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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掉马【二合一】

全员恶人养大的崽 云炽 5646 2024-08-13 07:51:14

风停渊真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厌从未见他身形这么快, 就好像她这个人,这个洞窟, 都让他无法忍受一样。

山洞外又开始刮起狂暴的风雪, 苏厌一个人坐在洞窟里,先是乱发了一通脾气,差点把洞窟打塌, 把风停渊翻来覆去地骂,后来意识到打塌了她也无处可去, 就闷闷地坐在乱石堆上。

冰冷的飞雪间或刮过她脸上, 冷得刺骨。

明明耐心地教她练剑识字,明明会撑着病弱的身体带她去看烟花, 明明看着她的眼里会带着浅淡的笑意,明明一路从元都追到极北。

他追过来是做什么的?

她冲过风雪见到他的那一刻, 满心满肺满溢出来的惊愕,心疼, 和感动。

然而,他只为了和她说一句,我不喜欢你。

苏厌浑身都开始发起抖来,感到前所未有的寒意。

好像前一刻, 他在她眼前还是真实的, 近在咫尺的,温热的,她伸出手能触到他低垂的睫毛。

下一刻, 他抬眼漠然地看着她, 沉冷的眼神像刀子一样剜进她心脏。

她本以为风停渊还会回来, 毕竟他体寒怕冷, 外面目力所及根本连个避风的地方也没有。

她已经准备好, 等他回来,该怎么一句句把他的话驳回去,该怎么反击,怎么羞辱他。

可他竟然没有回来。

……宁可忍受他最讨厌的寒冷,也不肯和她共处一室。

那迷乱缠绵的夜晚,交错汹涌的痛楚和欢愉让她喘不过气,可男人偶尔会停下,给她喘息的时间,俯身下来,捧着她的腰,拂去她眼尾的湿痕。

他身体每一寸肌肉都是绷紧的,背脊像是拉满的弓弦,像是一场艰难地抵抗。

他注视着她,眸光低垂,隐忍地望进她的眼睛。

她心软了,以为自己看见了爱意。

她身不由己地迎上去,亲吻他的嘴唇,承受又一轮狂风骤雨般的掠夺。

都是错觉,都是假的。

他觉得是被强迫,是她故意为之。

她的确是恶人,她的确蛮不讲理,可她也没有低贱到给他下药来和他欢好!

她气得再也无法忍受,冲出洞窟,像只发怒的小兽急速横冲乱撞掠了一圈,却找不到风停渊的身影。

暴雪中,她无处发泄的怒气炸开,对着虚空吼道:“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从前没有,现在不会,以后绝无可能!有本事你死在外面!你死了我放烟花庆祝!”

声音被呼啸的风声吞没。

转眼就是第三日。

苏厌气得晕头转向,但还没忘记要杀清虚仙君。

她拖着疲倦酸软的身体赶到守神山山巅的时候,唤醒阵法已经进行到尾声。

连续支撑了三日的三人也显出疲态,平静的湖面微微震荡,然后愈发剧烈,直到一尊如水晶般通透的冰棺破水而出,跃入湛蓝的空中。

然而冰棺里却是空的!

苏厌心里狠狠一坠。

覆盖整个山巅的金色阵法骤然泯灭,三人齐刷刷后退一步,露出难以置信的骇然神色。

凌霄宗扶山掌门拔剑虚指,冰棺棺口敞开,里面空无一物。

“清虚仙君不在此,难怪渡厄会失窃。”扶山掌门意有所指,“没有百草堂的三清散,就算唤醒清虚仙君,他也处于法力被封的状态,又有何用?”

百草堂堂主公西仁怒而震声:“知道清虚仙君在此养伤的,不过在场二位而已,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扶山掌门道:“除了天机阁,谁人能启动冰封阵法?”

天机阁阁主谢景怀靠在轮椅上,虚弱冷笑:“好,那倒我要问,没有扶山掌门这样深厚的法力,我如何能支撑冰封阵法运转整整三日?”

苏厌耳里听着他们互相推诿,心里用最恶毒的语言把他们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一桩桩一件件没好事!她今天杀不掉清虚仙君,她就把这群草包杀了祭天!

她正要跃出,突然蹙眉,嗅到风里一股可疑的魔气。

来自异界的魔气。

在场三位修为也是九州巅峰,只高不低,一同变了脸色。

扶山掌门将谢景怀推到冰棺前,谢景怀两手掐诀结阵,那股暗红色的魔气从冰棺中显现出来,明晰如线,一直延伸到遥远冰封的天际。

三人脸色大变:“……是魔族人。”

苏厌比他们反应更快,撑起红伞招鬼,顺着魔气向远处急速掠去。

扶山掌门脚步一顿,丢下一句:“你们先去。”

转身从山巅跃下。

他顺着气息御剑很远,飞到白衣男人身后,下剑作揖,低声唤道:“师父,您怎么在这?”

风停渊拎着渡厄,缓缓转身,面容冰霜般冷峻,肩头的积雪轻轻掉落,嗓音冰冷:“顾子儒,我为什么不该在这?”

扶山掌门小小地打了个寒战。

两百多岁的人了,长辈父母亲朋都死绝,尊贵如谢景怀和公西仁也得喊他一声扶山掌门,普天之下能对他直呼其名的,也就眼前这一个了。

他素日天衣无缝的优雅姿态露出一丝破绽,是不管长到多大,孩子做错事见到长辈都会有的窘迫和心怯。

扶山掌门不敢抬头:“师父,我近十年都在闭关修炼,不知您所指何事?”

风停渊冷淡道:“鸿昀圈养罪人制造半妖内丹,天璇走火入魔滥杀剑宗弟子,你选长老的眼光十分独到。”

扶山掌门声音越来越低:“我在闭关……”

“闭关十年,修为寸步未进,还是化境巅峰,没有丝毫长进,到底是闭关修炼,还是闭关睡觉,甩手掌门当得快活,不想当就别当。”

扶山掌门被骂出内伤。

和世人野史杜撰中温润如玉又慈悲为怀的清虚仙君不同,他本人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耐心和好脾性,很多时候不争只是因为不在乎,薄怒时说话还十分伤人。

他一次又一次挺身而出,守在人间最后一道防线上,只是骨子里对弱小的善良和悲悯。

当年扶山掌门曾有幸被他指点,也是因为被人欺负蹲在地上哭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可怜。

现在两百多年过去,人也大了,天下第一剑宗的掌门也当上了,远远够不上弱小二字,自然也得不到仙君的垂怜了,反而被骂得抬不起头。

而且……师父今天看起来,心情格外不好,甚至可以算得上,三百年里前所未有的差。

扶山掌门暗自腹诽,把头埋得更低了。

风停渊又道:“利用我镇压妖尸群,偷渡厄于炼器堂镇压凶剑,事情败露不肯承认,明知我不在守神山还要强启冰封大阵,你这一番自导自演是想糊弄谁?”

扶山掌门悻悻道:“经半妖内丹和天璇入魔,凌霄宗已经千疮百孔,我出关太迟,知道时已于事无补,若是再被人揭发,实在是名誉扫地,只好栽赃魔族人。”

“你也知道是栽赃?”风停渊冷道,“觉得名誉比事实重要,你离天璇也不远了。”

扶山掌门哑然无言,过了很久,遵从旧时的习惯,在风雪中下跪,粉色的宽袍大袖在雪地里展开,额头伏地:“徒弟知错。”

风停渊看着他下跪,并未伸手搀扶,语气冰冷,毫无波澜:“将凌霄宗做的事情,桩桩件件据实昭告天下,否则,你这掌门也不必做了。”

扶山掌门脊背僵硬,须臾,恭敬答道:“是。”

风停渊沉默了会,语气缓和道:“为何急着唤醒我?”

扶山掌门知道他心系人间,懒得骂他,如蒙大赦,抬起头道:“天机阁夜观星象,见魔界异动,天将大变,比三百年前赤皇魔君入侵人间有过之而无不及,恐是又一场大战在即。”

“天幕有破损吗?”

“现下还没有,但,当年赤皇魔君从中州元都突破,是因为元都天生离异界较近,天幕也难以抵挡魔族攻势,当年赤皇魔君妄图称霸九州,却惨遭失利,这次异界之主很有可能会从相同的地方入侵,彻底打压追随赤皇魔君的余党。”

风停渊道:“我会尽快回元都。”

他转身离开。

扶山掌门见状,出声喊道:“师父,子儒有一事不解,元都拍卖会上的红衣妖女与我交战,我在她身上留下一缕承影剑气,事后再去寻,剑气却无缘无故消失了。天下能做到此事的人,也就师父一个。”

风停渊脚步停下,侧眸淡道:“想问什么?”

扶山掌门问:“那妖女是曾杀上凌霄宗,破了封山大阵,杀死鸿昀,进出如入无人之地,又现身元都,夺走螣蛇头骨,修为之高且危险至极,师父为何要放她离开?她又是何来历?”

风停渊长久没有说话。

扶山掌门不知道自己问错了什么,只是悄悄揣测他的神色。

骤起的风雪中,男人漆黑的眉眼变得模糊而遥远。

很多年前也是这样,厉风呼啸,枯枝上满是积雪。

一袭白衣的清俊少年持剑站在雪中,对蜷缩着哭哭啼啼的小弟子淡声道:“哭什么,起来。”

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从第一面起,年轻的师父就足以强大到让人敬畏,仿佛天塌下来都有他撑着,哪怕病弱,哪怕重伤,哪怕面对的是千军万马,可当他持剑出现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放下兵器,暗自松气,好像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

清虚仙君四个字,已经变成一个传说,一个符号,一个会被百姓祭拜的神祇。

他好像不会痛,不会输,也不会死,好像无坚不摧,也无所不能。

扶山掌门从未见过他露出脆弱的神色。

惊鸿一瞥,仿佛只是风雪里的错觉。

男人眉眼垂下,嗓音低哑道:“……你只需要知道,倘有一日,她杀了我,不必追究,是我情愿。”

扶山掌门愕然。

再一眨眼,白茫茫的雪原上,风起雾涌,已经没有了仙君的身影。

*

一道大红的旋风,卷起银色如闪电般的鞭影,霸道强势地撞碎厚重的冰层,从魔窟的入口杀入,狂妄地一路杀到最底层,留下身后一路被打得口吐鲜血的魔族人。

小魔女下意识留了手,没有杀人,甚至都没意识到,自己竟然没有杀人。

她狂放地一路闯入魔窟地底。

清澈的嗓音在魔窟里回荡:“清虚仙君呢!把他给我交出来!!!”

魔族人好他妈莫名其妙。

他们躲藏在人迹罕至的极北冰原,忍受酷寒和暴雪的侵袭,根本连清虚仙君的影子都没见到,莫名其妙被女孩冲进来肆无忌惮暴揍一顿,一开始气得倾巢出动围剿劲敌,后来被暴打以后跪地求饶有苦难言。

一群魔族人以死作饵,引苏厌进赤皇魔君当年传下来的杀招幽火伏地阵。

谁知金戒光芒大盛,阵法中拔地而起的金色锁链如游蛇般游窜,反而将他们倒吊起来,在空中甩来甩去,“咣咣咣”砸在石壁上。

女孩一人面对着一群高大凶悍魔族人,却像是猎人面对一群兔子,指尖刀光翻涌:“幽火伏地阵?胆子不小,又用老崽种的东西对付我?!”

几个被倒吊着砸得头破血流的魔族人对视一眼,低声下气道:“看您手上是金银双戒……您是赤皇魔君的人?我们尊上是当年赤皇魔君麾下的副将,当年战败后,赤皇魔君被封印,我们流落此处,苟延残喘,怎可能藏着清虚仙君?”

苏厌厉声道:“少说废话!就是你们从守神山偷走了清虚仙君!”

魔族人大呼冤枉:“什么守神山?!我们为何要偷走清虚仙君,而不是立刻杀了他?!”

苏厌胸膛在震怒中微微起伏,但,他的话未必没有道理。

是正派在栽赃魔族?

她又一次扑空了?

大半年,她从无间深渊一路向北,杀到凌霄宗,锦城,元都,极北冰原,纵穿九州,这要是再找不到清虚仙君,她到底要去何处找?!

苏厌气红了眼,扭头要走,又想起一件事,硬生生刹住脚步。

她就那么站在原地,浑身煞气,像尊杀神。

周围的魔族人动都不敢动,只期盼她能自己离开。

半晌,苏厌手指紧了又紧,发泄似的一鞭抽断了魔窟中心顶天立地的冰柱。

顿时无数冰棱落了下来,砸得魔族人慌忙躲避。

她转身,沉声道:“半年前,你们被卷入过般若秘境?”

一群魔族人鸦雀无声,似乎在揣摩该不该实话实说。

苏厌飞起一鞭将魔尊抽得陷进墙里:“是也不是,说话!”

魔尊嘴角溢出血来,沙哑道:“是。”

苏厌:“你们制作过贪蛊?”

魔尊道:“……是。您为何问起这个?”

普通的魔修哪能掏出血蛊这样的东西,他们压根就是当年赤皇魔君从异界带过来的人。

苏厌冷冰冰道:“给我解蛊的药。”

魔尊道:“您有所不知,血蛊一旦制成,皆不可解,即便是……”

苏厌又是一鞭,硬生生抽烂了魔尊的铁甲,血汩汩从铁甲下涌出:“少拿那套骗人类的套路来骗我,把制蛊的人杀了就有解药!你要是不愿意把人交出来,我就把你们杀光一起炼药!!”

魔尊眼里闪过一丝怨毒的神色,改口改得飞快:“您果然博学多才,小人不敢欺瞒,制蛊人已经死了,这就将解药给您呈上来。”

说是解药,其实就是制蛊人心脏和母蛊一起烈火淬炼的结晶。

苏厌拧开玉瓶,垂眸检查,直觉不会有错。

她将其收进怀中。

风停渊想要么?想要就来求她。

苏厌想到这里,心里有一丝畅快,转身往外掠去。

谁知周围腾升起暗红色的迷雾,越往外,越伸手不见五指,让她连方向都辨不清。

她斜眸冷道:“不让我走?”

异界人不讲忠心,一向弱肉强食,以强者为尊。

苏厌比他们强,别说抢劫夺宝,就算是杀人,魔族人也会忍气吞声,甚至心甘情愿臣服,转而投靠她。

当时在般若秘境,那群被杀死头头的魔族人,立刻倒戈,向她下跪,就是这个道理。

“正派的人都要来杀你们了,还留在这里和我动手?不合规矩吧。”

苏厌冷道,“是你们找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银鞭如蛟龙窜出魔雾,打出无数个如雷鸣般响脆的鞭响。

然而这魔雾诡异至极,一鞭子远远甩过去,竟然什么都抓不到,她明明在魔窟之中,却仿佛身处无垠旷野。

魔尊阴冷怨毒的嗓音从四面八方响起:“赤皇魔君肯把金戒交予你,让其认你为主,想必,你是对他很重要的人吧。”

苏厌:“怎么?你吃醋?”

魔尊冷笑道:“当年,我身为赤皇魔君副将,临上战场前,他将银戒交于我,说为了保护我,谁知却是让我替他做金蝉脱壳的壳!我本来身处最安全的地方,一眨眼,直面清虚仙君的剑刃!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苏厌:“你这不是没死?”

“如果我当年没受重伤,你今日怎会是我的对手。”魔尊冷冷道,“你就慢慢享用自己的梦魇,在恐惧中惨叫奔逃,直至力竭而死吧。”

他的声音远去了,周围的魔雾陡然消失,幻化出苏厌熟悉的场景。

无间深渊,无尽噩梦,奔逃的三界族人,清虚仙君一袭白衣,宛如死神从天而降,剑光横亘深渊,翻卷起惊涛骇浪般的杀意。

苏厌脸色沉如冰雪。

她没有陷入幻境。

这个魔尊当年能跟在爹爹身后做事,想必幻境造化也炉火纯青,但是被清虚仙君重创后,修为大不如前,远不及八苦鼎,想要蛊惑她还差得远。

但竟敢把她埋在心底的,最不想被人知道,连风停渊都不肯告诉的恐惧,赤|裸裸地拽出来,血淋淋地摊开给这群魔族人欣赏。

就好像当众揭开她小心藏起的伤疤。

简直找死!

看到的人,一个不留,全部把命给她留下!

苏厌怒火中烧,修为暴涨。

长睫缓缓掀起,一时间再浓的魔雾都遮不住她灿若流金的眼瞳,龙脊银鞭仿佛如有神助,鬼魅般的银色鞭影撕裂魔雾,如流窜的电火,瞬间绞断无数魔族人的脖颈。

血腥味浓郁地翻涌,苏厌缓缓踏过自己的梦魇,浑身血脉在暴怒中炽热地流淌,连带着她的听觉都变得极为灵敏。

四周奔逃的脚步声,血溅出来的声音,被鞭子掠起的风声,撕心裂肺的惨叫,头颅落地的闷响……

死到临头的魔尊,仿佛突然疯魔了般,哈哈大笑。

苏厌一手穿透魔雾,攥住他的脖颈,将他狠狠摁在墙上:“很好笑吗?!带着你的命地府笑去吧!”

她细白的手指狠狠收拢。

魔尊已经被攥得喘不过气了,脸色青紫,眼睛凸起,却仿佛仍旧不知道死期将至,笑得肆意狂放,乃至歇斯底里!

苏厌被他笑得心里发毛,蹙眉道:“你就这么想死?”

“哈哈哈哈哈哈!”魔尊口吐鲜血,裂开猩红的嘴巴,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凸起的眼球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她,像是狰狞的恶鬼,“你竟然不知道!你竟然不知道清虚仙君是谁!!!我从未见过如此可笑的梦魇!”

苏厌眼眸微斜,看到魔雾里出现了从前噩梦里没有的画面。

是风停渊。

如雪般的银丝,单薄染血的白衣,他代替妖尊乌九,挡在了自己面前,被清虚仙君的剑气一分为二。

幻境里的她,哭得撕心裂肺,抱着他的尸体,喊着他的名字。

“真感人。”幻境外的苏厌不为所动,反而怒气更甚,冰冷吐字道,“你以为诱导我去看你拙劣的幻境,就能逃命吗?”

“你怕了他这么多年!竟然却不知道他就在你身边!!”魔尊笑得好像命都不要了,掺着血的笑声瘆人得让人齿寒。

“风停渊,风停渊,一声声叫得多好听,你还不知道你怀里抱着的风停渊,就是杀你全家的清虚仙君!!”

“胡扯八道!”苏厌手指下意识猛地收紧,魔尊的脊骨发出难以承受的嘎嘎声,嘴里呕出更多的鲜血。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有什么证据?你以为自己一句挑拨,我就要信你!”

他沙哑地笑,虚弱地抬头盯着她的眼睛。

赤红的魔瞳,濒死的魔尊,眼里映出的是高高在上,张牙舞爪,却也被逼近绝境,惊慌失措的女孩。

魔尊带着恨极了的快意,嘶哑缓慢道:“你自己看吧。”

他猛地一挣,额头抵上苏厌的眉心。

苏厌下意识要后退,怕这是什么攻击招数。

然而那不是针对她的,是魔尊自己撕裂了自己的神魂,将一缕记忆如献祭般送进了她的灵府。

……他平生最痛恨的一片记忆。

成千上万的魔军黑压压如同从天而降的大潮,被攻陷的元都城燃起熊熊战火,战马嘶鸣,地上是成堆的尸体,淌出的鲜血汇聚成河。

他在远离战场的永宁高塔上远眺,下一刻,银戒的光芒大盛,一转眼,突进的银色剑光划破炽热的空气,笔直地刺向他的胸膛。

苏厌心脏猛地收紧。

短短的一瞬间,宛如电光石火,剧痛闪电般蔓延全身,被击倒的魔尊眼前铺天盖地都是血色。

可她还是看清了。

看清了漆黑的渡厄,看清了持剑的骨节分明的手指。

看清了一袭在战火中猎猎飞舞却不染尘埃的白衣,要在千军万马中取赤皇魔君首级,彼时仍然年少的清虚仙君。

清挺的眉骨,深邃的长眸,高束的玉冠,翻飞的长发,云雪般的宽袍大袖,居高临下如冰霜般的眼神。

清冷,漠然,却也锋芒毕露的少年。

她一眼就认出。

……那是十七岁的风停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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