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一场被不断重复上演的盛大演出。
这支出现在帝国的非人道药剂的组织,被中央保卫局端掉了无数个隐藏在暗处的根据地,政府更是只要发现这黑暗有增生的苗头,就会以雷霆般的手段强行镇压。
可这玩意就像是长在星际这片土壤上的野草,怎么也收割不完。这野草的种子在其他土壤上汲取营养汇聚成海,等攒够了实力后又会锲而不舍地潜藏进帝国的花园里。
在作恶后被政府发现,于是再次惨烈败北,而后继续锲而不舍地卷土重来。
虽然这个不知名的组织每次在帝国的行动都是吃力不讨好,在暴雪更是次次都损失惨重。可这只躲在暗处的老鼠是长着利牙的,它总是在不经意间跳出来狠狠地给帝国一口,就像是在猖狂地宣布它的存在,让帝国不要忘记它。
肆无忌惮,且不知悔改。
光线昏暗而狭小的包间里悄无声息,在这沉闷的气氛里,恒霄的手心渐渐湿润,背脊的汗打湿了西装里穿着的那件衬衫。
他静悄悄地看了眼前方坐着的一男一女,两个人的神情毫无波澜,可在那两双同样漆黑的眸子里,他能够感受到一种狂风暴雨般的愤怒,这怒火几乎要在这空气里被凝固为实质化,粘稠地扑在他的脸上,让他几乎都喘不过气来。
在成为一个窒息死的倒霉鬼之前,恒霄微微张开口,“……那、那个。请问这条消息的分量足够了吗?”
面前的霍小小微微抬眼,眼底那些实质的杀意也渐渐散去,“将这些消息透露给我们,你倒是真不怕这个组织找上门来。”
恒霄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毕竟比起这个神秘组织,暴雪的恶……暴雪的大名才更加如雷贯耳。”
小队频道里的尘北笑着摇摇头,“这倒是真的,执行部的恶名驰名星际,上次谢西辞他们出任务路过北寒洋星系,还顺手搅毁了北寒洋星系与联邦境内的军火走私,听说联邦还送了面锦旗给暴雪。
边拓翻了个大白眼,“送什么锦旗,联邦是想将那批军火要回来。况且队长可没有那么闲,搅毁那次军火走私纯属是因为数目是在是太过庞大了,我们看着眼馋。可能北寒洋星系和联邦境内那群军火贩子也没有想到,还有一只根红苗正的黄雀蹲在后面截胡呢。”
程虎接话,“联邦政府也快气吐血了吧?帮忙就帮忙还顺手全都拿走了,就是这哑巴亏他们也只能按头吃了。”
尘北把话题引导了正轨,“不过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两天后我们怎么去?抓一批去参与拍卖会的人私下跟着也可以,就是没那么方便行动,有个正当的身份入内其实更好配合行动一些。”
谢西辞蹙了蹙眉,“或许我们把这些人扣下伪装成参与拍卖的人也行,我有把握躲过验证系统的排查,只是问题就在于我们掌握的情报很少。”
恒霄坐如针毡,听着这莫名其妙从各种方向响彻在包间的声音,整个人都快要哭出来了。
大哥们啊!你们要聊任务就私下聊,现在把这些消息全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待会是不是还得把他灭口了啊!
就在这时,霍小小手上的光脑倏地响了响。
霍小小奇怪地看了一眼光脑,这个时候谁会给她发信息,暴雪高校这个点都是凌晨了吧。
指尖一滑,一个扎着两个小揪揪的女孩头像出现在屏幕里,霍小小瞬时便想起了那个一眼看破她伪装的小女孩,只是下一秒后,她嘴角勾起的那抹温和的微笑,在看清了消息内容后逐渐凝固。
半响后,她舔了舔干裂的唇,胳膊肘推了推旁边正在与队友商讨的谢西辞。
“不用讨论了。那个伊甸园的邀请函,我有。”
……
约定的地方是在一家布置温馨的咖啡店里。
霍小小推开门的时候内心还充满惊讶,实在没能想到北寒洋星系居然还有这种地方。
入店并没有北寒洋星系的“特色”女郎姐姐或者小哥哥接待,而是一声智能系统的机械问候。一股浓郁的咖啡香味弥漫在店里,仔细闻还有一些新烤出来的面包香甜味。店里养着一只灰白狐狸,在霍小小看过来的时候它那两只毛茸茸的大尾巴还轻柔地摇了摇。
黑色背夹,寸头,一盆绿植。
霍小小很快便在店里最偏僻的角落找到了自己要见的人。
男人依旧很瘦,高挑的身高让他看起来更加消瘦,初见时候他眉骨那道新生的疤痕颜色已经变得很深。在断臂都可以接上的星际身体留疤的人其实很少,治疗仓里多躺一分钟无论多深的疤痕都都消失不见。
可多躺一分钟就要多花费一分钟的费用,为了给女儿看病,眼前这个男人可能连这一分钟的钱都不舍得花在自己身上吧……
想到那个笑容可掬的小女孩,霍小小心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了一般难受。走向男人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提前了一个小时就坐在这里的林肃心底无比忐忑,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那个给他留下联系方式的兄弟,居然可以帮他直接联系到执行部。
在暴雪执行部的官方号码出现在他的光脑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是懵的,磕磕绊绊说完自己的请求后,执行部居然直接派人来找他,并且还是在他所在的星球。如果不是那枚雪花标志根本不可能伪造,他都觉得这是一场骗局了。
“您好,是林肃先生吗?”
林肃猛然抬头,这位新进来的女客人是直径走到了他这桌前,并且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
眼前这个穿着卫衣看起来不过十八九的女孩是执行部的长官?怎么可能。
林肃把心底那股荒唐的猜测压下去,语气冷漠道,“不好意思,这里有人了。”
霍小小笑了笑,压低声音说道,“自我介绍一下,暴雪高校霍小小。”
“什么!”
眼前的林肃震惊的抬头,在看到那女孩递来的那枚熟悉的标志后心底的波澜渐渐平息,只是一股难以抑制的激动之感再次涌来。
“请您见谅,我没有想到那位兄弟居然是一个女孩子。”
“没关系,毕竟那个时候我做了一些小小的伪装。”
霍小小入座时发现前面已经放了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白色的方糖和奶精被摆在精致的盘子里。
视线再次抬了起来,她看到了林肃脸上掩饰不住的疲惫,那双眸子里布满了红血丝,也不知道在女儿失踪后男人是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霍小小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时间紧迫,我们直径进入正题吧。”
……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桌子上放置的那两杯咖啡也渐渐冷却。
在所有的声音都停止后,二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片刻,霍小小轻轻端起冷却的咖啡微抿一口,醇香浓郁的咖啡入口苦涩过后是一股香甜。
“谢谢您的咖啡,也抱歉……是我们来晚了。”霍小小微微抬眼,声音沙哑道。
林肃摇摇头,“不,是我要感谢您。我实在没能想到暴雪可以做到这种地步,毕竟作为一名常年游走在灰色地段的雇佣兵,我见过太多国家政府的不作为……你们应该本就是一直在追查这件事情,并且顺着线索调查到这里的吧?否则我们不可能这么快就见面。”
霍小小点点头,看着男人微微泛红的眼眶,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责任感与信念。
“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什么?”
“如果可以,我想参与此次的行动。”林肃双拳紧握,顾不及修剪的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里。
“我想亲自接回我的女儿,亲手将这些丧心病狂的罪犯手刃!”
……
又是一个深夜,仿佛只有在阳光散尽后这些藏在深处的恶才会悄悄探出水面,在确认安全后开始一场充满罪恶的狂欢。
白日里温柔的自然光散尽后,这片人为建起的宏伟城市开始点燃了一道道明灯,条条光河汇聚成为了一片五颜六色的光海,与此同时世界也再一次陷入了嘈杂之中。
那些生死擂台赛、奢靡派对、欲望赌局等等激出人性疯狂的,只属于狂欢之夜的游戏,在这座盘根错节的地下世界里按下了开始键。
车道上一辆辆喷漆着五花八门的改装车呼啸地跑过,驾驶座上的黄毛作死地踩下油门,在急速滑行中伸出头来,朝着路边火辣的美女吹响口哨。被调侃的美女微微一笑,掏出绑在大腿的枪械直径给车头来了一枪。
在剧烈的枪声中黄毛晒晒地收回头,却在下一个路口依旧不知悔改地继续调侃其他漂亮姐姐。
这个疯狂的车队张扬地穿梭在这座罪恶城市的大街小巷,只是路边的人却对此多见不怪,能在这座城市如此高调的人背后的势力都是难以估量。
而就在车辆驶入了下一个路口后,开在最前方的黄毛猛地踩下了刹车,车辆如同一匹脱缰的野马又被重新套上了坚硬的缰绳,急速下刹车的轮胎在地面上摩擦出了一条长长的黑色印子,甚至有点点火花被高温激起。
而后方的车辆在黄毛速度降下来的同时也迅速地踩下刹车,只是距离实在是拉得太近,车头撞向车尾,不少车辆直径在其中变形翻车,一场连环车祸迅速在车道上演绎。
在剧烈的金属碰撞中,空气中弥漫开了一股刺鼻的高温烧焦的味道。
黄毛后方的车辆的车门被一脚踹开,一个头破血流的男人手脚并用地从驾驶座上爬下来,踉踉跄跄地走在黄毛身边,哭诉道,“我说老大,你突然停车干什么?我们的赛车全毁了!!”
黄毛愣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指着前面的车辆说道,“我要是不停车,把兄弟们的性命全压在这里都不够赔的。”
“什么?”头皮血流的男人顺着黄毛所指的方向看去。
只见一束刺眼的白炽灯光瞬间吞没了他的视线,而后一辆星际最新款的悬浮跑车一闪而逝。在它身后跟着的是一支已经不能用金钱衡量的豪华车队,这些各大车企旗下最昂贵型号最新的车辆引擎嚣张的咆哮着,昂贵的高阶材料制成的车轮碾在这片不算太干净的车道上,连成了一片令人窒息的车流。
额头红色的血液浸湿了男人的视线,眼前的这一幕仿佛是处于什么奢靡的梦境一般,世界在一瞬间陷入了长久的轰鸣声中。
路口聚集的人越来越多,人们都不约而同地伫立在原地,看着这支车队渐渐远去。
这条一眼望不到头的奢华车队就像是突然闯入这片灰色区域的天外来客,有序地紧随着前方车辆驶过一条条车道后,出现在了一片积雪涌集的荒原之上。
“那个闪着金红色灯光的建筑体应该就是所谓的伊甸园吧?”
在后方一辆白银色的跑车中,坐在副驾驶座上发女孩看着远处那座盘踞在山顶上的建筑开口道。
在前方那座山顶上静静矗立这一座如同天穹之上的宫殿般的建筑,层层雪雾轮罩在它的四面八方,整个建筑隐隐约约,唯有顶尖那透明的琉璃瓦探出头来,在金红色的灯光下反射出亮眼的光。
随着距离的拉进,那建筑的真容也逐渐浮现在他们的视线里,那是一座通体都由金色的砖砌起来的建筑体,上方镂空的区域有一颗巨大的星陨石在缓缓漂浮着,白银色的石面在远处看就如同一颗被人为收藏起来的明月,熠熠生光。
坐在副驾驶的霍小小轻轻眨了眨眼,问旁边的谢西辞,“那颗星陨石值多少钱啊?”
谢西辞单手把着方向盘,一身裁剪合体的黑色西装让他整个人透出一种森然的静默,他伸出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下窗户,冷气簌簌灌入。
“无价之宝。”
坐在旁边的女孩愣了愣,“真的?”
“那是一颗完整的星陨石。这颗星球在星能源耗尽后沉寂为陨石,没有经历爆炸,并且第一时间被人为的保存了下来,这样的宝物不是用金钱就可以衡量的。”
“噢。”霍小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整个人忽然亢奋了起来。
如果沈黎在这里,应该会秒懂霍小小此刻为什么会这么兴奋。(即将要暴富的兴奋。)
可能是旁边女孩的神情太过诡异,一路开着车没敢转过头来看眼女孩的谢西辞,终于忍不住瞥了一眼霍小小,“你可别打什么鬼算盘,一切等任务完成后再说。”
“我没打什么算盘。”
霍小小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红唇蠕动道,“反正这地方肯定是要被炸了,炸之前顺便把那颗‘月亮’带走,不过分吧……”
谢西辞看着那张精致的小脸,突然什么话都说不上来,耳背红了一片。
就在一个多小时以前,屠夫“忍辱负重”褪去了战斗服,穿上了华美繁丽的礼服。
那一直被她扎成马尾的黑直长发被放下卷成了波浪,黑色的发丝衬托的女孩的皮肤更加白皙,眼皮上轻轻上了一层细闪的眼影,小巧的红唇娇嫩欲滴。
女孩挑了挑淡扫粉黛的细眉,启齿问道,“你怎么了?”
谢西辞的目光扫过霍小小胸前的一片雪白,语气及其僵硬,“咳,没事,那、那什么,我觉得也不是不行。”
唯有边拓带着戏谑的语气响彻在耳机里,“我说队长,您这么能说会道的人怎么突然卡壳了?噢!我知道了,可能是我给小野花选的香水实在是太容易摄人心魂,连我们定力如此强的队长都失了神?”
银白色车后跟着的尘北等人:兄弟你真的是不怕死啊!
边拓不说他还察觉不到,一说谢西辞便觉得那一直徘徊在鼻翼下的幽香更加浓郁了,像是首都星开春的花苞,这味道淡雅间却又带着些四月的馨香。
这一刻他第一次痛恨自己的五感知觉这么强。
频道里边拓阴阳怪气的声音一直在继续,谢西辞无语地打断他,“别贫了。”
“啊?”
“我们到了。”
这条车队那震耳欲聋的引擎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安静了下来,白雾散尽,那座矗立在山顶的庞大宫殿安静的出现在他们眼前。
就在这一刻,执行部的众人第一次觉得自己离真相如此近,仿佛只要他们踏进去,就能看见那躲在阴暗之处的龌龊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