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丫头惊呼道:“不要!祝师手下留情……”
你没看错,婠丫头确实叫的是“祝师手下留情”,而不是楚哥哥剑下留情!
因为不可一世的楚邪王……败了!
在他那狂言刚刚出口,话音未落之际,祝玉妍妙目生寒,水袖一拂,一股绝强的吸力凭空生出,便吸得离她足有四五米远的楚河身不由己地朝她撞去!
在她水袖拂动之际,她与楚河之间好像出现了一个肉眼不可见的巨大漩涡,只一瞬便将楚河吸到她的面前!
然后她那足可裂石分金的纤纤玉手,便掐住了楚河的脖子!
当不可一世的楚邪王落入祝玉妍魔掌之时,他的诗还未出口!
天魔力场!
祝玉妍魔功盖世,石之轩精神分裂没好的时候都不是她的对手。以她的功力发动天魔力场,其吸力足以令楚河不及反应。而楚河若没发动“七步成诗”的绝技,他根本就只是一个身体强壮的普通人而已,又如何能与祝魔头抗衡?
婠丫头大惊失色,她是深知自己师父手段的。一旦楚河落入祝师掌中,就冲他刚才那番狂言,哪里还能留下命来?所以她慌忙出声求情,说话时抢前两步,欲将楚河自祝师手中抢下。
“婠儿,连你也要忤逆我么?”祝玉妍冷哼一声,水袖再拂。这次发出的却不是吸力,而是一股强大到连婠婠都无法抗衡的斥力。那斥力虽然柔和,却也将婠婠逼得连退十余步方才稳住身形!
若不是顾虑着婠丫头有孕在身,自己又确实将婠儿当作生女一般疼爱,祝宗主这拂至少也得让婠婠呕血三升,又岂会像现在这般只退不伤?
见楚河如此轻易便落入祝玉妍掌中,阴癸诸女个个面露不可思议之色。而亲眼见识过楚邪王能耐的席大龙套更是惊得险些咬了舌头。边不负则哈哈狂笑,大叫道:“楚邪王,你也有今天!师姐,杀了他!只凭他刚才那般狂言,便已够死上一万次!”
罗汉堂内的石青璇先是听得婠婠惊呼求情,后又听到边不负狂笑大叫。从两人的言语语气中听来,楚邪王似是落入了极为险恶的困境。石靓妞一颗芳心不由砰砰乱跳,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她不假思索地踏前几步,展开身形朝着罗汉堂外掠去,一心只想瞧瞧楚邪王现在究竟怎样了,已顾不上外面群魔环伺,环境险恶。
……
楚邪王脖子被紧紧卡住,脸渐渐涨红。但他迎着祝玉妍那冷厉而遍布杀机的凤眸,却未显出一丝惊惧。
他甚至还在笑,虽然笑得有些艰难,但他确实扬起嘴角,扯出一脸还算是比较灿烂的笑!
因为他的剑还在手中,因为他还能勉强发出声音!
“祝宗主……阴癸派……今天……要灭门了……”
“放肆!”祝玉妍怒叱一声,手上再加一道劲力,卡得楚河颈骨咔咔作响。
“不要啊师尊!”婠丫头眼中已蓄满泪水,她再次冲向祝玉妍,却仍被师父轻轻一袖,拂退十余步!
“今日你若发誓入我阴癸门下,供我驱策,我便留你一命。否则……杀无赦!”祝宗主心中杀机大动,直想立即拧断楚邪王的脖子。但她直至此时,犹对楚邪王抱有一丝幻想,希望能凭武力威慑和婠婠这层关系,迫他降入魔门:“杀你之后,婠婠也得受门规处置。你跟她的孽种,只有死路一条!”
楚河却是狞笑着,如猛兽般缓缓从喉中吐出了三个字:“男……儿……行!”
七步成诗,横刀夺爱!
而且楚河这次所吟之诗,竟是比“千山鸟飞绝”那一招更加可怖的……男儿行!
绝强的斥力自楚河身上生出,排山倒海一般涌向四面八方。以祝玉妍功力之强,掐着楚河颈部的手亦被弹了开去,虎口酥麻不已!那斥力非但弹开了她的手,更绵绵不绝地攻向她的身体,令她不得不暂避其锋,棉絮一般向后退开,掠出十数丈开外方才停下!
“当——暴——戾!”沉积的戾气如山洪暴发,似火山喷放,化作道道杀人的洪流,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飙向四面八方,瞬间布满了罗汉堂前这片空地的每一寸空间!
陷入这戾气洪流中的人,包括祝玉妍在内,都觉身子一重,好像给粘稠的泥浆糊住,不仅呼吸沉重,连身法都不灵敏了!
“男儿当杀人,杀人不留情!”
当石靓妞以最快的速度冲出罗汉堂时,听到的便是这两句戾气冲天的诗。
然后她也陷入了那泥浆一般的戾气洪流之中,身法迟滞,呼吸不畅!
她的眼睛看到了一道刺目的剑光。
那一道剑光仿如天外惊雷,又好像划破虚空的闪电。那凛凛剑光乍起陡灭,耀得她眼前雪白一片。随后她便只见道一道红光冲天而起,与那道消逝的雪亮剑光一起,在她眼中留下让她灵魂为之悸动的光影!
那红光是血。
云长老的血。
离楚河最近的云长老中了楚河的第一剑。
她本想避,但是她发现自己根本施展不开身法。她又想招架,但是那雪亮的剑光却如切割朽木一般,在斩断了她那双布满罡气,不畏刀兵的双臂之后,又轻松地斩断了她的玉颈,斩下了她的人头!
头落地,血光现,无头尸身瘫倒在地。
“退!”祝玉妍运足真劲,厉啸一声。那喷薄而出的强横真劲,竟震开了她身周缠绕不休如淤泥一般的戾气洪流,令她暂时恢复了如风似电的身法。
她迎向了楚邪王,灌注真劲,足以击碎钢铁的天魔丝破空射出,发出堪比劲矢的厉啸声,凌空击向楚邪王。
她要挡住楚邪王,争取时间让门下众人逃跑。她已经很清楚地意识到,如果不能挡住疯狂的楚邪王,阴癸派今日当真会尽灭于此!
祝玉妍有震开这缠身戾气的能耐,但像她一样强横的人,场中却只有席龙套一个。不用祝玉妍提醒,席龙套不假思索地爆发出“紫气天罗”,无数道肉眼可见的紫色真劲于他体外形成一个真气茧,排开他身周的缠身戾气,然后闪电般斜掠出去,一门心思只顾着逃跑。
楚邪王那狂暴的戾气,那惊艳的一剑,已然彻底打消了席龙套所有的反抗念头,令他斗志全无。
楚邪王今天并不想找席龙套的麻烦。他要杀的是阴癸派的人,尤其是辟守玄和边不负这两个大混蛋。
所以他没有理会席龙套,也没有理会祝玉妍的一双天魔带,他放声狂吟:“三步杀一人,心停手不停!”他的身形如鬼魅般自祝玉妍面前消失,令祝玉妍的天魔丝带只击中空气。而下一个瞬间他已经出现在边不负右侧!
色空剑循着难以捉摸的轨迹,毒蛇一般刺入边不负右太阳穴,剑尖自他左太阳穴透出!
一剑,足以毙命!
由始至终,边不负都没能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
阴癸派中最令人羡慕的男人,生平作恶无数也阅美无数的边不负……终于带着满心的不甘,以及未达成万人斩的遗憾,离开了这个让他留恋万分的世界……
“血流万里浪,尸枕千里山!”剑光一闪,一化为四,四化十六,十六化无穷,幻作层层叠叠的剑气仿佛万里血浪,挟着排山倒海的威势,带着令人肝胆俱裂的腥煞之气,铺天盖地一般涌向闻采婷!
闻采婷花容失色!她本就被那戾气洪流缠得移动缓慢,平时的身法施展不出万一。又见楚邪王如切豆腐一般连杀云长老、边不负二人,心中已无半点斗志。此刻见楚邪王这一剑煞气滔天,剑势惊人,避不开又不敢挡……闻采婷尖叫一声,唰地飞出一条丝带,将离她极近的霞长老拦腰缠住,运尽全身功力猛地一扯,便将霞长老扯至自己面前,径往那剑气潮汐中扔去!
魔门中人损人利己,自私自利,果然名不虚传!
霞长老尖叫道:“闻采婷,你这贱婢,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尖叫声中,她却也不甘坐以待毙,凝聚全身功力朝着那剑气潮中最为汹涌之处击出两掌,已下定决心就算给一剑劈死,也得从楚邪王身上捞点本钱回来!
霞长老武功虽不及辟守玄、边不负等人,但毕竟也是阴癸派中有数的高手,成名几十年的老魔。她这全力一击,轰出的隔空劲气如狂飙疾电,竟将楚邪王那汹涌澎湃的剑气狂潮震散了小半!
但她的成就也仅到这一步了。后继而来的滚滚洪流将她彻底吞没,嗤嗤声响中,残肢烂肉伴着染满鲜血的碎衣片四下飞溅,鲜血如喷泉般胡乱飙射。待楚邪王剑气散后,霞长老竟已不知所踪,只余铺满了方圆丈余一片地面的鲜血和碎肉!
霞长老竟被楚邪王一招绞成了肉碎!
而在这个时候,祝玉妍刚刚收回她的天魔丝带。
席龙套刚刚逃出百丈开外。
白清儿还没走出十丈。
辟守玄刚刚拔剑在手。
银发魔女旦梅也才奔出几丈。
若任楚邪王疯狂下去,可能到了最后除祝玉妍之外,场中群魔无一能生还!
“够了楚哥哥!不要再杀人了!”婠丫头大声喝道。她也和别人一样,身陷那戾气洪流之中。幸好楚河今日发出的这戾气洪流,并非像“千山鸟飞绝”那一招一样,在限制敌人移动的同时还能对敌人造成伤害。今日这爆发的戾气洪流,仅能限制行动而已,并没有杀伤力。
楚河虽然陷入疯狂,但心中还是有一丝清明。他始终记得婠丫头就在不远处,始终记得无论怎样,都不能误伤了她和宝宝。
但这也只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
边不负和辟守玄的挑拨,祝玉妍的强势压迫,一招未出便落入敌手的屈辱,出道以来首次遭遇的挫折……这都让楚邪王陷入了无尽的疯狂之中。
若不疯狂,他也不会使出这首男儿行了。
所以他没听到婠丫头的呼喊,他继续高声吟诵着那戾气无边,杀气腾腾的诗歌——
杀一是为罪,屠万是为雄!屠得九百万,即为雄中雄!
念一句诗,他便攻出一剑。四道剑光毫无间隙地攻向辟守玄,辟守玄这双修分子不愧为比祝玉妍辈份都高的老魔头,居然一连接下了楚河四剑!
虽然他每接一剑,便退三步,吐一口血。接下四剑之后,他已退了十二步,吐出四口血。
但他毕竟创造了一个纪录,在今天接下了楚邪王四剑。
可惜,他也只能接下这四剑了。攻完四剑之后,楚邪王看都不看他一眼,径朝闻采婷袭去,口中长吟道:“看破千年仁义名,但使今生逞雄风!”
而辟守玄则横剑于胸,怒目圆瞪,脸色通红。他一动不动地站着,站了不知多久,身上突然响起一串爆竹的脆响——啪啪啪啪……
脆响声中,辟双修伟岸的身形迅速变作一滩烂泥,身体仿佛没有骨骼支撑一般软倒在地!
他全身的骨骼,已经在接那四剑之时,被震了个粉碎!
当辟守玄倒下的时候,闻采婷也挂了。
这一次,她再没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抓个人替她顶缸。
她用一支金簪挡了楚邪王一剑,然后那金簪便断了。楚邪王的剑长驱直入,刺穿了她的咽喉。
一剑杀掉闻采婷之后,楚邪王将目标瞄准了白清儿。
这位容貌几乎于婠婠不相上下的美女,此刻已经花容失色,神情惨淡,眼神哀伤而凄迷。
她自知无法用武功挡住楚邪王的进攻,于是便孤注一掷,欲以天魔魅功令楚邪王心软。与此同时,她还用无比哀切的声音叫道:“婠师姐救我……”
但暴走的楚邪王对她的天魔魅功根本不屑一顾,对她那凄迷哀婉的眼神根本视若无睹,他狞笑着长吟:宁教万人切齿恨,不教无有骂我人!
剑光,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