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长生和林清跟在凶神身后走向了那座大宅子, 宅子的门牌漆黑无字。
“可以随便看看，这些都是夫人亲手栽种的。”凶神的语气颇有一番炫耀的味道。
柳长生点点头，“很不错。”
宅子常年不见光, 平常的花树成活不了，那位夫人竟然找了这么多阴树阴花过来, 看来也是个很会享受的人。
柳长生目光扫视一周, 被角落里的秋千吸引了过去：“这么小的秋千？”
那秋千做的极小, 成年人显然坐不了，难不成阴山的夫人是个天山童姥？
凶神嗯了一声，“那是少主小时候的玩具。”
柳长生诧异，阴山何时出了一位少主，外界并没有这个消息。
“那阴山少主此时也在？”柳长生这话带着试探的意味。
凶神看了她一眼，当做听不懂继续说, “少主在陪少夫人。”
林清在心里不由地感叹, 天啊，当鬼还可以谈恋爱啊。
谈话间凶神已经将人带到了大堂，大堂的贵妃椅上窝着一个女人，女人脚边匍匐的俨然是柳长生和林清此行寻找的夏琛。
纠缠夏琛的艳鬼，竟然是阴山的主人。
林清心里漏了一拍, 他低下头鬓角沁出汗来。
这次的任务难度有点太大了。
柳长生还算镇定, 这位夫人竟然知道他们要来还特地派人去接，也不可能是为了在这里杀掉他们。
她微微弯腰算作行礼, “夫人。”
娇娘慢慢抬了眼看去，声音慵懒无力，“听说, 你们在找人？”
就算面前的女鬼不是阴山的主人，凭她几百年的修为柳长生此时也不敢得罪她, 她还不至于不自量力去送死。
“夫人说笑了，我们是不小心掉下来的。”柳长生说得面不改色，仿佛事实就是这样。
林清余光偷偷瞄了她一眼，心里佩服得不行，一回头看到座上的夫人正看着自己，舌头差点没咬掉，“对对对！不小心掉下来的。”
娇娘掩唇轻笑了出来，那双桃花眼格外地醉人。
“你叫什么？”
“林，林清。”
“不，我说她。”
柳长生腰背挺直，眉目冷淡：“柳长生。”
“柳长生…”娇娘从贵妃椅上抬起了腰，顺势倒在了夏琛怀里，眼睛却看着柳长生那只白眼。
“听说过，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果然板正得很。”
柳长生纵然心里诧异阴山夫人怎么会认识自己，可面上丝毫不显山露水，依旧淡定：“若夫人无事，我们便不叨扰了。”
她说话从不咬文嚼字，可面对这个几百年的艳鬼，她还是顺着对方得好。
“呵呵，道长也别这么拐弯抹角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娇娘勾着夏琛的下巴吻在他的侧脸上，夏琛眼神逐渐涣散，他已经失了心，任由面前的美貌女人如何。
“夏琛的事柳道长还是不要插手得好，你们也知道坏了因果轮回的后果，这是他的果，他躲不掉。”
柳长生心下思索，看来这个人和阴山夫人有些牵扯，可夫人是数百年之前的人，和她有联系的只能是数百年前的人，也就是夏琛未入轮回之前，通俗来说就是夏琛上辈子欠下来的债。
“夫人，他的因果不该由你来决定，这样对你也有害无益。”柳长生知道这句话对娇娘并没有什么用，能让她等了百年的轮回之人，她心中的积恨恐怕难以言说。
她刚进大堂便看出来了，这位夫人并不是看上了夏琛，她在慢慢磨损他的精气，让他沉迷在自己的幻想之中，夏琛的七窍都有鬼气徘徊，这位夫人恐怕是想用夏琛的灵魂炼鬼气。
“我不管。”娇娘的眉眼变得阴冷起来，身上的鬼气瞬间翻涌起来，眨眼的功夫便充斥着整个大堂。
柳长生和林清被鬼气化成的手掐住了脖子，两个人的性命掌握在贵妃椅上那位美艳夫人手中。
“我只说这一次，你们不要管这件事。”
柳长生被迫仰起头，自己这种实力根本对她够不成什么威胁，这句话怕事对林清背后的特别调查组说的。
“凶神，给她们扔出去，下一次再来就让她们见见阴山的恶鬼吃人是什么模样。”
这一次凶神没有刚刚接人那么客气，真的是拎着两人的衣领子扬手甩出了门外。
他们并没有出现在那条昏暗的小路上，而是直接被扔到了南江市公墓后的树林里。
林清趴在地上吃了一嘴土，“呸呸呸！”
柳长生要好上一些，那凶神扔她的力道没那么大，她也只是踉跄了一下，还能站稳。
林清爬起来，对刚刚的事还有些心悸：“柳前辈，这下该怎么办？”
“怎么办？”柳长生琢磨着，然后余光看过去，不咸不淡地开口：“你找任不清啊，我又不是你们特别调查组的，这事和我没关系。”
要不是林清打小徒弟电话打不通打到自己这里，她才没闲工夫干这种没工资的活。
早知道跟阴山扯上关系谁叫自己也不会过来，还浪费了精血。
柳长生取下无名指的戒指收好，看着指尖已经结痂的伤口有些心疼。
这不得休养个十天半个月的。
——
“她真这么说的？”
“是。”
特别调查组办公室内任不清眉头皱得紧，她本以为让木羽过去劝一劝那女人会收敛一些，没想到她还警告起特别调查组来了。
“这件事你先别管了，看好那个玉灵，最近组里发生多起恶鬼被吞噬的事，我怀疑他们和盗取灵物的是同一波人。”任不清说着拿出了一份文件递给林清：“把这个给你师父，如果他没空，就让他师妹来。”
林清拿着档案袋，很轻很薄，里面似乎就只有几张纸。
林清拿着档案袋走出去，正好碰到木羽急匆匆地跑过来，林清被她撞得歪了一下，办公室的门没关紧。
他听见里面两人的说话声。
“林长河死了。”
！！！
林清关门的手顿住。
林长河竟然死了！
他慢慢蹲在地上，耳朵靠近门缝。
“那他的魂魄呢。”
“不见了，招魂也没用，可能……已经被吃了。”
“这是第几起了？”
“算上林长河，这周已经发生十八起鬼魂被吃的案子了。”
“嘭！”
一阵风带过，大门被猛地关上，林清吓得差点叫出声。
他捂着嘴跑得飞快，可不能被组长逮着了。
鬼吃鬼，这阵子事怎么这么多啊。
他带着档案袋去往江翊家，发现家里又没人，这几天江翊好像总是不见人影，回来的时候也是精神不振的。
拿出钥匙准备开门，身后的门突然开了。
林清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钥匙，这钥匙…双开的？
“林清？”宋浅有些惊讶。
林清本想问问她怎么联系不到人，转头就看到她脖子上的抓痕，话堵在嘴里没说出来。
“吃饭了吗？”
现在已经晚上十点多了，按理说这会儿大部分都要躺床上了，林清折腾了大半天一滴水没进，他厚着脸皮摇头。
“那过来一起吃吧，师父也在。”
“啊？柳前辈也在？”
林清进屋果然看到餐桌前端坐的柳长生，柳长生右手保持着转动佛珠的动作，可她手中并无手串。
好像这几天都不曾见到柳长生拿佛珠。
“任不清说什么了吗？”柳长生看向林清。
林清坐下来喝了口水，“组长让我别管这件事了。”
“呵。”柳长生笑了一声，“果然还是那个特别调查组啊，遇到处理不了的麻烦便不了了之。”
林清并不赞同这句话，虽然特别调查组因为人员分散实力有限，但是同事们都很尽职尽责。
“组长或许有她的安排。”
柳长生也不和他争执，林清有眼力见地岔开话题。
“我从组长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听到，林长河死了。”
宋浅和柳长生都看向他，明显都有些惊讶。
林清把在办公室外偷听的事简单说了一遍，柳长生放下刚拿起来的碗筷。
“小徒弟，你把师兄给你的笔记拿来。”
“哦好。”
宋浅把笔记拿过来，柳长生拿着笔记翻了翻，在最后几页的时候指尖停住，她将那页的内容展示在两人面前。
这一页并不是阵法画法，而是描述了一种恶鬼常用秘术。
有些恶鬼想要自身的力量更强大，它们便会用鬼吃鬼的法子吸收其他鬼魂的魂力，这种法子极其阴险邪恶，稍有不慎恶鬼本身也会遭到反噬。
“前辈的意思是？”
林清有些不懂，鬼吃鬼肯定是为了强大自身，这都能想到的啊。
柳长生摇了摇头，“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柳长生眉眼间带了些肃杀之气，整个人都凌厉起来：“吃鬼的和夺玉灵的不是一波人。”
“想要补灵必须本身就是有灵之物，它们不可能去主动沾染鬼魂的阴气。”
任不清怎么会想不到这一点，她还知道些什么？
柳长生抿着唇沉思，明文君要得到玉灵，她很有可能在帮别人补灵，鬼吃鬼和她也有关系吗。
一周内发生十多起鬼吃鬼，这件事她不可能放任不管，当初入这门时师父也说过，他们这一行做的就是阴阳之间的差事。
“这几天都小心些，姬无心呢？”
“她找朋友去了。”
“等她回来让她少出去。”
——
公墓外，姬无心被捂着嘴拉到一棵树后躲着。
“别说话！”说话的人声音有些耳熟。
姬无心见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也慢慢不再挣扎起来。
借着月光，她看到原本自己应该走的那条路出现两个人，两个人低头说些什么，紧接着一个小小的阵法在路面上显出形来，那条路上竟然被设了阵法。
如果不是这个人提前拉走自己，那她今天就栽在那个阵上了。
等那两人走后，姬无心感觉嘴上的力道松了。
“真是笨得要命，这么久也没学机灵点。”
姬无心：“？”
她回过头想为自己理论一番，看到那人的脸时微微一愣。
“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