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苏圆圆就试验了自己的新法术——入梦。
邹文心情沉郁地在床上翻腾好久才睡着,慢慢地, 感觉自己好像过完了一生。在梦里,他偷听到有人说苏圆圆能回城,死缠烂打着要和苏圆圆结婚, 被一群去后山挖野菜的妇人撞见, 其中就有季兰。之后他如愿以偿地娶到了苏圆圆,却被徐向东打成太监, 还瘸了一条腿。
这时季兰出现在他面前, 冷嘲热讽,“你不是傲吗?不是看不上我吗?这下怎么样?一个瘸子、一个废人, 又娶了个不会干活的娇小姐,在这乡下只有等死的份。”季兰的表情变得狰狞, “当初我对你多好啊, 你一下乡我就看中了你,还偷偷给你送鸡蛋、送馒头、送糖水,可你是怎么对我的?眼睛长在天上, 看都不看我一眼!既然你不要我, 那我就叫你生不如死!什么回城名额, 全是骗你的, 只有你这个傻子才会信,哈哈哈哈哈!”
邹文猛地坐起, 大口大口喘着气, 一张脸在月光的映衬下惨白惨白的, 眼里全是惊恐。他颤巍巍地伸手摸向下面,松了口气,还好,他还好好的。可梦里被徐向东打残打废的经历太过真实,他到现在还能感受到那种痛,痛得恨不得立即死去。想到那时徐向东眼里的狠厉,他毫不怀疑如果他再跟苏圆圆有牵扯一定会落到那样的下场。
还有季兰!这个贱人!怪不得她当初突然变脸,不但不给他送东西还叫大队长把他调去挑粪,原来是求爱不成反成恨。他本就觉得那个声音像季兰,做完这个梦后更肯定了。想到季兰这次失败,下次还不知道要怎么算计他,邹文攥紧拳头,咬牙下定了决心。
第二天一早,知青点就热闹起来。因为邹文说季兰告诉他村里有回城名额了,就在大队长那里,不过还没决定让谁回城,所以没公开。所有知青又激动又兴奋,连早饭也没吃,急匆匆就跑去季家找大队长问情况。邹文看到苏圆圆没拆穿他,松了口气,也跟着一起去问,如果揪着季兰能阴差阳错的闹出个名额来,那可就赚了。
大队长季大伟才上桌拿起筷子,院儿里呼啦啦一下子进来九个人,全是知青。他一愣,脸色就冷下来,“干啥干啥?大清早不吃饭上工都跑我这来干啥呢?”这帮知青就是事儿多,想给他们好脸色都不行。
一个24岁的女知青上前道:“大队长,听说有回城名额了?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能回城?我年纪不小了,家里早就催我回去结婚呢,大队长你看我行不?”
“大队长,我爸妈病了,家里就我一个孩子还离得这么远,把名额给我吧?”
“都停下!”季大伟用力拍拍桌子,眉头皱得死紧,“啥名额?谁告诉你们有回城名额?没有!”
大家都看邹文,邹文推推眼镜笑道:“大队长,我是听季兰同志说的,她说她在你这儿偷看到回城文件了,过几天就把人定下来。我想着这种好事不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我可是热爱国家、热爱集体的好同志,所以就告诉了大家。这不,我们都想知道回城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毕竟城里也等着我们这些知识青年回去做建设呢。”
季大伟脸色铁青,瞪着邹文的样子恨不得吃了他!他媳妇李霞一下子就冲了上来,“你胡说八道啥?俺家季兰咋会跟你说这些?你少往季兰头上扣屎盆子,你这么空口冤枉人可是要被批评的!”
季大伟严肃地看着所有知青,“我可以用我的信誉担保,绝对没有什么回城名额,这是谣言!邹文同志,我知道你一直对挑粪施肥的工很不满,在背后没少说我坏话,可我没想到你会坏到这种程度。季兰她是个女人,还是个刚刚嫁人没多久的女人,你这么说是要毁了她啊。什么深仇大恨让你这么诬蔑她?你要是实在不愿意挑粪,好好跟我反应不行吗?”
邹文没想到季大伟还挺聪明的,知道引开重点,而且看这意思是真不怕他们闹事不肯给名额的,难怪梦里季兰敢那么报复他。那他就更要闹,他今天敢来就不是毫无准备,只见他突然从兜里摸出一条手帕,边角上印着一朵兰花,“大队长,这是季兰的东西,你们认识吧?村里可没别人闲着买这东西,这就是季兰给我送鸡蛋的时候给我的。”
“你瞎说!我撕烂你的嘴!”李霞恼得一把扯住他的领子就往他脸上招呼,眨眼睛挠出好几道血印子。
邹文疼得嗷嗷大喊,“大队长欺负人了!欺负我们这些下乡知青!同志们都记着,哪天我出了什么事绝对是大队长一家干的!”
“你还敢说?我打死你!”李霞干惯了农活,把邹文打得躲都躲不开。
知青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把李霞退到一边,一个个横眉竖目,“干啥啊?要杀人灭口啊?把季兰叫来问清楚,她什么意思要编这种谎话?挑拨我们知青关系呢?”
“对!季兰不安好心,把她叫来!我们有手帕为证,叫她说清楚名额的事!”
季家大门口和院墙边已经围了二十多人,看得目瞪口呆,还真有好事儿的跑去把徐家人叫来了。季兰白着脸,死死瞪着那方兰花手帕,她想起来了,那是她最开始偷偷追邹文的时候送的,可她过了十几年才重生,只庆幸她和邹文还没在一起,哪里记得曾经送过他一方帕子?
看到邹文那副讨人厌的样子,季兰厌恶地撇开脸,大声道:“手帕是我的,可我的帕子两个月前就丢了,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邹文会捡到帕子还陷害我。”
“你撒谎,这帕子分明是你亲手给我的,当时还包着两块桂花糕,你说那是你哥买给你嫂子的,你要了两块特意带给我吃。”
季爱党和他媳妇王秀丽顿时一愣,因为他们记得这件事。王秀丽私下还跟季爱党念叨过好几次,嫌季兰好吃懒做,整天就知道臭美还要抢她的东西吃。两人对视一眼,心里对邹文已经信了八成。
季兰脸涨得通红,“你说谎!我根本没跟你说过话,我自幼定亲咋会给你送东西?你为啥诬赖我?是不是有人叫你这么做的?你把实话说出来,你就只是从犯,我爸一定会从轻处理。”她不知道邹文为什么咬住她不放,但肯定跟苏圆圆有关,她看向苏圆圆,暗示邹文这村里还是她爸说了算。
可邹文一看见徐向东就下身剧痛,哪敢提苏圆圆半个字?而且他今天可是为了打倒季兰防止季兰对付他的,只见他一脸失望地看着季兰,痛心疾首,“兰兰你为什么这么说我?难道你给我送那么多东西都是耍我玩的?你不是说最喜欢我这样书生气质一看就有文化的吗?你不是说你最讨厌自幼定亲的未婚夫,恨死了呆在乡下吗?你不是说以后一定要跟我回城吗?你怎么说变就变?那我今天这都是为了什么?”
“你胡说!”
“闭嘴!”刘淑英狠狠瞪了季兰一眼,脸黑得厉害,她走过去对着邹文质问,“你今天把话都给我说清楚了,你跟季兰什么关系?别想有半句假话,要是发现你冤枉季兰,我们徐家的媳妇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李霞上前拉刘淑英,脸臊得通红,“亲家母,别理这满口胡诌的东西,快进屋喝口水坐会儿,这儿有大伟他们爷们处理呢。”
刘淑英用力甩开她的手,冷着脸道:“我家爷们走得早,这些年大事小情都是我处理的,我可不能缺席。再说邹文说得头头是道的,我做婆婆的不得问清楚?”
刘淑英眼神太利了,李霞都没敢硬拽,看着季兰一脸恨铁不成钢。当初她就说知青不行,季兰非说看上了人家,她还以为季兰后来乖乖嫁人是懂事了,没想到还跟这知青藕断丝连,这下好了,船都翻了!她闺女往后可怎么做人啊!
邹文咽了口口水,后退一步顶着众人的视线道:“我刚下乡就常碰见季兰,后来季兰会在没人的时候偷偷给我塞鸡蛋、塞馒头,塞好多好吃的,我那会儿是所有知青里唯一没瘦的,这就能证明。”
有个男知青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会儿经常看见你吃好吃的呢,原来是季兰送的。”
邹文又说:“那会儿我不想处对象,就没接受她,突然有一天她不来了,跟徐向前处上了对象,接着我就被调去挑粪,大队长,你敢说不是季兰叫你调我去挑粪的?”
季大伟神色不变,“你别东拉西扯,人员调动是很正常的事,总得有人挑粪,不是你也会是别人,这里头没有任何私人利益。你不要再胡言乱语,季兰自小跟向前定亲,现在都结婚了,你再胡说就是破坏别人婚姻!”
但他说的别人却不怎么信,因为那会儿调邹文挑粪还真是挺突然的,邹文罢工好几天都没变,硬是等到邹文妥协,如今想想,可不就像是恶意报复吗?
邹文冷笑着说:“我破坏别人婚姻?你们谁看见我往她跟前凑过?就算现在搜她的屋子都不可能找到我的东西,因为我看不上有夫之妇!可她前天还来找我,就是大家伙儿晌午做饭的时候,在村东头杨树林,东边第五排从南数第七棵树,她说在大队长这儿看见了回城名额。我本来还以为她是为我好,现在看,她根本是故意骗我,为了报复我对她不闻不问吧!”
“你胡说!你胡说!”季兰尖叫着冲过来,一把抓到邹文脸上。
邹文毫不客气地踹开她,把帕子往她脸上一丢,“我胡说有什么好处?被你们母女俩打成这样,我得到什么了?我才是受害者!大队长,这件事必须给我一个说法,我是响应国家号召下乡学习劳动的,可你因为我不要你女儿就叫我去挑粪,现在还纵容你女儿恶意欺骗?我看这件事要像上头反应才行,我们知青不是来任人糟践的!”
“对!大队长不给个说法,我们就向上反应!”
知青们同仇敌忾,义愤填膺地瞪着大队长和季兰。可季大伟这会儿都顾不上他们了,因为刘淑英和徐向前实在脸色难看得厉害,季兰往后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