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穿的黑袍长长地拖在地上,却不染一丝尘埃。整个人犹如风一般的在大地上飘行着,低着头,看不到面容。偶尔抬头之际,只是一面模糊,不见口、眼、鼻,唯有朦胧的一片。但是却又有人会说那是一个绝色女子,眼若桃花,眉如远山,肤白胜雪,樱桃小嘴,美艳不可方物,令看了的人刹那神魂颠倒,念念不忘。
又有人说那是一个俊美男子,剑眉星目,气质风流,嘴角总是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迷人之极。即便是修为高深的女子,一看之下也怦然心动。只想扑到他怀里,任他蹂躏自己。
有看清了他长相的人上前搭话,问他姓名。他只言自己是失心之人,却从不曾停下。在他过后,不几日,便有人死去。而那死去之人便是曾看清过那失心人相貌的。没人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有与他们相近之人说在他们死之前,总是神情恍惚,遥看那一条远去之路,嘴里总是念着一句话:“此生若得再见,纵死也甘愿。”连续念叨几日,便在某一天阴阳转换之时,悄然死去,死去之后的脸上竟是作欣喜之状。
而更有许多人,在那一看清了那失心人之面容之时,便失去了自我,跟随在了那人身后,缓缓地走着,不言不语,眼中唯有那个黑袍拖地之人的背影。
这人安静地在洪荒大地上行走着,跟随在他身后的人越来越多。在他将要路过的地方,那些山中大王或隐修之人,一个个远远地避开。但仍然会有许多人即使是远远地看了一眼,也会陷入失神状态,加入到那失心人身后的队伍当中去了。
无数人震惊,有人远远地看到他过来,以祭炼多年的法宝打出。尘喧声嚣,风起云涌之后,那个黑袍拖地、长发遮脸的失心人,仍然在缓缓地走着。只是当那打出法宝之人,在认真看那失心人之时,他突然抬起头来。那打出法宝之人便就此失神,不知自己,不知天地,只是失了心般的跟在失心人身后去了。
这一切都与南落无关,他此时正在抵挡着祖巫殿震出来的波动。这波动竟是有越来越强烈的趋势,引得天地都在颤动,以至于让南落越来越吃力。他只觉得自己像是在与天地抗争,而且是那种无休无止的抗争。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抵抗得了多久,也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多少人正和自己一样抵抗着这股波动。
阴阳观又在卧牛山顶现了出来,只是仍是不真不切,被一面黑白两色的幻镜笼罩着。每当在那股无形的波动涌来之时,便清晰许多,而波动过后,便要隐入虚空,却又有一股动涌来。远远看去,只见卧牛山顶一面幻镜中,一座道观忽明忽暗,若隐若现。
整片天地在十二祖巫殿降世的那一刹那,便似已经被封禁了,万物生灵个个心中惶然、自危。一时之间,本来纷乱的天地在一夜之间,便肃然安静起来。又或许,一切的争斗,在这引得天地都共震起来的祖巫殿前,只是小打小闹而已。
即使是那强横的天庭,此时也是沉寂着。不见丝毫的动静。那天下第一人的东皇,在这十二祖巫殿前,竟也黯然失色。所以,当有一个身穿一袭黑袍的人在洪荒中穿行之时,便吸引住了无数人的目光。
那一袭长长的黑袍,长长地拖在地上,点尘不沾,仿佛与这世间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牵连。就连那震荡天地的波动,在涌过他身体之时,也没有丝毫的反应,似乎那里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个人。
一路向那大地之中的帝江城走去,他看似走得慢,但是却只有几天,便已经走到了帝江城的面前。
在高大威严的帝江城前,他身上仍是不显露丝毫的气息,但是只要一看到他的人心中便会升起一股寒意。那种寒意起于无名之处,根本就无法压制,更是无法消除,看得越久寒意便越盛。
他依然不停地走着,低着头直向帝江城走去。似乎根本就没有注意那帝江城,又似那帝江城在他的眼中根本就不存在般。
帝江出现在了城头,一袭暗金色的法袍,脸上似有一块金色面具合在脸上,根本就看不出表情。他静静地站在城头看着失心人,从他的眼神中能看得出他的惊讶。
“你是什么人?”帝江突然开口问道。
“我是这天地间一失心人。”失心人低着头,缓缓地说道,声音分不清男女,平缓得一点情绪都没有。
“帝俊破碎天地轮回,我巫族秉承天命重建。记录世间万物生灵之名姓,审查生灵之言行,以定罪罚,代天行判,清平宇内,重定轮回宿命,你为何要阻挠。”帝江声如波纹,震荡天地。
“我来此只是希望能把我再收入轮回。”失心人缓缓说道。说这话的同时,缓缓地抬起头来看向帝江。
帝江眼睛一眯,无形的波纹笼罩在身上。只见他突然以暗金袍袖在身前一拂,便有一张桌案出现在了城头。与此同时,天地突然暗了下来,九天之上出现了厚厚的黑云,将这一方天地笼罩着。
桌案之上一方砚台慢慢地浮现,天上黑云越来越重,这一方天地刹那间便暗了下来。又有一本书册在桌案上浮现,风起,狂风凛冽,却无声,帝江的暗金法袍随风而飞动着。
城下的失心人又低下了头,仿佛害羞少女,又像是无脸见人一般,怕人认出本来面目。他的身后跟随着他这一路而来的生灵,排列到极远,一眼看不到尽头。
那本书册也不知是被风被吹的,还是本就有着一双无形的手在翻动着,每翻动一页便似带着天地在动。
此时这一方天地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而帝江则完全消失在了黑暗之中。但是城下的那失心人却在黑暗之中清晰可见,一层惨白的光晕笼罩在他身上,而他身后跟着的生灵也是如此,一个个低着头,安静地站立在那里,延伸到极远的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