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浴室出来，尚子走到站在门口的男朋友身后，搂住他的腰。
“雨还是下得很大呢。”
“嗯。”
他握住腰间的手，继续望着外面黑暗的院子，又看了一会儿。
“光送一叶回去了？”
“嗯。说是还要在她家留宿。”
“是吗。”
尚子抱紧他，脑袋埋在他背后，在微凉的雨夜里，用身体温暖着彼此。
并不是每件事都需要有意义，比如他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听雨，又比如她也在这里陪着他。
雨声不断，却渐失节奏。
这让她想起了傍晚时分那场也是越下越小的雨。
“春海……”
“嗯。”
尚子睁开眼，望着彼此脚上同款不同色的拖鞋，又沉默了一会儿。
“雨好像变小了呢。”
“嗯。”
他在她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来回抚摸，抹去雨与夜涂上的一点凉意，又转过身，反手将门关上。
“去沙发上吧。”
“好……唔……”
睡衣褪去，体温却迅速升起。
亲热了一番，尚子在沙发上无力地躺了下来，扭头看着正在用纸巾给她清理擦拭着的男朋友。
他也望过来，伸手在那对抢眼的摇晃上抓了一把。
“唔……”
她蜷起身子，将他的手和胳膊都抱住。
“还没擦干净呢。”
“差不多了……”
成濑往前凑了凑，在她额头吻了一下。
“今天要看电影吗。”
“好啊。”
“先把衣服穿上。”
她张开怀抱，又是一阵晃眼的摇动。
“帮我穿……”
等电影真正开始播放，差不多已经是半个多小时之后了。
尚子靠着他，半躺在沙发上，电影刚刚过半，她两只眼睛的眼皮都渐渐沉重起来。
“原来在这里就有暗示了……”
再看一遍已经看过的电影，凭借着对结局的一点记忆，成濑敏锐地察觉到了前面部分的一些细节暗示。
这是他之前未曾注意的，也是看第二遍的乐趣之一。
只是怀里的人并没有回应。
低头看了看，女朋友已经睡着。
他抬起头，继续看着电影，心思却很难像刚才那样集中了。
没过一会儿，他拿起手机看了看。
与森见的聊天，还停留在下午她告诉他学习塾什么时候下课。
他目睹了一切。
无论是尚子的话，还是森见的反应。
他甚至能体会到后者那一瞬间的难堪与狼狈。
他或许应该说点什么。
但似乎什么也不说，让她就这样知难而退，才是唯一正确的选择。
成濑低下头，在不惊醒女朋友的情况下，慢慢将她抱住。
回来到现在，除了开始下雨时担心了一下八成要回家的森见，尚子也什么都没对他说。
呼吸着她的安眠，他又将手机放下了。
嗡嗡——
森见摸起手机，眯着眼睛，拿到眼前。
妈妈：我们晚上过来睡。
“春海的消息吗。”躺在旁边的人问道。
“不……是我妈。”
回复了一句，森见放下手机，“他们晚上要来这边休息。”
“那我待会儿下去打个招呼吧。”泷川光说道。
“不用，明天早上见到了再打招呼也不迟。”
“好吧。”
两人继续躺着。
时间已经不早了，抱着边聊边睡的打算，她们之前就挪到了床头的枕头上。
“海星上次过来，就睡在里面。”
“一叶经常带女孩子回家睡觉吗。”
“光是第二个。”
“我才是第二个吗，好开心。”
“……”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又同时笑了起来。
“バカ……”
泷川光翻了个身，对着外面。
“明天起床之后，我们就去买眼镜吧。”
森见望着天花板，“嗯。”
“一叶打算买什么样的眼镜？”
“他不是说要出钱吗，那就越贵越好，贵得他想跪下来求我去退款的那种。”
“哈哈哈，津前买得到那么贵的眼镜吗。”
笑容渐淡，她轻轻叹了口气。
“买不到……所以还是买一副跟之前一样的眼镜就行。”
泷川光看了看她，也没有多说。
“好吧。”
两人无话，又躺了好一会儿。
寂静之中，底下忽然传来汽车的声音。
应该是父母回来了……
森见扭头看了眼泷川光，见她已经合眼，便小心翼翼地起了床，来到楼下。
“我看到光的摩托车在这边……”
“嗯，她今晚在这边留宿。”
对她这个时间还没睡，父母也毫不意外，聊了两句，还问她要不要吃点东西。
晚上吃东西会发胖……
而拒绝的念头产生的瞬间，她便感觉到了饥饿。
晚上的聚餐，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跟脑海里的自己搏斗，其实没吃多少东西。
“吃什么？”
“乌冬面。”
“又是乌冬面……”
“那就再炸点天妇罗吧。”
“好！”
森见在厨房转了转，又想起还在房间里躺着的好友，“我去问问光吃不吃。”
森见千枝打开冰箱，“应该会吃的。”
“睡着了呢。”
而她一回到房间，床上的泷川光就望了过来。
“光醒了……”
她笑了笑，“不，刚才就没睡着来着。一叶的爸爸妈妈过来了？”
“嗯。光要吃乌冬面吗？”
“嗯？唔……”
“加了天妇罗的。”
“要吃！”
泷川光也爬起来了。
“啊，我想换个衣服。”
森见给她找了一套跟自己身上一样的睡衣睡裤。
“合身吗。”
“稍微有点……不过没问题。”
来到楼下，跟森见夫妇打了声招呼，泷川光随便转了转，在客厅的缘侧坐了下来。
森见也坐到她身旁，看着昏暗的院子。
“坐到这里，就会想起之前跟大家一起烤肉还有捉迷藏的那个晚上。”泷川光说道。
森见抿了下唇，“嗯。”
“如果我们都是男孩子就好了。”她语出惊人。
“……”
森见张了下嘴，也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大家都是一个性别，至少不会面对现在这样的局面。
“才不要。”
“可以站着小便哦。”
“……”
森见撞了下她的肩。
“哈哈。”
泷川光被撞得一歪，森见也没挪开，就在她身上靠着。
“如果春海是女孩子就好了……”
她又换了个角度胡思乱想起来。
“如果都是女孩子，可能大家更玩不到一起了……都是女孩子也很麻烦。”
“为什么？”
“嫉妒什么的。”
泷川光失笑，“诶？”
“你想，要是春海是个长得好看，成绩又好，家里有钱，妈妈还是个大明星的女孩子……大概全校八成以上的女孩子都会嫉妒他吧……呃，她。”
泷川光又笑了一下，接着像是陷入了她所提出的这种幻想里，半天没有说话，最后忽然叹了口气。
“但是，没有这种如果呢。”
森见沉默地点了下头。
“对了，一叶看过春海戴假发的样子吗？”
“什么假发……”
“就是一叶之前给海星戴的那个假发。”
森见惊讶，“他还戴过？”
“是啊，稍微戴了一下，不说话的时候跟女孩子没什么区别呢。”
“……有照片吗。”
“哈哈，想拍春海也不让啊。”
又过了一会儿，森见千枝端着两碗乌冬面，送到了客厅。
“面煮好了哦。”
“啊，好香。”
“慢慢吃吧。”
两人回到客厅的矮桌旁坐下，揭开盖子，香气随着升腾的水汽扑面而来，更加浓郁。
白雾很快散去，露出底下色泽鲜明的汤汁和饱满的面条，以及盖在上面的，炸得金黄的蔬菜天妇罗。
“唔——”
泷川光夹起天妇罗咬了一口，立即发出满足的叹息。
“好好吃啊。”
森见点点头，已经顾不上说话了。
“只有我们的份，叔叔阿姨他们不吃吗？”
“不，他们在厨房那边吃。”
“好吧。”
两人滋溜滋溜地吃着乌冬面，一时也没什么交流。
森见是真的饿了，一口接着一口，吃得也更快些。
“我吃完了。”
“唔唔唔……”
泷川光咬着面条，抬头看她。
“没事，光慢慢吃吧。”
她站起身，走到缘侧，眺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
夜越来越深了，有些凉。
食物提供的热量，充斥着体内。
到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