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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白玉京

高维寻道者 鹓扶君 1755 2024-08-27 07:48:08

从水池中爬起身,走出远旷的大殿后,门户之外,便是一片远天外的海潮和仿佛是接着海潮的满城焰火。

“是海城啊……”无明轻声开口。

这是一座建在海岛上的城,推开门户后,他们才明白自己是站在半山腰。

脚下的,应该是岛上最高的一座山了……

放眼望出去都是不同的景致,一切都在眼下一览无余,苍青的高大树冠有如华盖、素白色,篆着泼墨大字的经幡、白茅草为顶,青砖砌成的小塔和建在摩云古树上的巨大的巢。

所有屋宇都像鱼鳞,密密沿着脚下山峰为中轴,扩散着向四方排去,与呼啸的海潮亲密连在了一起,再不分彼此。

映入眼帘的,首先的便是灯火了……

这里所有屋宇的檐下都挂着一盏灯火,氤氲扩散着的一团光,像极了夏夜河川里聚集起来的萤火。无明看见那些火光盛大的铺开,一直铺到海岸线和沙滩,把接壤的海水也一齐点燃,让海水深处都染上了亮色的光。

就像是梦中才有的景象。

一切都美的虚幻不真,

“这里绝不会是莲花墟,鬼神肆虐的厄土里面,怎会有如此人间至境!”公羊先生叹息了一声,额头上青筋如老蚓乱跳,他本能地感到惶惑与不安,却茫然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员峤,白玉京……贫道从未听过这两个名字,我们现在的立身处,莫非是世外的仙山神岛吗?”飞玄道人说。

此刻,天边一轮大月盘正亮得出奇,清光像潮水般轰轰然泻了满地,一个个明亮又迷离的光斑,叫人看得恍惚绚目。

天上的月光连着地上的火光,两片光幕吻合在半空低悬的云海,就像两只亲密交颈而眠的海鸥,温煦着,然后水乳交融。

明明是月现,却亮得叫人分不清时辰。

无明默默看着远空发灿的灰色云霭,公羊先生和飞玄道人也个个沉默无语,山风下,宋迟怔怔握着自己那原本应当断掉的臂膀,眼神迷茫投射出去,没有焦距。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震得错愕,久久的失神。

“请贵客随仆妇来。”

背后突然传来女人的声音。

无明回过头,在另一层殿宇里,眉宇间带着森然古意的女人们浅笑,她们身后跟着几个不知所措的燕家骑士,神色有的惊恐,也有的懵懂。

“……大人!”

一个年轻的骑士看见无明,眼前登时一亮,他用力甩开拦在身前的人,像是舒了口气:“这里是何处?我们不是在莲花墟里吗,莫非已经逃出生天了?”

“贫僧也不知。”

“大人?”

“她们说这里是员峤,此间主人在白玉京设宴,要见我们。”无明看了女人们一眼:

“崔瀛将军,贫僧同样是一样无知,为今之计,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原来是如此。”那个叫崔瀛的年轻骑士有些失望,他不善瞪了女人们一眼,手压着腰间的法剑,沉默退到了同伴身侧,不加掩饰,十足的戒备意味。

“主人已在白玉京久候了。”

女人们对他的冒犯仿佛不以为意,眉心贴着玉片,最雍容也最年长的女人笑了笑:“请贵客随仆妇来。”

“白玉京在何处?”

“山顶。”

……

出了殿宇便是半山腰低旷的暮云,女人们领着他们踏上曲折的登山回廊,朝着山顶一步步登去,在这过程中,渐渐,他们依稀听见了山顶的琴声。

那仿佛是破阵的军乐,透露着十足杀伐碾骨的气势,又仿佛大海崩裂,长龙从海床升天而起,对着人世发出咆哮,又仿佛千万记流星砸下云天,砸得一切都龟裂、粉碎!

至雄!

至伟!

人人都听出了琴声,但谁也没有想过,那些还没有手指粗的弦,竟能发出如此雄浑壮烈的音色,简直像夔牛的皮被剥落制成重鼓,打出了万钧雷响。

这一刹那,风黯云轻,仿佛天下忘机……

“请。”

踏上最后一层阶,眼前广场的乐声便清晰如雷,女人们分开两侧,微微屈膝。

“终于到了吗?”公羊先生唏嘘一声,登上最后一层阶,他还想开口,表情却在登上山顶的刹那,倏忽凝固了。

宋迟、飞玄道人和崔瀛等一个个先后上前,表情也如出一辙的,统统僵在了脸上,像凝固的石雕。

“……真是人间至景。”

无明最后上前,看着视野尽头的神宫,他顿了顿,忽然合掌,由衷赞叹道:

“原来——”

“这便是白玉京吗?”

帝作黄金阙,仙开白玉京,在通体由黄玉砌成的广场尽头,仿佛真有一座神宫从霄云上降下,柔软落在黄玉打底的基石上。

白玉京在山的顶峰,在整座海岛的最高处,它在日光下泛着优雅华贵的群白色,不是油漆或粉料的涂饰,而是像玉却又比玉更坚硬的名贵石料,分成了十三层,每一层都整齐划成了十三丈高的大小,层层优雅垒叠,婉约如处子身上最柔软的肌肤。

这大概是巨人或神灵才能居住的宫阙,无明仰视着它的顶层,千百枚悬在檐前的风铃在月光下摇曳作响,缓缓和着殿内如雷的暴烈琴音。

“请。”

女人笑:“贵人都已到齐了,只待客人们落座,主人便要开席了。”

“好,好……”

宋迟讷讷接口,一行人被接引着踏入大殿,在满座的宾客和殿内成排的紫檀大梁中小心落座下去。

“不知……”

满满一殿的宾客和华衣侍女,在无明等落座后,几个空席也被填满了,看起来,白玉京主人也的确是在等待他们。

无明看向殿中,在舞姬簇拥下那个玄衣抚琴的年轻男人,问道:

“不知此地主人名讳?”

“姓王,单名一个服。”未等侍奉的女人开口,在无明身侧的另一个席位,一个黑衣牵羊的僧人便微笑解疑:

“此地的主人,是唤作王服先生。”

王服?

未来得及多想,殿中,如狂龙吐息般的琴声突兀戛然而止。

抚琴的男人微笑起身,然后在搀扶中落座在上首的主位。

满殿,霎时欢声雷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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