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初升,时间尚早。
猫瑾的眼袋稍微有些深,她一夜没有睡觉,努力的顺着那记忆去感知剑招,一整夜的时光,让她掌握了属于鸦的君临天下,所以……殷瑾年确实没有什么能够教她的了。
“不是偷懒?”殷瑾年的语调微微提高了几分。
她的眸子总是这般骄傲,身穿着一身改良过的黑色旗袍,旗袍开叉高的原因,是为了让动作更加的方便,她的眸子大概有些许的不满,看着猫瑾的手上还握着那把木剑,她便拿起了木剑。
“一日之计在于晨,这些你你倒是还算勤快,可你入世这两年,俗世间的太多诱惑让你渐渐迷失,小瑜,你可知错?”
猫瑾当然无言以对。
她是姐姐,那她就是天,她说什么都是对的,猫瑾没法反驳她一个字,看见她已经握着剑朝着她刺来,猫瑾努力提起精神,握住手中的长剑。
两个女人在这演武场开始了交锋,她们的身姿挪移变幻,原本殷瑾年还游刃有余,但是渐渐的,她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一夜之间,自家那个只有自己六成实力的妹妹,忽然就……好像一下子变厉害了好多。
当殷瑾年使出殷家剑法第八重的时候,猫瑾还在恍惚,她刚想出言训斥对方,可猫瑾抬手就是一记斗转星移,她的瞳孔微微瞪大,差点被这一剑刺伤。
“你……”她的眼眸里满是震撼,可握剑的手还是又紧了几分,像是在掩饰着自己的震惊,“你以为领悟了第九重,你就能这般任性偷懒了吗?!”
“不是的……姐姐。”猫瑾的声音很弱势,可殷瑾年的剑刃却没有片刻的犹豫,猫瑾轻轻的咬着嘴唇,她犹豫了一下,便没有再着急解释,手握住那把木剑的剑柄,起手式已经开始酝酿,她从记忆里感悟出来的“意”也在这一瞬间一并出现。
殷瑾年的身子忽然没由来的发颤,仿佛面前的剑光滔天,世界动荡飘摇,而在她恍惚愣神的这一个瞬间,猫瑾已经将剑尖横在了她的脖颈。
“姐姐……现在你明白了吗?”
即便如此,猫瑾还是微微的低垂着眉眼,仍旧一副乖顺的模样。
而殷瑾年的瞳孔已经瞪大到了难以置信的地步。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这一招?”
“昨晚……鸦来教我了,姐姐你睡下了,我就没喊你,然后他教了我一晚上,我就会了。”猫瑾低眉顺眼的乖乖回答。
她一直都很尊敬姐姐。
殷瑾年感觉胸中有一口淤血,一路到喉咙又被她强行咽下去,她的脸颊变得无比苍白,她咬了咬舌尖,“一晚上,你就会了?”
猫瑾很无辜。
“是啊,他把他悟剑时候的记忆教给我了,我只挥剑了一千次,就学会君临天下了,不过他说这算是他理解的君临天下,以后我还是要自己好好领悟。”
鸦的出现可以说是直接刷新了姐妹俩的三观。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能够同时掌握墨家与殷家两种剑法,原来剑法第十重,还真的有那么多的不同,原来一个人可以这么快的学会剑法……
殷瑾年像是被旧时代给淘汰了,她呆呆的看着猫瑾,过了几秒钟,她的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
“既然……你掌握了第十重,那这家主之位,该你来坐才对。”
她的眸子满怀疲惫,像是一下子苍老了好几岁,脸颊苍白,声音也有了几分嘶哑。
猫瑾慌慌张张的摆手,“不,不可以的,姐姐才应该是家主……姐姐,姐姐想学的话,可以让他也教你的!”
这一句话,让殷瑾年低垂的脑袋微微抬起来。
不过猫瑾说完又顾自叹气了一声,“不过……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我没有他的联系方式,一般都是他来找我的。”
殷瑾年的脑袋又低垂了下去。
这一趟入世,她输了不知道多少次,输给了墨家二小姐,输给了鸦,现在甚至连自己的妹妹都输啦,殷瑾年啊殷瑾年,这么多年来你一直引以为傲的剑术……原来就这么不堪一击啊。
她的脑袋低垂着,腰也没法再挺的那么直,转过了身,脚步变得愈发的沉重,一步步的转过了身,“以后……我不再指导你剑术,也不会再管束你了。”
“是姐姐老了,变得没用了。”
她一步步的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猫瑾伸出手想去拽姐姐的衣服,可她的手悬在半空,犹犹豫豫的却又还是没有伸出手。
她是心疼着,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姐姐……她知道姐姐一直都是个骄傲的人,所以现在她说再多都没用,反倒只会让姐姐觉得更加的难过。
要找到鸦!
猫瑾挥舞了一下小拳头,认真的开始想所有与鸦有关的蛛丝马迹。
……
银姬的办公室里。
银姬并不常来这里,她一般更爱呆在家里琢磨服装设计,她真的是最好的裁缝,只是最近并没有她要做的新衣,林染也难得来找她一回,所以她总是冷冷清清的。
她倒是有好几个侍女,偶尔能给她玩玩。
今天算是猫瑾运气好,她来到这里的时候,银姬恰好在,于是她得以在四楼的咖啡厅和银姬对坐。
银姬的眸子打量着面前的猫瑾。
她当然知道对方的身份,作为组织里的管家婆,她除了管理财政,还负责各种各样的计划制定,所以她是了解联盟信息最多的,内鬼得到的资料大多数都是发给她的,当然,内鬼还会经常深夜在聊天软件骚扰她。
可惜大多数时候她都懒得搭理。
“请问……能给我一个鸦的联系方式吗?”
银姬裙下的双腿交叠起来,端起咖啡抿了一口,带着几分戏谑看着猫瑾,“你找我的主人做什么?”
“有很重要的事情想拜托他。”
猫瑾觉得鸦是一个很大方,很好相处,还有一点点温柔的人,所以如果拜托他的话,他……应该会答应的吧?
“如果我拒绝呢?”银姬淡淡的瞥她一眼。
“我愿意支出五百万……你也可以问询他的意见。”猫瑾犹豫了一下,小声说。
五百万已经是她入世这些年攒下来的所有钱了,她可没有什么花钱的爱好。
“我拒绝。”银姬淡淡的念。
笑话!
如果是个男人要来找自己的主人,银姬还可以犹豫一下,问问林染的意见,可面前的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呵呵呵呵呵呵。
猫瑾微微有些丧气的低头,“真的不可以吗?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找他……你要是联系他的话,他,他估计会答应的。”
“我拒绝。”银姬仍旧这般回答。
猫瑾轻轻的咬着嘴唇,“为什么呢?”
“没有为什么。”银姬的笑容戏谑,站起身,那杯咖啡她就只喝了一口,接着她就走出了这家咖啡厅,把猫瑾一个人晾在了那里。
一个表面听话,实际不那么听话的女仆才是有机会上位的好女仆!
猫瑾并不擅长社交,也不擅长死缠烂打,所以她在那赌气坐了好一会儿,又喝了一杯咖啡,开始在联盟里寻找墨橙冰的踪迹。
银姬不肯透露,墨橙冰那家伙肯定知道。
下午,猫瑾拿到了墨橙冰的手机号码,这并不是难事,然后她打了电话过去。
“喂,墨二小姐是吗?”猫瑾的声音微微带着几分讨好。
“是。”墨橙冰冷冷淡淡的声音响起。
“那个……你可以给我鸦的联系方式嘛,我找他有很重要的事情,或者你帮我跟他说一句,我找他有事情也可以。”
墨橙冰挂断了电话。
什么嘛!!!!
……
夜色昏沉,夜幕降临下来的时候,世界变得静谧幽远。
殷瑾年茫然的走在城市之中。
她发觉她和现在的世界,真的越来越格格不入了,很多东西她都弄不明白,看不懂好多东西了,身上倒是有揣着一些现金,她的脑袋还是浑浑噩噩的,所以才会想出来散散心。
迷迷糊糊着,她就走到了一家酒吧。
这家酒吧很安静,一共都没几个客人,她在角落里坐下,侍者倒是很快就递来了酒单,只是看着上面那些鸡尾酒的名字,她一个都不懂,侍者给她推荐了莫吉托,她看了半天的酒单,最后选到了一款有橙子口味的鸡尾酒。
然后她点了咸狗。
很快侍者就把酒给送了上来,她抱着杯子,就这盐边尝了一口,味道……还蛮不错的。
殷瑾年趴在了桌子上,整个人都变得愈发的沮丧起来,原本的骄傲现在全部都消失不见了,像是一下子就失去了精气神,变成了一具呆滞的木偶。
直到一个男人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
“漂亮姐姐,能请你喝一杯吗?”
对面的男人面带笑意,轻轻的说着,殷瑾年抬起头,眼眸里的傲慢恢复,她凝视着对面的男人,他的眼神很温柔,那双眼睛莫名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而对方的脸在夜色中有些模糊。
“我想一个人喝酒。”
“可你应该连酒单都看不懂,我来替你推荐几款吧?”
“你怎么知道我看不懂?!”
“你这一身,倒像是从民国的画里走出来的。”
“要你管。”
“真好看。”他这般念着,点了一杯尼格罗尼,一直说托着腮帮子,即便被对方嫌弃了也不起身,反倒是慵懒的念着。
“剑法三千,招式是被固定死的,再怎么练也有极限,最终厉害的还是谁快,谁力量更大,剑招早就该淘汰了,再厉害也没有什么意义,不管是君临天下,还是兼爱平生,无非就是比寻常的剑招厉害那么一些而已,再怎么追求极致,也有极限,但是能力没有,有什么好沮丧的呢。”
“人要学会往前看。”他这般微笑着念道,殷瑾年抬起头,眼眸宛若剑锋般锋利。
“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呢。”林染微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