,都是危险的活,正常来说腰上要系上安全带,下面每一层楼之间都要铺层网,这样即使有人掉下去,也会被网拦住,摔不死。”
说到这里,李山脸上有了几分戾气,“我爬上去之后,不小心踩空了,身上的绳索没拉动我,那个锁链子哟,只有小指头粗!”李山给他俩比划了一下,愤恨的道:“能拉的动一个成年人?更操蛋的是,下面那些网子楞是没有拦住我!全都是偷工减料买的便宜货!我从从二十楼,摔到一层!”
解承听着就生气,“这不是拿农民工兄弟的命开玩笑吗?这要是不出事还好,真要是掉下来,一摔一个死。”
李山冷笑一声,“最可恨的是,那天因为材料不足,都停工了,整个工地,就只有我们五个,还有个领我们来的人。这件事,如果被外面知道,房子肯定不好卖,本来就快到了交房期,如果晚了房产商要给每家都赔钱,肯定要建筑商负责任,为了不影响工期,为了不让出过人命的事情传出去,影响楼房的建盖和销售,也为了偷工减料的事情不传出去,他们把我扔进水泥里搅烂了,当材料给用了!”
解承脸色难看的问:“你那工友和发小呢?”
李山脸色暗淡下来,“那几个工友和发小,一人拿到了二十万的封口费,都回家了。我一个没亲没故的人,爹妈都不要,还是个坡脚的光棍儿,谁能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