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清晨五点出头,302寝室的房门悄然打开,江森端着脸盆,轻手轻脚走了出来。
过了一小会儿,等他麻溜洗漱完从水房回来,走到门口时,恰巧对门301房间也开了门。林少旭缩头缩脑跟江森点了下头,江森小声说道:“我先过去了。”
“不吃早饭吗?”林少旭急忙问,好像江森要抛弃他似的。
江森笑道:“有人帮忙带,你抓紧吧。”
“哦……”林少旭这才小声应着,赶忙往水房走去。
江森转身回到自己寝室,弯腰把脸盆放回好。再直起身来,看了下屋子,房间里的几个家伙,全都睡得昏天黑地,胡启估计最起码也要等到7点来钟才有可能醒。
今天的早饭,估计得八九点才能吃到了。
不过幸好问题也不大。
江森轻轻拉开床边的课桌抽屉,抽屉里头,整整齐齐码放着十来包夏晓琳支援他的饼干,全都属于应急战备资源。江森拿出其中一包草莓味的,又灌了大半杯搪瓷缸里的凉白开,就转身出了寝室,并轻轻带上了房门。下楼的时候心里还在想,这年头的孩子就是思想淳朴。没有人会因为嫉妒室友成绩好,就往室友的茶缸里投放一些人类清除物质。
起码的道德品质还是有的。
不像若干年后,看那些乱七八糟的新闻,仿佛每一个能活到大学毕业的孩子,都特么的要感谢室友不杀之恩,也不知道10年前后的那十来年间,教育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一想到这里,他掰着指头一算,妈蛋,今年05年,好像某些问题,就是从现在开始发端的吧?
算了,算了,关老子蛋事。
自个儿的物理课还成整明白呢,眼下还是期末全市统考的全校第一名奖学金最重要……
片刻后来到教室,手里的一整包饼干已经吃完。
江森掏出钥匙开门进屋,先把饼干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然后开窗通风,打开风扇,一通活动下来,整个人也彻底精神了。他坐到自己的位置上,稍微放空两三分钟,回忆了一下昨晚上的情况,然后立马就掏出周五布置下来的其他作业,埋头就写。
约莫过了半个小时,高一五班门口,林少旭终于背着书包,手里拎着两个饭团,探头探脑地走了进来,还是有点认生地小声问江森:“我随便坐哪里都行吗?”
“嗯,随便坐。”江森刚刚好以极高的效率,完成了大妈布置的那点可怜的英语作业,抬起头来回答道。
“哦……”林少旭怯生生地回答着,走到江森跟身旁,左右看了看,便放下了江森身后的椅子,轻轻坐了下来,随即又问了个很废话的问题,“江森,你选文科了啊?”
“嗯。”
“你为什么选文科啊?”
“为了减轻你今后两年的心理压力。”
“……”林少旭感觉有被伤到自尊。
江森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有点口渴,但是今天没带水过来,就干脆忍着,继续拿出语文作业闷头写。林少旭也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吃着他的饭团,然后过了十来分钟,江森就听到身后传来卷子被翻开的声音。教室里头,很快只剩下笔尖从纸上划过的声音。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两个小时一晃而过。
过了七点半,外面的阳光已经能完全照进教室里头。
江森一鼓作气写完语文卷子,放下笔来,肚子又开始咕咕叫唤。
而且感觉嗓子渴得冒烟。
他干脆站起身来,走出教室,进了卫生间。
先放了个水,洗手的时候,顺便往嘴里灌一点自来水,含着漱了几口润润喉再吐掉。接着用冷水搓了搓脸,脑子略微清醒了一些,不太好的状态,就算熬过去了。等满脸湿答答地回到教室,又跟没事儿人似的,无视肚子里的空虚,拿出了对能量需求较少的政治作业。
政治作业就不是卷子了,因为十八中能找到的好卷子实在数量有限,所以江森他们班的政治老师张雪芬干脆就自己在书店里淘了一个暑假,最终淘到一本质量还算过硬的习题册,就让学校出钱,全段八个班级统一采购了进来。到了学期末这会儿,这本习题册,已经只剩下最后几套总复习的专项训练题。等下周过完,这本习题册,就要完成它最后的使命。
江森饿的时候,做文科的题目反而思路更清楚。往往只要一瞥,就知道出题人的出题意图和答题范式大概是个什么样子。他憋着一口气闷头写,写字的速度根本追不上脑子的速度,端端正正的行楷,很快就不由自主到朝着行草的方向去,并且越写越自恋地想老子的字写得真尼玛好看,可惜硬笔上不了大台面,不然要是有资本家愿意发动媒体给点舆论声援,就凭他这水准,保准分分钟开宗立派搞个“江体”出来,半点都不带虚的。
不过话又说回来,森哥原本也志不在此。
书法这种小道,当个业余兴趣爱好,陶冶陶冶情操,装个逼什么的也就算了,真要指着这玩意儿吃饭——有一说一,反正江森就是觉得,这算不上什么大本事。
又过了将近个把小时,八点半出头,胡启终于带着早饭走进来的时候,江森已经把政治作业写到了最后一题。胡启快步走到江森跟前,拿出一个有张瑶瑶的脸那么大的饭团和一瓶娃哈哈矿泉水,放到江森桌上,不住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来晚了。”
“不晚,刚刚好。”江森抬头一笑。
笑得胡启下意识退后一步,来了句,“江森,你这个脸,真的要去医院看了。”
“嗯,夏老师给的药膏又用完了。”江森又低下头去,嘴上说着,手上写着。
胡启就站在江森身旁看着不走。
一直等到几分钟后,看着江森写完最后一个字,胡启才叹道:“江森,你这个政治学得,真是太厉害了,看你写题目,就好像是把答案默写下来一样。”
“无他,唯手熟尔。”江森放下笔,拿起矿泉水瓶,拧开盖子,仰头就敦敦敦灌下大半瓶,瞬间觉得命都回来半条。然后又急吼吼地拿起眼前的张瑶瑶……啊不,是饭团!打开塑料袋,闻到那汤汁和米饭混合的香气,顿时感觉幸福感扑面而来。
捧着热气腾腾的饭团幸福地啃着,江森一边翻开习题册后面的答案,一路校对下来。
参考答案和他写的要点相差无几,就是表述上略有出入。
这种出入,谈不上绝对的对错。
不过放到高考的考场上,具体怎么评分,估计主要还是要看改卷老师的意思。人家手下留情,说不定就多给几分,不留情,直接分数腰斩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哪怕就算答到点子上了,但改卷的就非要说你要点解析和描述不够准确,你又能有什么办法?
政治如此,历史如此,还有语文也是这样。
不管你水平再怎么高,这三门加起来,主观题上,总有那么二三十分,是掌握在评卷老师的手里的,更别提语文的作文,那松紧度简直不要太太太特么的主观。
文科数学的难度下降,背后的代价就在于此。
高水平的学生最终能拿几分,并不完全是学生凭实力就能把握的。
所谓的语文是玄学,文综是玄学,道理就在这个地方。
而江森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不在文综的客观题上出错。文综40道选择题,总分160分,这160分,江森给自己画的线,是最多最多,只允许丢两道题。
而正常来讲,就该奔着全对去才行。
——以及更更更关键的,数学和英语,绝对要拿极高极高的分数。
所以程展鹏把江森的天花板定在211上,却根本不知道,江森的野心,早就远不止此。
“江森,你觉得自己能考上一本吗?”胡启问道。
“呵呵。”江森笑了笑,云淡风轻地来了句,“不是阿清,就是阿北。”
坐在江森后排的林少旭猛然抬头,脸上写满惊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