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凌这话说的声音并不小, 跑得最快的追命堪堪就听到了最后一句。他看向无情, 碍着有外人在,所以并没有开口说什么。但眼神却是表达得很明显, “怪不得不给我们看,那信里写得也是些……”
“胡思乱想些什么。”无情斥了他一句,才看向冬凌介绍道,“这位是冬姑娘。”
又点向追命,“这是我师弟追命。”
这时候剩下两个也跟了过来, 无情便继续道:“左边那个是铁手,右边拿剑的是冷血。”
冬凌笑眯眯的看着其他三人,缓声道:“久闻不如一见,果然少年英雄。”
“哪里哪里。”铁手说着扫了无情一眼,毫不客气的掀底, “倒是姑娘,我们才真的是好奇了好久。”
无情赶忙打断他的话,“先进去再说, 姑娘, 请。”
冬凌笑了笑,也不跟他客气,直接就往里走。无情就走在他旁边, 转身的时候, 正瞧见追命拼了命的在给他打眼色。
瞒得那么紧有什么用,现在还不是给我们见着了?
无情:“……”
一路上他的话并不多,但熟知他的铁手三人还是能从小细节上瞧得出来, 他们大师兄挺高兴的貌似。
看来关系果然不一般啊!
三人对着眼色,心道肯定不一般啊,一般能说出那种话么!
不过他们倒是真没想到,无情会喜欢上这种柔柔弱弱的款。他们本以为怎么也得是个理智淡定,智慧过人,武功高强能跟他平分秋色的,才能吸引到无情的注意。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姑娘,还有满头白发。
神侯府会客的地方不止一处,无情却把冬凌带到了后院的凉亭之内,让人上了茶水点心。
回头一看,三个师弟还在后面跟着。
“你们很闲?”
铁手三人一脸无语,可不是么,要不是最近没事,他们四个能全在府内?
无情显然也发现自己赶不起这三个师弟,而且他跟冬凌正常谈正事,有什么不能让人听的,为什么要把人赶跑?
想明白了,无情也就不管那三人,先是给冬凌倒了杯茶,才说:“世叔现在不在府内,要到晚上才回来。”
“不急。”冬凌笑眯眯的。
无情继续说:“至于金九龄……他追着甄聪离开,到现在还没回来。”
“这个我知道。”冬凌说:“如果只是为了他的事,我也没必要特意赶路,提前半个月到京。”
“那你……”
冬凌说:“我是来找你的。”
继无情之后,又有三个人被她的直白吓了一跳。铁手甚至不好意思再懒下去,“这,这个……要不要我们回避一下?”
“不用。”冬凌说。
“你们出去帮我买点东西。”无情几乎在她开口的瞬间便已经同时出声。
铁手三人:“……”
无情看着冬凌,他知道她自来不像一般女子那样,当时在江南时怼甄聪一口一个‘不行’更是彪悍的很。但之前几次,说一些比较那什么的话时,分明都只有他们两个。怎么这一回……
“姑娘,这……”无情干脆一转头看向三个师弟,“你们之前不是说要出去么?”
铁手三人心说,那是你赶我们走的好吧!
不过看着眼下这情况,他们自然也不会留下来,当即纷纷表明还有要事,然后脚上安了轮子似的跑了。
剩下无情和冬凌时,他以为自己会自在很多,没想到却比刚才还紧张。
“姑娘说……是特意来找我的?”无情试探着问。
冬凌点了点头,也不再废话,直接道:“此前在外游玩时听人说,蒙古人时不时的就会骚扰一下边境,近些年越发放肆,可是真的。”
“此事天下皆知,姑娘向来消息灵通,又怎会不知。”无情说:“若不是大将军凌落石守卫边城,现在怕是已经极难有这么安定的日子了。”
凌落石……冬凌心说这也不是个好人啊!
不过目前重要的还不是他,而是,“有蒙古人上层,混进了中原。”
无情一怔,“什么?”
此事乃是大事,无情立时把之前的那些‘小心思’放到了一边。对于这件事情,冬凌自然也是有问必答。
但她知道的,也不过就是赵敏的身份,以及她策划了一起专门针对楚留香的局。
“我离开时,听说郑老板已经对她十分信任,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这几天一路走来,也没少听到关于她的传言。这般高调的出场,例用楚留香吸引话题,将自己推到人前……我虽不知她目的为何,但想来也并不简单。”
这其中利害关系,冬凌都能看清,无情又怎会不知。
“世叔晚上才会回来,这事却拖不得。”他说:“追命脚程最快,我先让他去看着,再……”
“不急这片刻,那边自然有人看着。”冬凌说。
无情好奇道:“谁?”
“楚留香。”冬凌说:“我走之前,刚刚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他。他若是不傻,自然知道该如何做。”
而楚留香自然是不傻的,甚至他要比一般人聪明得多。他是不愿意进公门,不然在六扇门的地位绝对会在金九龄之上,也压根不会弱于无情四人。
更何况他自来机敏过人,随机一次变的能力也十分出色……
“有他在,倒的确不必担心那个赵敏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掀起太大的风浪。”无情说:“不过此事还是要早与世叔商量……姑娘也一起吧,若是世叔到时有什么问题,也好能更详细的解答。”
冬凌点了点头,面上十分淡定,心中却……要见大人物了,求问什么形象比较好。
谈完了正事,无情才突然想起,自己之前紧张了半天,难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个?”
“不然呢?”冬凌一脸茫然的反问。
无情:“……”
是他想多了,还把师弟们都赶跑了。这下好了,不打自招,那三个还不知道想到什么地方去了。
就见坐在他对面的冬凌突然一笑,了然道:“我懂了,你以为我要……”
“没什么。”无情一脸的正直,丝毫看不出急切打断旁人的模样,“此事事关重大,我们还是再讨论讨论。”
冬凌:“……好。”
从神侯府的点心就能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势必不是什么特别喜欢享受生活的。虽然并不难吃,但却并不能称得上是一绝。
当然,这里的五个主子全是男的,可能厨子的天份也发挥不到这方面。
因为冬凌带来的消息,无情下午翻了不少近些年蒙古那边的消息,等找到有用的,便拿出来细细看一遍,再跟冬凌探讨一翻。
而铁手三人这一走就没了踪影,等到吃晚饭的时候才慢悠悠的溜达回来。至于诸葛神侯,可能在宫里被皇帝留下了,只差人送了口信回来说是不用等他。
吃饭不用等,但正事却不能耽搁。
无情早已令自己的侍童之一等在门口,只待诸葛神侯一回府,便回来通报。
诸葛正我现在自是还不知道赵敏的事,他在皇宫中刚得到消息,说是蒙古大军并不安份,近来频繁来犯。
这也是正常,往年都是如此。
每到冬日,便会有这么几次,只是今年的来势隔外凶猛。
凌落石那边要兵要粮,蔡京说他就是危言耸听,坚决主张不多拨粮草。双方吵来吵去,一直吵到晚上,就是吃饭的时候也在吵……
诸葛正我叹了口气,当今圣上,到底还是有些太软了些。
回到府上,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忙,这时候看见无情的侍童之一看到他便颠颠的往里面跑,立时奇了。
“你给我站住。”
诸葛正我将人叫住,问道:“怎么回事,见了我你跑什么?”
“……不是,大人您这可冤枉我了,小的哪敢见您就跑。”陈日月赶紧道:“是公子让我等在这里,嘱咐您回来了去通报一声,似乎今天找您有事。”
四个徒弟之中,无情是最沉稳冷静的,也很少像追命那样胡闹。所以一听这话,诸葛正我便知是有正事。于是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让陈日月,“带路。”
与其等着无情来见他,不如直接过去,还能省些时间。
路上,诸葛正我问了一句,“今日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
“有一件。”陈日月不敢有半点儿隐瞒,将冬凌来了的事情说了出来,最后怕诸葛正我不知道,还补了一句,“就是在江南认识的那个。”
诸葛正我听了倒是哈哈一笑,心中松快不少,心说这事恐怕是好事啊!
大厅之内,冬凌稳稳的坐在无情的右边,铁手和追命一个坐在对面,一个斜靠在一边,冷血则一本正经的坐在最未。
他们此刻正在讨论看书方面的爱好。
“无情爱看的书,我一般都看不进去。”铁手吐糟道:“真不知道他脑子怎么长的,小楼里那么多书,武功秘籍倒也罢了,他连诗词文章都半点儿不落。而且最近好像还喜欢看杂记,简直……”
冬凌心说,你这说了半天,明着吐糟实则在夸你们师兄,是才高八斗啥都会,书看了整整一楼?
无情有些看不下去,给师弟使眼色,结果铁手当没看到不说,追命还在那边补了一句。
“就是,前天见他拿了一本什么来着,哦,对《花园游记》,就叫这个。”
冬凌:“……”
冬凌惊悚的看向无情,后者干咳一声没敢看她。
这一下,更让冬凌确认了,跟她看的估计就是一本。有可能是无情看到书名觉得眼熟,便拿来瞅一瞅。但里面的内容……
冬凌闭了闭眼,不报希望的问:“他看了?”
“应该看了吧,拿回去怎么可能不看。”追命说着突然听到身后的动静,啪的立正,“世叔。”
然后瞪向诸葛神侯身后的陈日月,不是让你通报的么,怎么反倒把人请来了。
全天下哪见过徒弟等着师父过来见面的?
陈日月摊了摊手,一指诸葛神侯,然后又比划了两下。这两个人在瞬间就完成了一段‘哑语’,弄清楚了事情经过。
诸葛神侯也没空管他们,目光径直便落到了冬凌身上。他见这姑娘虽然看着身子单薄瘦弱,但却挺有精神。再看屋内这气氛,似乎跟他这几个徒弟相处的也不错,应当是个爽快利落的性子。
此刻跟着铁手他们一起站起来朝他打招呼,即不过分讨好又十分有礼貌,看着便很有家教。
“都坐都坐。”诸葛神侯朝三个徒弟摆了摆手,才对冬凌说:“冬姑娘是吧,坐,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
被自己人了的冬凌有点儿飘……哪怕知道是客气话,但架不住这是诸葛神侯亲口说的啊!
诸葛正我走到上面坐好,脸上也不由的露出了笑容。
朝廷里烦心事太多,回了家能得到一个喜事,也算是不错。
他看了自家大徒弟一眼,心说之前还不肯承认,只说他见了人就知道是误会了。搞得他一度以为那其实是个男的,现在看看还真是名女子,哪里误会了。
几句客气话之后,诸葛正我便忍不住问了句,“不知姑娘跟无情,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我知道。”追命上前一步,十分积极,“刚刚冬姑娘说过了,第一次见面时正逢青衣楼的人在围攻大师兄,把她给当成了帮手,一起想要杀了,然后他们二人合伙把那群人解决掉了。”
诸葛正我看了冬凌一眼,心说原还是个会武的,这样更好,同无情也有话说。
“不错不错,一同经历过生死……”
他这话才刚开个头,无情便直觉的看向冬凌。世叔和师弟们都误会了,但他心知他们目前还真没有确定关系,这样说来也不知冬凌会不会生气。
“世叔。”无情打断了诸葛正我的话,“察罕特穆尔的女儿入关了。”
诸葛正我:“……”
什么???
不是在跟未来徒弟媳妇见面么,怎么突然就扯上那个察罕特穆尔的女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