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三十日,财政部缉私处驻地。
虽然孔乡熙给韩霖在财政部安排了两间专属办公室,但他基本不过去,等于是个联络办公室。
他在牛角沱的一处产业,设置了缉私处的驻地,这里原来是一处江边的货场仓库,经过重新改造和装修,被用于出租。
既然缉私处的办公场地占用了他的产业,财政部是要给他房租的,不要白不要,韩霖自然不会拒绝。
“老板,沪市情报站发来电报,军统局和特工总部开战了,今天在恺自尔路芝兰坊七号,出手击毙了中储银行沪市分行推销主任季翔卿,这件事引起周坲海的震怒,命令李仕群对军统局沪市区实施报复。”李珮月说道。
“金融战带来的血腥杀戮,就这样开场了!”韩霖拿过电文扫了两眼,神情有些凝重的说道。
“听您的说法,这次的事情非常严重,将要带来很严重的后果?”金民杰好奇的问道。
“想要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们就得了解中储券是一种什么货币,而中储券发行后,会对我们山城政府的法币产生什么作用,而且日伪为什么要发行中储券,我给你们简单的解释一下。”韩霖说道。
特工总部和军统沪市区的大战,源自于汪伪政府的中央储备银行,发行的货币中储券,山城政府方面很清楚,这是日伪的一个阴谋,想要取得沦陷区的货币发行权,打击法币的流通。
中储券是一种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是日伪用来收割沦陷区财富的工具,虽然周坲海也做了准备,收购了黄金白银和美元,借贷了日元,作为发行货币的储备金,可这点准备与发行的巨大数目相比,那简直是九牛一毛,说白了,这是日伪在空手套白狼,这种钞票就和废纸差不多。
归根结底,日伪是想通过金融手段,破坏法币的信用和地位,打击山城政府的金融基础,套购作战物资,把战争的巨大开销,转移到老百姓的头上,这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市民和各大银行,也包括外国银行,拒绝接受中储券这样的废纸,李仕群的特工总部,就开始利用特务力量强行推进,威胁各大银行和沪市的商人接受使用中储券。
非但如此,汪伪政府公布了《破坏新通货治罪条例》,规定关税、盐税、统税等“中央”税收,一律只收“中储券”,日军支出的军费、日商收购物资的资金,都用中储券支付等措施,并强制推行。
山城政府得到这个消息后,自然不允许日伪的目的达成,法币如果无法在沦陷区进行流通,将会进一步的贬值,购买力大打折扣,对本来就困难的财政方面是雪上加霜。
军统局就奉命对汪伪政府的中储银行沪市分行展开行动,只是这样一来,受苦的就是银行的职员,将要面临七十六号特务的血腥杀戮。
“老板,既然中储券的危害性这么大,而且山城政府已经下令采取措施,那我们特勤处的沪市情报站,需要参战吗?”彭家萃问道。
“参战肯定要参战,但季翔卿被杀只是个导火索,这件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会持续一段时间,先让人家军统沪市区表现表现,我们的行动要往后延一延,给许寅正发电,要他密切关注特工总部的行动,随时向我报告!”韩霖说道。
“我们能打赢这场特殊战斗吗?”金民杰问道。
“打不赢的,面临的大环境不允许,这可是在沦陷区的范围内搞破坏,特工不害怕特务的报复,银行的职员怎么办?这叫投鼠忌器,特务们把银行的职员都杀光了,山城政府在租界的银行还能继续经营吗?”韩霖说道。
“租界方面会不会支持山城政府的举动?”金民杰问道。
“日本通过汪伪政府来发行中储券,他们的目的并不难理解,公共租界背后的英美等国家,自然是支持山城政府抵制中储券,他们也会用实际行动来表明态度,可问题是,英美国家自己都不愿意和日本公然撕破脸皮,想要争取备战的时间,面对日本人的步步紧逼,特工总部的无耻血腥手段,根本就帮不上多少忙,有句话你要记住,公共租界的历史已经进入倒计时了。”韩霖说道
二月八日,美国总统罗斯福的私人代表居里来到了山城,见过蒋总裁面谈以后,又到了地下党的山城办事处,与首长面谈,居里阐述了美国政府的立场和此行的使命,首长详细对这位总统特使讲述了山城政府屡屡倒行逆施,破坏统一战线的行为。
居里这次来,明确表示,美国政府对山城政府在抗战期间针对地下党采取的军事行动是极力反对的,平准基金的五千万美元援助被政府叫停,关于“租借法案”是否适用于中国的讨论,也暂时不列入讨论,等待双方恢复团结一致,对抗日本的正确轨道再行商议。
这次蒋总裁终于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内心也变得惊慌起来,他如果还是坚持自己的做法,美国政府的援助就会落空,苏联越来越少的军事援助,也将会终止,加上英国政府宣布考虑关闭滇缅公路,整个反法西斯阵线的一致孤立,海外华人华侨的强烈谴责和批评,国内民众的愤怒和抗议,山城政府的处境顿时就变得危险起来。
更何况,日军在这个事件后的反应简直离谱,居然和山城政府的军队,在豫南交上火了。
特勤处通过侍从室第二处,提交的一份关于地下党延州高层的动态情报,引起了蒋总裁的高度关注,上面清晰记载了事件发生以后,地下党对事情的态度和采取的措施,具有很高的参考价值。
蒋总裁忽然想起来,韩霖给他的特勤处工作汇报中,提到过向延州派遣潜伏人员这件事,但他把这件事给忘记了,因为军统局和中统局都在做这样的事情,没一个成功的。
黄山官邸陈主任办公室。
“韩霖,你派到延州的潜伏小组,提交的情报价值很高,委座特意让我问问,目前是个什么情况?”陈彦及笑着问道。
他当然知道韩霖派人潜伏延州,因为韩霖来说,这是自己的“得意之作”,该知道的一定要知道。
“报告主任,这是我在虔城特训班仔细挑选的一对青年人,两人都是山城的大学生,这样的身份最受地下党的欢迎,两人家在陕省,我利用海利盐业公司的渠道,借着和延州做食盐买卖的机会,让两人扮做夫妻,以食盐采购人员,堂而皇之的进入延州。”
“延州的财政状况非常困难,食盐是很重要的经济支柱,接触的多了,也就熟悉了,被地下党发展成为正式的党员,在延州有自己的住处,情况相对比较顺利。”
“男的叫做高时鸣,明面上是盐业公司长安分公司的采购员,暗地里是地下党边区政府财政部门人员,也接受情报部门的指挥。”
“女的叫做陆虹雨,也是因为属于高级知识分子,在延州高层的军委办公室做文字工作,虽然时间尚短接触不到核心机密,但是消息来源比较广。”韩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