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嚯,完了。
这场景属实尴尬。
宗戟千算万算,结果一脑袋忙晕了,把这件事情给漏算了。
宗戟刚搬来长生崖的时候,这里的阵法经历了万年依然顽固如初,把山头弄的若隐若现,只在每月固定时辰里会显现出踪迹来。
要不是这座山地处偏远,早就被太虚宗收回了,也好在宗戟开着天眼捡了这个漏。于是他秉承着暴力破坏的原则,一扇子下去,把阵眼给戳了,大摇大摆的进驻。
要说这长生崖也的确是个好地方。它山脉中央有一条中级灵脉,盖因为过于隐蔽,且尽头联通着山头一眼温泉,有水做天然掩盖的缘故,一直没有被太虚宗发现。
进驻这里不仅能够春暖夏凉,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还可以坐拥一眼灵泉,在冬日时分躺入其中,一边喝酒一边观赏太虚宗山头白雪皑皑,冰封千里的浩瀚景色,好不美哉。
除此之外,长生崖上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错落有致,十分的具有禅意,颇有些苏州园林的设计感。可惜楼阁内空空荡荡,一个家具也没有,只在大殿内放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蒲团。
这小蒲团就是剑仙凌鹤当初飞升时留下的。
据说凌鹤飞升之时,天降十重雷劫,震耳欲聋,只要是在中洲抬眼往西边望去都能够看到那座几欲要升入空中的山头。
雷劫过后,整个长生崖都硬生生被拔高了百米。
其实要是时间间隔不要这么久,稍微拉近一点的话,凌鹤之名在悬虚大陆还是大名鼎鼎的。
可惜那时候《逍遥》的时间线已经太后,也没多少人还记得这位大哥的名讳,宗戟寻思着就算是打着前人坐在上面飞升的广告也拍卖不出去,所以宗资本家当下就伸出脚,一jio把小蒲团给踢到虚妄之海里去了。
结果现在……
宗戟心虚的很,就因为天道的操作失误,他就得被迫承接这个后果。不仅占了人家的山头,还把别人的小蒲团踢走,这会儿乍一见到正主,舌头都要捋不直了。
“祖……凌长老,久仰大名。”
宗戟差点就要喊出“祖师爷”来了,好在脑子里为数不多的理智提醒了他,让他不至于就这么舌头打结,喊出这惊世骇俗的三个字来。
“说起来倒是我的过错,这处山头原本是被宗门划分在我的名下,但是我素日在外游历,沉迷修炼,鲜少回到宗门内,这才造成这等误会,实在抱歉。”
凌鹤的态度十分温和,单单从面色来说看不出明显的喜怒来,遣词造句也极为恰当,竟然是主动把过错揽到自己身上,不得不让人叹一声君子之风。
明明都是用剑的高手。剑尊和剑仙就是天壤之别。一个冷如天山皑皑白雪,一个暖如春天拂面清风,与之相处时感官也完全不同。
这份坦然,让平日脸皮极厚的宗戟也不禁老脸一红,“不不不,凌前辈此言差矣。是晚辈不知这处山头已经有主,说来实在惭愧。”
此言一出,凌鹤倒是意外了。
他修行已经近千载,在修道一途上可谓是个十足的老人,只不过是因为修道者改造自身,所以得以驻颜,自外看虽然还是鹤发童颜,心态却早就已经古井无波,淡然出尘。
可是面前这位玄衣男子,满打满算修行不过数十载,只不过天赋异禀,到达今日如此高深境界,登顶天下第一,已经不是用悟道有方四个字就可以概括的了。
这样的修炼鬼才,也许整个悬虚大陆从古至今来都只会出现那么一个。
要不是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出现,肯定许多人都不会相信这世间居然还有这般妖孽存在
按理来说这般年纪的少年郎应当是倨傲并且狂妄的,可这位天下第一虽然看上去冷淡疏离,实际上却是个懂礼数的。凌鹤讶异之余,也同样因为对方真挚的态度打动,于是勾唇一笑。
剑仙这次的笑容明显就要真诚许多。
“圣者不必多礼。既然受了一声长辈,那长辈礼让资源于后辈自然是理所应当,若是阁下不介意,我这就发出通讯,让宗内执事堂将这长生崖的名字抹去。”
这件事情说来也有点怪,凌鹤觉得太虚宗总不至于犯这种低级错误,毕竟这可是宗门名下一个山头的归属权,又不是说一个随随便便的洞窟。
但问题是这个事情就是这么巧,在凌鹤上次出游之前,他还特意辟了一方法宝,化作长生崖上的亭台楼阁,听香水榭,想着把这长生崖化为偶尔回来小憩落脚的地方。
没想到出去溜达个一圈,回头自己老窝连房带山都被划分到别人名下,偏偏另外这个人身份还很尴尬,不仅是这一脉太虚宗的大弟子,还是太虚宗力捧的天才,又是当今的天下第一。
凌鹤是长辈,对于这等出自太虚宗的天才也有一番长辈爱护晚辈之意。既然划分到了宗戟的名下,他定然不会去强制要回来的。
所以凌鹤倒不如卖个顺水人情,干脆就将这里送出去得了,反正他常年在外历练,也不见得回来几次。
“这,这晚辈怎么好意思。”
宗戟现在都不知道说啥好。他本来开开心心准备带着惊蛰来家里玩,没想到迎面撞上这么一出,只想现在就跳到虚妄之海里去洗个脸冷静冷静。
当初他在《逍遥》和《一剑成仙》融合的时候分明有想过关于凌鹤这茬事,结果回头就给忘了,就相当于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跳下来。
在《一剑成仙》的时间线里,惊蛰成为玄机排行榜上的天下第一之前,陆陆续续还有几个人曾经拥有过这个酷炫霸气仇恨值满点的称号。
一就是极夜魔尊,二就是剑仙凌鹤,除此之外偶尔还有一位鬼修山客老人和几年前坐化了的信春刀,中间陆陆续续也被几位常年卡在圣阶巅峰的大佬轮流登顶过榜首。但要算时间最久,还是当属剑仙凌鹤。
凌鹤修为高深,虽然碍于世界屏障的缘故无法晋入仙阶,但是他的战斗经验和阅历程度都绝非常人可以企及。
所以凌鹤的名号在悬虚大陆上极为响亮。和宗戟惊蛰这种后起之秀不同,虽然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也不至于死在沙滩上的这个样子。宗戟还得给老前辈几分薄面。
“无妨。不过凌某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圣者阁下能够给凌某几分薄面。”
“前辈但说无妨。”
宗戟心头一跳,直觉这位大佬提的请求肯定不会这么简单了事。
果不其然——
“素闻圣者“千古一剑”的威名,凌某不才,同样忝列剑修其中,望圣者能够指教一番,共论剑道。”
啥?你想和我比剑?
虚假的剑修·宗戟:……
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大哥!不是我不想和你共论剑道!只是我tm根本就!不会!用剑!啊!!!!
“指教不敢,但若是前辈的请求……”
宗戟硬着头皮,干笑两声,绞尽脑汁的想要找一个理由拒绝。
这该怎么拒绝呢?他的承影剑都还好好的挂在腰间,而且看凌鹤的灼灼目光,已然是盯着这把好剑很久了。
再说了,凌鹤可是圣阶巅峰,宗戟现在不过圣阶四星,两人之间差了三颗源星的差距。
虽然说起点男主越级挑战就跟喝水吃饭一样简单轻松,但想要轻松赢下还是有点困难的。
更何况比剑要是不用剑来比,那就是对于剑修的侮辱。这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宗戟只想当场自杀。
“但既然是凌前辈的请求,宗某自然是……”
实在没有办法,宗戟只能先假意应下,以尊重剑的名义把比剑时间推后,然后在日期临近的时候“嗖”的窜进某个遗迹去当缩头乌龟。
这下下之策虽然会导致声名受损,但现如今箭在弦上,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总不可能在凌鹤大佬表示愿意让出山头的时候依然这么不给面子的拒绝。那样的拒绝太过生硬,而且还有一位剑尊看着,保不定宗戟这个“千古一剑”的称号就掉了。
没想到这边宗戟都打算应下,另一道低沉冷淡的声音却凭空插进来。
“不行。”
白衣剑尊脸上无甚表情,浑身缭绕着寒气,似乎一点也不知道自己说出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他同我有约在先。”
迎着剑仙的目光,惊蛰毫不避讳,凉凉撂下一句。
有戏!
虽然宗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答应过惊蛰要比剑,而且从客观角度来说惊蛰的实力比凌鹤要高,说句老实话同惊蛰比剑还不如让宗戟答应凌鹤。
但是既然有台阶下了,宗戟自然不会不给惊兄面子,于是他打着哈哈,“啊哈哈,宗某一时糊涂,竟然忘了之前已经应下了惊兄的邀约,如今无法给凌前辈一个交代,真是遗憾。”
“原来如此,那倒是凌某唐突了。”
剑仙一愣,脸上流露出十足的遗憾神色。
“既然无法邀约,那凌某是否有这个荣幸,得以同阁下论剑?”
人家老前辈把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宗戟肯定不能再推脱,于是他十分爽快的应下。
“宗某的荣幸。”
然后事情的发展就开始逐渐变得魔幻起来。
在天山山脉的最北侧,名曰长生崖的山头。
山头下的虚妄之海波涛翻涌,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景色波澜壮阔,云海起伏,天地浩大无垠。
而山头之上,流水潺潺,仙雾缭绕,寂静可闻。三个蒲团呈三角之势放在中央,上面正好坐着三个人,彼此之间相对无言。
要是有其他的修炼者见到这一幕,指不定就会发出惊呼,赶忙拿玉简出来记录这史诗般的一幕会面。
因为那蒲团上的三个人正是当今悬虚大陆上剑道最富盛名的三位。
不,不仅仅是剑道,在修为上也是所有修炼者望尘莫及的金字塔尖。
玄衣男子是“千古一剑”圣者宗戟,蓝白衣服那位是成名已久的剑仙凌鹤,一袭白衣的正是剑尊惊蛰。
比剑虽然比不成了,但是一说到论剑,其他两位大佬还是完全没有意见甚至有些跃跃欲试的。
凌鹤在剑道上浸淫多年,对剑有着许许多多独到的见解,许多见解都是年轻剑修无法自我体会的。能够同他论道,绝对会对自身大有裨益。
这么一个行走的宝藏,惊蛰这个剑痴又这么可能会轻易放过呢?
宗戟:……
好吧。
于是就有了现在三个人团团坐的局面。
论剑,论剑,论个鬼哦。
虚假的剑修捂着马甲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