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妹妹坐着的公交车渐渐驶远,我终于忍不住,怅然若失的叹了口气。
看了眼手上提着的口袋,里面装着四盒灵云山特产。这些东西,该怎么处理……
那个黑发少女一离开,胸口冗积的东西再也压抑不住,几乎不受控制的溢了出来。
我无奈的再次叹了口气。
……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我也终于有时间喘息一会。
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妹妹升学的事,思绪反复辗转,没了睡意,以至于常常难以入眠。
之前我总是把棘手的事留给以后的自己。但现在,却是不得不面对了。
这段时间的闲暇时间,我主动又被迫的认真考虑了很多东西,想让自己能更清楚自己的处境,结果却越来越迷茫犹豫。
就像周公梦蝶或是蝶梦庄周,越是仔细思考,我越是不能清楚自己的状态。
现在的我,到底是在梦里,还是梦见自己在现实里。
爸爸的决定,毋庸置疑是正确的。自己的想法,对于其他人来说,有可能就是精神病患者比之正常人……
自认为自己是正常的。
所以我不敢凭着自己的想法就做出决定。
我也总在假设,要是真跟爸妈摊牌了,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毫无疑问,首当其冲的就是我们这个家。
那时候,大家又该怎么相处……
妈妈倒还好,但爸爸对我们兄妹,是绝不会认同的。那个阅历丰富的中年男人,太清楚近亲在一起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论是社会上还是个人上,都极难维持下去。所以,哪怕只是为了我们的未来考虑,他就绝不会同意。
事实上,就算妹妹忤逆了他的意志,留下来在这里上学,我们一家人……还能像往常一样相处吗……
仅是为了自己,就把这个父母辛苦建立起来的家弄得支离破碎,这该是多自私……
每每想到这里,我的心都会往下沉。
而且,有一些念头总是会猝不及防的冒出来,让我防不胜防。
最近,总是时有时无的,突然就想到了上周末爸爸对我说的那番话。
妹妹对我……到底是亲情上的依赖还是男女之前的爱恋……
老实说我不该怀疑这个的。丫头对我的感情,是毋庸置疑的男女之爱。
但是,就像一根麻绳,平日里不使用时表面平整一切正常,但承受的拉力过大,被两头拉扯即将断掉的时候,绳上就会有一些毛边被绷出来。
此时的自己大概就是这样,被左右两边的艰难抉择重压着,总会冒出这些念头。
而且我隐隐感觉,再不想出个法子出来,自己可能撑不了多久,就会想绳子一样,“啪”的断掉……
这种感觉,又像是你亲眼看见一颗鸡蛋被扣在铁碗里,当有人和你打赌碗里扣着的是什么的时候,如果赌一百一千乃至一万,你都会毫无怀疑的确认碗里扣着的,就是鸡蛋。
可当这打赌的份量变的太重,譬如一千万一个亿,远远超过你所能承受极限的时候,你就不会绝对肯定了,不禁就有怀疑,或许这碗里扣着的不是鸡蛋,只是像鸡蛋的某个东西,是自己眼花了,看错了……
所以此刻的自己,明知道不该怀疑,但还是忍不住想,妹妹对我……到底又是那种呢……
这两种感情,万一真如爸爸所说,混淆了呢……
妹妹现在毕竟还小,再有一个月才成年,也不是绝无可能……
我心里提起一口气,不敢继续想下去。
这只是一方面,我也知道,更深更广的东西,都全都系结在自己的决定上。牵一发而动全身。
退一万步说,这一决定带来的后果,就算我能承受,那丫头呢。
她能吗……
就算能,想必也不是那么好受。自己又能舍得让她承受吗……
就因为她喜欢我,所以我就心安理得的让她承受自己这一决定带来的后果……
未免太自私了。
而另一选择,让妹妹离开家去上大学。
首先,客观的说,去更顶尖的大学深造,对丫头来说,无论是能力也好智力也罢都有很好的提升。她本就相当聪明,有了更高的平台,无疑能更好的发挥。
这对她未来的发展显然更好。我相信这也是爸爸考虑到的一点。
然后,就算丫头去了外地的大学,我们的关系也不可能就这么断了,只会埋得更深。等到将来,我们俩都有了独以立身的资本,那个时候,父母的对我俩的约束越来越小,摊牌的时机显然更成熟……
而且最近的顶尖大学,离这也不过一天的车程,我随时可以去看她。
最关键的是,妹妹独自在外地,自立能力更强,并且会更成熟。说不定那是,她就分清了对我的感情,到底是亲情还是别的什么……
到那时,一切都还不晚。我们这段关系本就要持续相当相当长的时间,甚至蔓延几十年的光阴,也没必要非要争取这一时一刻。
有时候稍微退一步,或许能走得更远。
另外,如果这样,不论家庭也好,其它的也罢,也都能保持住现状……
只需要稍微牺牲一下眼前的东西,就能兼顾住各个方面。
换句话说,眼前的损失,是为了更长远的发展……
相信想清楚这些,只要自己还是个有理智的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事实上我的理智也是这么认为的。
但是,但是……
或许就是自私的占有欲作祟,我发现自己哪怕想明白这些,还是会舍不得。
很舍不得……
就好像被毒蛇咬过的肢体,为了保命只好截肢。明知不这样就会没命,但又有多少人能果断做得了决定。
认真思考几天后,把所有能想到的都梳理了一遍。我发现自己还是做不了决定。
这是一个关系重大的决定,不只涉及我一个人,要想短短几天内就做出选择,又谈何容易。
自己还需要时间。
我总是这么安慰自己。
于是就这样,今天又到了星期五。
上午的课程结束,吃过午饭回到寝室后,我坐在自己座位上翻看课本。
这两天来,我发现如果不给自己找点需要思考的事做,思绪就总是会找到机会跳到妹妹升学的相关事情上。
我知道这是一种逃避,也莫名的可耻。
但它至少有用。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