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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佛门法相

大奉打更人 卖报小郎君 5589 2024-01-08 18:18:22

“我遇见一个熟人,去看看。”

许七安丢下一句话,便转身下楼,低调的从远处绕过人群,靠向布裙荆钗的老阿姨。

楚元缜的目光追随着他,见他的目标是一位上了年纪,且姿色平平的妇人,顿时笑出声:

“许宁宴的嗜好,有些独特。”

恒远皱了皱眉,正想为许大人辩白几句,就见远处的许七安不争气的露出“登徒子”的笑容,与妇人攀谈。

妇人不搭理他,还给了他一个白眼,许大人也不在意,喋喋不休的说着。

见到这一幕,恒远顿时没了辩白的底气,干巴巴的说:“少年风流,未必不是好事。”

楚元缜哈哈大笑,“教坊司的花魁美则美矣,却总感觉少了些什么,这有妇之夫,就很有风味嘛。”

恒远无奈,只能哀其不幸恨其不争。

许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好色风流方面让人诟病。

经过一号在天地会内部的宣传,许七安的好色人设已经深入地书碎片持有者内心。

“大婶,你怎么又来了。瞧你的打扮也不像富裕人家的妇人,柴米油盐酱醋茶,它不香吗?一天天的净知道跑出来看热闹。”

“台上那个汉子是你男人么?”

“今儿带了多少银子出门,莫要让人给偷了,来来来,本官带你去人少的地方。”

老阿姨除了刚开始那个娇媚的小白眼,之后就再不理了,任他在耳边叽叽喳喳没完没了。

对一表人才的许银锣表现出极大的厌恶。

许七安自讨没趣,也不生气,只是不再说话,把注意力放在擂台上比斗的双方。

这一次,净思和尚不再谦让,选择与铜皮铁骨的六品武者肉搏,拳拳到肉。

当当当……

拳脚间回荡的巨响,仿佛是接连不断的撞钟声,又像是铁匠的捶打,因为两人之间时而迸射出刺目的火花。

围观的百姓大呼过瘾,喝彩声接连不断。

一位孩子看的入神,兴冲冲的跑向擂台,嘴里兴奋的嚷嚷。

“滚犊子!”

许七安一个扫腿把他踢飞,小孩轻飘飘的飞出几米,落入一个汉子怀里,那似乎是他父亲,又惊又怒的瞪一眼许七安,但不敢造次。

“有没有受伤?”汉子急切的问。

“不疼呀。”孩子笑嘻嘻说。

老阿姨扭头看了许七安一眼,又面无表情的扭回头,认真专注的看着台上的较量。

擂台上的战斗没有持续太久,一炷香后便分了胜负,那六品武者被净思和尚三拳捶在胸口,终于坚持不住,破了硬功。

“佛门的金刚不败名不虚传。”

汉子拱了拱手,似乎无颜再待下去,跃下擂台,匆匆离去。

老阿姨轻轻一跺脚。

许七安有些诧异,这位老阿姨,怎么说呢,总是能在她身上看到一些少女才有的姿态和表情。

家里的婶婶偶尔也会这般,但没她夸张。

这是一个对自己年纪没有逼数的大婶……许七安心里下定论,笑着说道:

“这就像两把刀碰撞,蛮力差不多的情况下,那把刀的品质更好,就能胜。佛门的金刚不败,据说出自佛陀之手,而武者的铜皮铁骨,‘品质’参差不齐。输的不冤。”

老阿姨扭过头来,鄙夷道:“说的有模有样,你怎么不上台,你之前不是一刀斩了一位六品武夫?”

许七安眯着眼,反问道:“咦,你当时不是走了吗,你怎么知道我一刀斩了一位六品。”

老阿姨报以冷笑:“我不聋不哑,除非那天南城还有一位银锣。”

“喂,那天是你喊人来打我的吧,大婶你是哪家的夫人,男人在哪个部门任职?”许七安不装了,开门见山的问。

当日,那位江湖人打扮的六品没理由的上台挑衅,指名道姓要挑战许七安,他本可以直接捉拿,不过为了装……人前显圣,选择出面应战。

事后,没等他去审问,江湖武夫便被人提走,从打更人衙门提人,谁能做到?

许七安的猜测是“自家人”,要么是军方的人,要么是某位大人物养的客卿。

就在刚才,许七安见到同样是六品的武者上台,见到了混在围观群众里的老阿姨,忽然灵感迸发,想起自己确实得罪过人。

这位老阿姨的身份绝不像她外表那么朴素平常,而那天自己确实得罪过她,虽然不算什么大事,可以女人的小心眼,就另当别论了。

许七安有理由怀疑,那天的六品武者是受了这位老阿姨的指使。

听到许七安的质问,老阿姨展颜一笑:“你上台把这个小和尚砍了,我就告诉你。”

许七安摇摇头。

“怕了?”她眼里的鄙夷更深了。

是怕,我好不容易让自己从佛门使团的视线里摘出来,我可不想和佛门僧人有过多的瓜葛……但许七安还是忍不住按住刀柄,沉吟道:

“我斩不破他的金刚不败。”

也好叫你知道一山更比一山高!老阿姨撇撇嘴,眼里分成很复杂,既有失望又有得意。

这时,一位青衫剑客从旁边的酒楼腾飞而出,轻飘飘落在擂台。

围观群众一看又有人挑战小和尚,顿时精神抖擞,打算再吃一波瓜,顺带讨论青衫剑客何许人也。

“楚元缜……”

许七安听见老阿姨嘀咕了一声。

她认识楚元缜?哦,楚元缜以前毕竟是状元郎,在大奉高层里不陌生……楚状元出手的话,多半是稳了。

许七安松了口气。

净思这小和尚一直霸占着擂台,朝廷脸面也不好看。

“小和尚,我只出一剑,你能挡住,便算我输。”楚元缜面带微笑,平静的直视净思。

嘘声又来了,周围的吃瓜群众见青衫剑客如此嚣张,对他的印象分大打折扣。

这位西域来的小法师坚不可摧,大伙看在眼里。青衫剑客口出狂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投机取巧,渴望一举成名的江湖人士。

“施主请!”

净思双手合十,巍然不惧。

“有意思。”楚元缜笑了笑,眼里没有胜负欲,反而是凑热闹的成分居多,与周围的群众一样。

接着,楚元缜做了一个所有人都看不懂的动作,他朝天空伸出了手,张开手掌心。

背在身后的那柄剑一动不动。

就在众人以为他虚张声势,打算狠狠嘲笑之际,有人看见一粒石子从自己脚边飞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石子腾空而起,蜂窝似的涌向青衫剑客的掌心。

砰砰砰的撞击声里,石子与石子严丝合缝,一个剑柄成型了,随着石子的汇聚,一把四尺长的石剑成型。

哗……

四周爆发出哗然声,大部分群众都是看个热闹,越是花里胡哨,在他们眼里就越厉害。

楚元缜这一手,就很花里胡哨,聚石为剑,简直神仙手段,可比从头到尾只挨打的西方和尚有看头多了。

“厉害!”

老阿姨眸子亮晶晶的,忍不住喝彩。

石剑成型后,楚元缜握剑往前一递,刹那间,风雷大作,狂风平地而起,吹的周遭百姓东摇西晃。

剑势来的太快,净思和尚无从躲避,双手合十,不退不避。

叮……轰轰轰……

先是一声刺穿耳膜般的锐响,紧接着是气机团团迸爆的闷响。一股股气浪宛如狂潮,将远处的群众吹翻。

好在这三天来,已经遭遇过所谓的气机波动,百姓们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靠近擂台,因此无人受伤,只是不少人耳朵被震出血迹。

第一次锐响之前,老阿姨的耳朵就被许七安捂住了,后续的气机爆炸更是将她死死“按”在许七安怀里。

大概从未被陌生男子如此亲密接触,老阿姨剧烈挣扎,脚丫子使劲狂踩许七安的脚背。

待一切风平浪静,青衫剑客和西域小和尚立在擂台上,小和尚的金身不再璀璨,显得黯淡无光。

楚元缜手里没了剑,两人之间,只有一地的砂砾。

“输了。”

许七安惋惜的想,随后就看见老阿姨一把推开他,挥手一个巴掌打过来。

许七安抬手挡住,没好气道:“你这个大婶,一把年纪了脾气还……”

他没有说下去,眼前一只雪白皓腕,戴着一串菩提手串。

“???”

一连串的问号在许七安脑海闪过,他看着老阿姨的眼神,慢慢凝固,慢慢变的古怪。

他识得这个菩提手串,当日在内城偶遇金莲道长,从他手中“赢”下地书碎片和一串菩提手串。

那手串被一位坐在金丝楠木马车里的贵人买走。

就是她?!

“放手……”

老阿姨羞怒的声音响起,银牙紧咬。

许七安听话的松开手,老阿姨反手补了一个巴掌,怒气冲冲的走了。

不是吧不是吧,那个被金莲道长誉为“将来与我有极深渊源”的女人就是她?!

有资格乘坐金丝楠木制造的马车,所以,这位老阿姨是元景帝的堂妹,还是哪位亲王的发妻!?

这样的女人能和我有什么渊源啊,难道是……不不不,思想不能滑坡,也许她有个女儿,长的貌美如花,与我有缘……可她这般平庸的姿色,能有什么貌美如花的闺女?

想到老阿姨的姿色,许七安打断了年轻的岳母这个思路,心说有渊源未必是姻缘,也可能是其他的缘分。

“话说回来,短短几日我已经见了她两回,而她的背景模糊不清,不在我的生活、事业范畴里,也就不在我的交际圈里,这样的情况下还能频繁相遇,金莲道长说的没错,我与她确实有缘。”

这时,四周的观众从交手的余波中恢复,有人不停的拍打耳朵,“啊啊啊”的大声说话。

侥幸没有被震伤耳膜的,则扼腕叹息。

“这都没赢?”

“西方佛门的人当真如此强大?”

倒是没有人埋汰楚元缜,毕竟刚才那一剑,已经是神仙般的手段。

……

许七安牵着小母马,与恒远、楚元缜缓步而行。

“楚状元,刚才那一剑,用了几成功力?”许七安好奇道。

楚元缜摇摇头,答非所问,“那小和尚走的路子,与你一样,又与你相反。”

许七安恍然,楚元缜的意思是,净思和尚只会金刚不败,这一点和只有一刀之力的许七安很像。

相反,则是一攻一守。

“那,楚状元觉得我这把矛,能不能攻破他的盾?”许七安问道。

“你可以!”

楚元缜看了他一眼,又笑道:“但又不可以。”

许七安回他一个板砖脸:“读书人和佛门中人一样讨厌。”

楚元缜诧异道:“何解?”

许七安笑了笑:“自己想去。”

楚元缜顿时一脸不爽,几秒后,他忽然明白了,摇头失笑:“打机锋确实没意思,自作聪明的人才干这事儿。”

顿了顿,他提点道:“你的《天地一刀斩》很强大,融合了心剑的诀窍后,更加没有破绽。但在我看来,它缺了灵魂。”

灵魂?许七安拒绝这个词儿。

“你施展的是天地一刀斩,也只是天地一刀斩。而我施展的不是剑法,是我的意气。我懒惰时,剑气也懒惰。我温和时,剑气也温和。可一旦我动了怒,我的剑意就能捅破天。”楚元缜沉声道:

“这就是意气!这就是灵魂!这就是四品武夫的真谛!”

许七安回忆起衙门金锣们的“神威”,恍然点头,“可你也说了,那是四品武夫的真谛。”

我只是一个七品炼神境的小银锣。

“我可以教你养意,修行到高深境界,相当于提前拥有了四品武夫的能力。当然,效果肯定大打折扣。不过配合你的天地一刀斩,破那佛门金刚,足矣。”

“修行一门绝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许七安说。

他真正想说的是,我能白嫖你的绝技么。

“入门很简单!”楚元缜笑道:“我学剑之后的一年,琢磨出这套诀窍,要练成它,两三天便可。只是想练到高深境界,很难。”

“请楚状元赐教。”许七安连忙说。

“我先与你说说窍门,这个不难,其实就是将自身意气融入其中,化作剑气或刀气,只简单的意气,无非是喜怒哀乐等。”楚元缜坦然道:

“人宗就是走这条路的,我这相当于在人宗的基础上,摸索出一个新的窍门。”

……

灵宝观。

清幽的后院,静室里,元景帝与国师手谈,乌发再生的老皇帝捏着棋子,叹息道:

“楚元缜也输了。”

女子国师眉心一点朱砂,五官艳丽,却不媚俗,身段丰腴,将少女的清丽和少妇的妩媚完美的杂糅。

既纯真又妖冶。

她下棋率性,不动脑子,啪嗒啪嗒的落子,闻言,回应道:“随手一剑,谈何输赢?”

元景帝点点头,“但不管如何,都成就了那小和尚的威名,成就了西域佛门的威名。”

元景帝虽身在宫中,京城里的事,特别是关于西域使团的信息,事无巨细,他了如指掌。

“陛下是觉得理亏?”洛玉衡秀眉轻蹙,下着下着,她发现自己快输了。

于是在谈话间,悄悄变幻了两子的位置。

“理亏?”

元景帝哂笑一下,继而叹息:“理亏是有的,更多的是无奈,小和尚年纪轻轻,修为惊人,京城没有后起之秀,朕能如何?

“总不好让禁军中的高手出战吧,岂不是更丢人。”

洛玉衡听出来了,元景帝是在责怪楚元缜留手,不够干脆利索的击败小和尚,反而成为人家扬名的踏脚石。

“那秃驴来者不善,这次恐怕不会轻易回西域。”元景帝又说。

“陛下想说什么,直说便是。”洛玉衡道。

“前几日,度厄大师要见监正,被他拒绝了。监正久居观星楼,不问世事,他若是不理会西域高僧……届时还请国师出手。”

洛玉衡缓缓点头,又变幻了两粒棋子的位置。

连输三局的元景帝郁闷的离开灵宝观,返回皇宫的路上,吩咐老太监:“去让魏渊寻人,朕不想看到那个小和尚再站在擂台上。”

元景帝面无表情,神色阴沉。

老太监低眉顺眼:“是!”

……

南城,养生堂。

后院,许七安与楚元缜盘膝而坐,听他讲述“养意”的诀窍。

恒远大师也不避嫌,坐在一侧偷师。

“听着倒是不难,不过如何把‘意气’融入刀中?”许七安一边问着,一边起身,挥出黑金长刀。

过程中,按照楚元缜教导的秘诀,他试图把自己的意气融入刀中。

但是失败了。

“你情绪平静,无喜无悲无忧无怒……如何养意?”楚元缜无奈道。

“是我的错,是我心中有静气,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许七安说。

所谓意气风发,本质上是一种情绪。

楚元缜思考了一下,道:“其实有个速成的办法。”

许七安眼睛微亮:“楚状元请说。”

“你过来。”状元郎笑眯眯的招手。

许七安当即走了过去。

“啪!”

楚元缜反手一个巴掌。

你特么的……许七安生气了,“楚兄,你是故意的吧。”

“能斩出意气吗?”

“完全没效。”许七安揉了揉火辣辣的面皮。

“那就是火候没到。”

楚元缜突然扑了过来,不停的挥舞巴掌,许七安竭力抵抗、躲避,仍然被扇了十几个大嘴巴子。

面对不依不饶的楚元缜,他彻底怒了,也就在这时,福至心灵,产生一股想要宣泄的念头。

嗤!

锋利无匹的刀气斩出,扭曲空气。

楚元缜似乎不愿与这个锋芒对抗,仰头避开,刀气冲入云霄,缓缓消散。

“果然有用!”许七安一喜。

刚才那一刀,超出了他平常刀气的极限,如果配合天地一刀斩施展,威力会更上一层。

“你果然是个天才。”楚元缜感慨道。

他说过的,一天或三天便能学会,许七安仅用了一个时辰。

不,其实你是教学生的鬼才……许七安心里吐槽。

“但如果我每次施展这一刀,都要先挨打的话,是不是太亏了?”

楚元缜回答:“因此我说,入门容易,精通却难。你如今的意气,需要外界刺激,无法主动施展。”

啊,又多了一门要修行的秘法……可我依旧是那个砍完一刀就等死的少年……许七安感觉自己的修行之路陷入了某种不可逆的状态。

他学的东西越来越多,应敌的手段却依旧单调且极端。

“不过我能爆发的力量倒是越来越强了,不知道有没有一天,做到真正的天下高手无人能挡我一刀?”

……

当天晚上,许七安不出意外的听见了二叔说起南城擂台的战斗。

“据说一位极厉害的剑客出手,仍然没有赢那位西域的和尚。”许二叔感慨道。

“京城那么多高手,连个小和尚都打不过么。”婶婶吃着饭,随口搭茬。

“京城高手是多,但以大欺小传出去不好听。年轻高手倒是不少,可据说那是佛门独有的金刚不败,别说同境,即使高一品级,也未必能破。”

许二叔给自己头发长见识短的妻子科普。

婶婶听完就气抖冷了:“偌大的京城,连个优秀的年轻人都挑不出来,也就我家二郎不修武道,否则一拳把小和尚打晕。”

许二郎连忙摆手:“不不不,娘,我办不到。”

顿了顿,道:“西域使团确实嚣张了些,近日与同窗饮酒,说起此事,都颇为不忿。北城有个和尚天天诵经讲法,每日都有上千百姓听经,一听就是一两个时辰,可那些百姓都是穷苦人,如何蹉跎的起?

“还有南城那小和尚,仗着皮糙肉厚,口出狂言,偏偏京城中武夫拿他没办法。同窗们都说武夫只能窝里横。”

这话同时得罪许大郎和许二叔。

“你们书生也就一张嘴,袖手空谈有万言。”许七安嗤笑。

“有理。”

许平志给侄儿点赞,顺带打压儿子中会元后,日渐膨胀的妻子:“二郎不是练武的料,反倒是铃音胖胳膊胖腿,气力充足,比他更有天赋。”

许玲月瞥一眼埋头吃肉的妹妹,掩嘴轻笑:“到时候,真的就要吃穷家里了。”

聊了几句,二叔叹口气:“别说书生,御刀卫里的同僚哪个不愤懑。西方的和尚太嚣张了。”

佛门嚣张是有原因的,他们本就是来兴师问罪……许七安心说。

……

夜幕降临。

穿青色纳衣的僧人返回驿站,径直去见了度厄大师,双手合十,道:“师叔祖,监正依旧不见您。”

橘色的烛光里,度厄大师皱纹遍布的脸,一半映着烛光,一半藏在阴影里。

“知道了,你且下去。”

僧人退走。

度厄大师重新闭上眼睛,天灵盖处,一道金光冲霄。

那道金光冉冉升起,划破夜空,消失不见,大概过了几秒,夜空中乌云滚滚涌动,雷霆大作。

滚滚黑云中,一缕金光亮起,而后,狂潮般的金光笼罩了整个京城。

云雾剧烈抖动,探出一张佛脸,双眼圆睁,双眉倒竖。

这尊法相巨大无比,单是一张脸,就有半个京城那么大。

京城内,百姓丝毫不受影响,但所有的修行者,心中同时升起畏惧、胆寒的情绪,宛如春雷中的小动物,匍匐发抖。

许七安在睡梦中惊醒,脸色发白的冲出房间,昂头望天,看见一张金灿灿的佛脸凝在京城上空。

这番景象生平仅见,宛如佛陀降临,从云端俯瞰人间。

“哐……”

东厢房和隔壁的房门同时推开,许二叔和许二郎冲了出来,父子俩双腿不停的抖,仰头望着天空。

“爹,大哥……西域佛门是要在京城出手吗?”许二郎颤声道。

许平志都傻眼了,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场景。

“监正,为何不敢见本座。”

这时,法相口吐人言,宛如雷霆炸响,声浪回荡,响彻京城。

“这尼玛的……这个世界的高层次战力果然恐怖……”许七安一边抖腿,一边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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