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圆圆先去了酒厂和煤场, 没找到人,接着去纺织厂, 这下给问着了。
“你们找徐向东同志啊?他在呢,刚出车回来, 你们是他啥人啊?”门卫瞅瞅她们俩,心里琢磨着这俩姑娘都挺漂亮的, 跟徐向东是啥关系呢?
苏圆圆拉过徐晓娜,微微笑道:“同志您好,我叫苏圆圆, 是丰收大队的知青, 也是徐向东的对象。这是徐向东的妹妹徐晓娜, 在咱们县里上初中。这会儿能找徐向东出来吗?他忙吗?”
“不忙, 他刚从外地回来呢,按理会歇半天。没想到你们都是徐向东同志家里的, 他这车开得好啊,别看小伙子年轻, 听厂长说他开得比老师傅还稳呢,兴许能当正式工。”门卫边说边给登记上了,把笔别在胸前的兜里,说道,“你们在这等着,我去给你们喊人去。”
“哎, 好嘞!”
徐晓娜瞄着苏圆圆好不胆怯的样子, 小声说:“圆圆姐, 是不是因为你从首都来的,见过大世面,所以才到哪都不怕啊?”
苏圆圆想了想,摇头道:“见世面很重要,自身性格也很重要。我们又没做错事,为什么要害怕别人?就算是陌生人,我们只要注意保护自己的安全,对人礼貌客气就可以了。首都也没什么稀奇的,等以后有机会,我带你去玩。就算在那儿定居也不是不可以,别把外面的世界想得那么高贵,哪里都一样。”
“是这样吗?”
“当然是,你看你在县里读书这么久,习惯了有觉得什么都比乡下好吗?好多人一间小屋子挤了三代人,吃饭清汤寡水饿得面黄肌瘦,虽然确实有很多比乡下好的地方,但还是有人过得不如乡下人。所以说,城市不能决定人过得好坏,有本事的人在哪都能过好,不必羡慕大城市的人,想去就靠自己本事去呗,没什么不可能的。”
苏圆圆觉得自己身为准嫂子,对小姑子的教育也算是极为上心了。幸好上辈子当过孩子王,天天给人洗脑灌心灵鸡汤,这辈子都驾轻就熟了,完全没压力!
徐向东从里头大步跑出来,远远地看见她们就一直挥手,到了近前更是满脸笑容,“你们咋来了?”
苏圆圆取出个素白的帕子递给他擦汗,“我寄稿子,顺便来看看你怎么样,听说你表现很好,有可能当正式工?”
徐晓娜也高兴地问道:“二哥是真的吗?能当正式工?”
徐向东引着她们往路边上走,边擦汗边说:“我觉着差不多吧,前两天有个司机临出发时崴了脚,那批货急着发,当时就我闲着,厂长亲自看了下我开车的技术,就把活儿交给我了。我到那边卸货又拉了批货回来,刚才检查说一点问题没有,厂长就表扬了我几句,说厂里就需要踏实肯干的人才。不过转正式工怎么也得一个月后,现在还是临时工,你们回去先别说,等事儿成了再说。”
苏圆圆点点头,“我们知道,你在这待遇怎么样?能吃饱吗?”
“能,现在工资二十六块七,基本都是半天工,不能让疲劳驾驶,比在家是轻松多了。”徐向东看了眼天色,说道,“你们等我会儿,我今天下午休息,我去宿舍取点东西带你们逛逛。”
徐晓娜担心地皱起眉,“二哥,你刚开车回来,还是好好休息吧,别管我们了。”
“没事儿,我还没带你们逛过街呢,这有啥累的?等着。”徐向东说完就跑了,这会儿那个门卫才走出来,看见徐向东还打趣了两句,说他跑得快。
徐向东哈哈一笑,见家里人咋能不快?然后在门卫的宣传下,全厂的人都知道他有个贼漂亮贼宝贝的对象了!本来看徐向东一来就要转正式工,还那么高大帅气的厂里姑娘们,顿时碎了不少芳心。
徐向东拿了这次出远门倒腾的一百多块钱和各种票,推着自行车带苏圆圆和徐晓娜去了百货大楼。这时候还没允许私人买卖,吃公饭的这些售货员就没几个态度好的,不过徐向东一向能挣钱,经常在这县里买好东西回家给刘淑英,次数多了,售货员就认识了他。这次看见他带俩姑娘来,都有些惊讶。
“呦,徐向东同志,这两位是谁呀?你妹妹?”
徐向东笑着介绍,“这是我妹妹,这是我对象,过俩月结婚。”
一个鹅蛋脸长得挺清秀的姑娘瞬间露出惊愕的神情,不可置信道:“你、你要结婚了?”
徐向东点点头,“对,这回正好我对象跟我妹妹来县里办事儿,我给她们买点东西。”
徐向东一个眼神都没给那姑娘,那姑娘看了眼比明星还漂亮的苏圆圆,咬咬唇,低头说了句有点事就匆匆跑了。旁边一个大姐尴尬地笑笑,问道:“想买啥啊?刚到了几条裙子,要不要看看?”
徐向东看向苏圆圆,苏圆圆上前两步站到柜台前笑起来,“我正愁没有好看的裙子穿呢,那就谢谢大姐了。”
售货员把新到的十条裙子拿出来,款式大同小异,但在这个年代已经是很漂亮的连衣裙了。苏圆圆见徐晓娜看得眼睛都亮了,就笑着让她挑。等她艰难地挑出个最喜欢也是最流行的碎花图案,苏圆圆也挑了个纯白色的,领口、袖口、腰间都是红色格子,上衣中间也是一列红色格子的圆扣,别人穿可能有点素淡,她拿到身上比了比却很显气质,很适合她。然后她又从保守些的衣服里给刘淑英挑了个上衣裤子一套的,藏蓝色,翻领,微微掐一点腰,样式很不错。
三件衣服一共三十八块六,徐向东爽快地把钱付了,之后那个鹅蛋脸的姑娘回来了,苏圆圆不想看见她一脸幽怨的样子,干脆什么都不买了。等他们出了百货大楼,苏圆圆斜了徐向东一眼,低声问:“怎么回事?人家小姑娘怎么好像你是负心人的样子呢?你跟她啥关系?”
徐晓娜立马瞪大了眼睛在旁边竖起耳朵,看得徐向东好笑不已,“大人说话,你凑啥热闹。”接着又跟苏圆圆解释,“我跟她能有啥关系?我都不知道她叫啥,可能是我总来买东西,她看我眼熟吧。”
就是说他总来总来,每次花的钱还不少,外貌又英俊,人家小姑娘看上他了。不过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就算是原来的徐向东也是从不把心思放在感情上的,看都不看身边这些小姑娘。
徐向东给了解释,又带她们去供销社,同样跟人家售货员挺熟,买了一罐麦乳精给徐晓娜,让她带到学校去补充营养,又买了三份点心分给徐晓娜、苏圆圆和刘淑英,徐晓娜见花了这么多钱,说什么也不让徐向东再买了。
她也是现在才想起来,徐向东不是一个月二十多块钱吗?不是刚上工还没一个月呢吗?咋一次花这么多钱呢?哪儿来的钱?
不管是哪儿来的,她也不可能这么败家乱花她哥的钱,未来嫂子还在旁边看着呢,心里得咋想?徐晓娜还想把麦乳精退回去,这么精贵的东西,她虽然喝过,可也只是小时候喝过一罐,村里大部分人家尝都没尝过呢。她这么大了哪能再要这个?
苏圆圆笑着拉住她,把麦乳精塞进她书包里,好笑道:“你个十五岁的小丫头咋心思这么重呢?你二哥给你买了你就心安理得的收着,他要是给你喝点麦乳精都供不起,那还是你二哥吗?”
徐向东在旁边打趣,“你圆圆姐这是夸我有本事呢,快收好,你哥养活你还能养活不起?”
徐晓娜低头眨了眨眼,眨掉眼里的湿气,笑道:“嗯,那我收下了。”
“这才对,走,哥带你下馆子去,你自己在县里肯定没舍得去。”徐向东把东西都接过来自己提着,招呼她们跟上去国营饭店吃饭。
正好是饭店的时候,人还挺多,徐向东点了红烧肉、红烧狮子头、韭菜鸡蛋、白菜木耳和菠菜汤,惹来不少人打量的目光,看到他们大包小包的,穿得也不错,连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就觉得他们可能是什么好人家出身,没敢再多打量。
厨师做好一道菜就有人喊一嗓子,徐向东跑了好几次才把饭菜拿全。苏圆圆给徐晓娜倒了杯水,又给她夹了好多肉菜在米饭上,才催她赶紧吃东西,“逛一上午早饿了吧?快吃吧,尝尝这儿的饭菜味道怎么样。”
徐晓娜低头尝了两口,笑道:“挺好吃的,二哥,圆圆姐,你们也吃。”
“嗯,你喜欢就多吃点。”徐向东又给她夹了几筷子肉菜。
徐晓娜本来还怕未来嫂子会多想,这会儿也看明白了,苏圆圆根本不在意这些事,心情就完全放开了,她在喜欢的两个人面前活泼很多,一直跟他们说学校里的事,两人都听得很认真,一顿饭吃得格外开胃。
吃饱喝足,苏圆圆和徐晓娜就准备回去了,徐向东看她们拿那么多东西,觉得不太合适,干脆送他们一趟,顺便也跟刘淑英说说工作的事,免得她担心。不过他没让她们跟他一起走,怪累的,让她俩骑车先回去了,自己扛着包慢悠悠往回走,路上偶尔碰见一两个人,看着都稀奇不已,这二流子还真转性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