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一路小心。”
衡华笑容满面，在赤渊山门依依送别温荣前往战场。
望着温荣的背影消失，衡华果断转身，也不和其他送行的赤渊长老招呼，径自返还碧水山庄。
钉头七箭书？
若是针对我本尊，有道德、圣德、功德三气护持气数，固守魂魄不坠。扛过十四天后，设法用“阴阳镜法”进行折返，可以把诅咒反弹。抑或者直接靠着造化大道的妙处，假死脱身。
可是——
那偏偏是针对悟空化身。
六欲天书没有天罡神通法，本尊能施展的诸多手段，化身都不能用。
“若强让悟空化身施展天罡神通、造化秘术，容易招惹赤渊道派怀疑。”
赤渊道派知晓“无妄洲计划”，却不知“幽玄魔宫计划”。更别提幽玄少君前脚领着一大群魔徒，将赤渊名下的好多修真家族修理一顿。
这层身份若戳破，双方就算不撕破脸，日后关系也不会如现在这般融洽。
“必须想办法让化身躲过去，而且还不能一开始就闪躲。”
衡华苦苦思忖。
如果温荣刚过去，找自己叫阵时，自己死活不肯迎战。或者摆出一副专门针对诅咒的防备举措。那显得过于异常，赤渊定会想到有人通风报信。一番盘查下，可能会牵扯本尊。
但如果前几日装作不知情，生生受了“钉头七箭书”。等七日后六神乱散，三魄动摇，自己再想行动怕是就晚了。
“而且，让我自己中招——万一对方是‘神通高手’，通过魂魄神识的隐秘联系，有可能窥破‘悟空乃化身’的隐秘。”
温荣自称神通小成。
天知道，他的小成是哪个程度。
“上佳之策，是找个人替代。让别人扛过前面十来天，我再假意装作察觉中招，派人把钉头七箭书抢过来，破除咒术。”
而这个替身人选，衡华眼下已有眉目。
……
悟空化身感知本尊传过来的消息，小脸顿时黑了。
天杀的温荣！本君好心帮你们赤渊解决分裂之祸，清理南洲家族势力，你竟以此等恶术针对我！
“洪旭！”
不敢怠慢，悟空赶忙呼唤洪旭。
洪旭正跟九阴玄君一起打理魔山秘境——元壶山。听闻耳畔召唤，立刻化作乌鸦飞入宫殿。
但见少年手托葫芦，正襟危坐于莲台帝座，沉声道：“把洪家尸体都放出来。”
仙道洪家与魔道孤夜城洪家祖上本是一家。在针对洪家时，悟空特意让洪旭将洪家人的尸体保存起来。
青年迅速从乾坤口袋倒出一具具尸体。
那些尸体将宫殿摆满，几乎没有洪旭的落脚之处。
少年伸出右手，口中念念有词。
一缕缕阴气自掌心飘出，自七窍钻入尸体，于尸体中汲取力量。
洪旭不明所以，只得站在一侧等待。
不知过去多久，一道道红光自尸体眉心迸射，化作一只只血色飞虫在空中飞舞。鳞翅震动间，仿佛一声声清脆的铃音。
噬血青铃虫，东莱一种“魔造妖物”，乃百兽魔殿阴母所创。血魔殿、伏衡华将此妖虫的用途扩展，一个用来汲取血液，捕捉修士。一个用来提纯血液，进行灵人实验。
伏衡华通过血虫，将洪家修士的尸体血脉不断提纯精炼，抽取最精纯的一点灵性因子。
当诸多飞虫在空中汇聚，它们吐出一丝丝黑气，在空中交缠凝聚。
洪旭面色一动，他隐约感觉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突然加快。双眸隐现红光，望向空中的噬血青铃虫们时，突然在那些飞虫聚拢的血云中看到一片片奇怪的黑羽。
“大人，这……这些羽毛……”
“我看不到。但你所见应该是血脉给予的能力。”
衡华盯着洪旭，默默思量。
洪旭早就被自己转化为天人之体。
理论上，他的肉身已和欲界同化。可现在看，他血脉中隐藏的某些灵性因子，似乎依旧沉眠在“天人之躯”？
“魔神吗？”
待飞虫一一断翅而死，它们吐出的精华在空中凝成一颗漆黑魔珠。
而落在洪旭眼中，那宝珠周围飘舞着八片奇异的黑羽。
“你将这珠子吃了。”
洪旭不假思索，将黑羽和魔珠一并吞下。
“唔——”
魔珠从喉咙滑下的瞬间，他感觉自己体内犹如火烧一般，开始在地上不断打滚。
少年抬起手，六欲魔气如同一条条川流涌向洪旭，将他身体拉到半空，强行以六欲魔力压制血脉暴动，为其舒缓痛楚，以更柔和的方式进行血脉蜕变。
又是半个时辰，洪旭双眸彻底变作红色，身上也冒出一阵诡异的暗红色火焰。
呼哧——
火焰一烧，天人之躯毁灭。灰烬中，重新出现一个背生黑翼的妖异青年。他赤裸着的身体布满六欲魔纹，声色天人的特征依旧显现。只是从悟空构思的声色天人普众，转化为另一类更加高等的魔道天人。
“你感觉如何？”
“多谢大人栽培。”
洪旭跪下行礼，突觉一股飘渺虚幻的神识缠绕自己，正一点点检查自己体内的奥妙。他压下本能的反抗，任由神识在自己身上一寸寸检查。
“果然……”
少年幽幽盯着洪旭。
“又一个跳出金丹体系的人。”
洪旭体内的魔丹已经消失，也不曾出现魔婴、元珠之类的东西。他体内没有任何能量结晶。甚至丹田也不再是法力储蓄的源头。
他如今的“法力之源”是背后的那对黑羽。
“有什么感觉？我能感觉到，你这种黑翼天人的形态，似乎多了一些能力？”
洪旭伸手一指，诡异的黑炎在地上燃烧，将洪家人的尸体尽数焚毁。
看着那黑炎的纯度，少年点头一笑：“有趣，比得上炎魔宗师的火焰了。还有呢？”
“我好像可以看到死亡——死气？”
洪旭隐约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虽然依旧受到六欲魔道掌握，但已发生更高层次的转变。他的眼睛不仅可以看到死亡的征兆，更可以用双翅吸收死气转化为“冥灵力”。
“冥灵力。”
这是一个浮现在他脑海中的词语。这种力量的使用，也自动出现在脑海中。
当洪旭将这个消息告知少君后，只见少年陷入沉思，摆了摆手，便让其退下休息。
“好好调养身子，研究你如今所得。过几日，可能用得上。”
……
碧水山庄。
衡华向“魔典”请教。
“冥灵力？那不是九地魔物的力量吗？有魔神后裔觉醒了？快给我具体说说。”
衡华从洪旭异状中，挑拣部分信息告知。
“人族，长出翅膀，操控黑焰。是三目冥鸦或者九翅玄阴鸟这类的魔物吧？你说他家血脉都有这类灵性因子，应该是‘换血易骨’的手段。该死的魔神，定是他们干的！”
魔典不断浮现文字，对衡华教导天胥神州的常识。
“换血易骨，种族战争中最常见的一类手段。
“我们人族的体质过于平凡，普通族人体内没有灵性因子。只要有强大存在赐下自己的血液进行吞噬、替换，就可以帮助凡人成为‘神族’‘魔族’。
“而想要摆脱其他强大生灵对人族血脉的染指。我们就必须自我修行，提炼属于我们自身的灵性因子。而这类灵性因子传承给后裔，也就是所谓的灵人。
“自我族诞生证道者后，圣人之血的力量在我们体内流传。只是随着时代变迁，血脉传递，那份来自证道者的灵性因子过于稀薄，极易被其他强大生物的力量污染。”
“证道者的血脉再稀薄，质的层次高于真仙、魔帝，是那么容易被污染的？”
“你觉得九地里面的证道者少吗？九地中的魔物，甚至地表神州上的飞禽走兽，乃至草木飞虫。或许在传承之中也留有证道者的痕迹。
“须知，九地魔物俱是魔神眷族。而那些九地深渊中的魔神……”
魔典对“九地”十分忌讳。
九天九地，是证道者最多的两个地方。
很快，魔典中的文字更易，强行扯到另一个话题上。
“我记得跟你讨论过，南洲人族的起源。
“你说检测到南闫福州的人族有多支血脉传承。实质上，他们可能都是通天洲原始人族后裔。
“在通天洲分裂后，一部分人族在东莱发展，保持人族血脉纯净。而南洲这一支受魔道侵害，地渊内的几位魔神将自己的魔血污染凡人，从而诞生几支‘半魔’种族。这类‘半魔’更适合修炼魔功。随着他们成长，体内的魔性因子会逐渐复苏，最终蜕变为真正的九地魔物。届时，他们不容于地表。想要进一步发展、进化，就必须进入地渊。也就是所谓的‘入地’。”
而在南洲之地，最方便的入地渠道是什么？
自然是打碎“魔神之口”的封印！
“魔神制造这些‘魔裔’，本质是想要在地表寻找代言人？”
魔典继续浮现文字：“按照其他神州的惯例，他们会这么做。”
“那么，万魔洲呢？”
沉默好一会儿，魔典才道。
“万魔洲是人间魔道的圣地。人族抑或其他种族，只要修炼魔功都会被万魔洲接纳。他们和九地有关联，但因为万魔洲背后也存在证道者。所以，与九地并非上下隶属关系。当年我将魔典送去万魔洲，便是打算与万魔洲中的魔道高手较量魔功。”
这部魔典有那位创造者的毕生魔道心得。
一般人观看魔典，会逐步被他的思维影响，受其魔性引导。要么成为他的傀儡，要么与自身大道冲突，直接疯癫。
但就连魔典内的神识都很诧异。
这小子拿着魔典这么久，竟然还能扛住自己的魔性，没有主动上手学习自己的魔功？
“前辈，再问一个问题。关于钉头七箭书，你有什么好的应对策略？从魔道中防御，该如何做？”
虽然打算让洪旭当替身，但衡华并不打算牺牲洪旭。他希望找到更加稳妥安全的手段，来应对温荣即将到来的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