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春一共临时叫来了四位A级治疗师。

第一位治疗师的精神体是百合, 花香持续十五分钟后，在场的众A级异能者都感觉到了心神的平静，再看狼獾用力挣扎的四肢, 便猜到百合香对狼獾无用。

一行人先退到走廊, 等待里面的花香通过窗户散去。

林世新瞪眼许乔，对这种治疗提出了质疑：“吕教授, 不如还是直接打镇定剂吧，反正都是一个效果。”

一个治疗师十五分钟，四场下来就是一个小时, 太浪费时间了。

如果不是已经退休的老爷子点名让他亲自来盯着, 他才对调查这种小人物没兴趣。

吕春平静回复：“你怎么知道精神体的香气安抚与打镇定剂是同一种效果？”

林世新闭上了嘴巴, 看出这位S级治疗师不高兴了。

吕春的一位助手道：“无论传统医学还是异能治疗都要讲究实验论证。众所周知, 镇定剂的作用原理在于抑制中枢神经系统, 而它的副作用在旧纪元就已经被大量实验所证实，包括神经损伤、胃肠道不适以及药物依赖等。”

“今天许乔的提议让我们看到了另一种镇定方案，真能证明药草精神体的气味可以取代镇定剂, 那将是新纪元医学的又一个进步，即便实验失败, 实验本身也是有意义的。”

林世新及时向吕春赔罪：“抱歉吕教授，我刚刚想的太理所当然了。”

东南基地有十几位S级异能者, 但S级的治疗师仅吕春一位, 是元帅与诸位上将都要礼遇的人才。

吕春接受了他的道歉：“实验过程的确有些枯燥，诸位可以按照兴趣进内旁观或是坐在外面等结果。”

鲍威：“我感兴趣，刚刚的百合香特别提神, 我都想翻出课本复习了。”

孙如磐：“如果我家里有这种香的话, 我家通天写作业的效率能提高好几倍。”

林世新：“……”

第二位上场的治疗师精神体是竹。

竹叶香很淡，治疗师直接释放出一片小竹林, 占满了检验室所有闲置的空间。

香不香的，许乔光看到这一片绿色便觉得心情舒畅了很多。

莲花又在晶核里面鄙夷了，觉得竹绿没有它的莲叶绿好看。

许乔：“……”

都不是花了，居然也能比？

狼獾继续挣扎。

散去竹叶香后，第三位治疗师出手了，她的精神体是侧柏。

侧柏的柏子仁可养心安神、润肠通便。

侧柏林也将检验室占得满满，散发出闻起来很舒服的清香，鲍威居然真的拿出了一本书。

可惜狼獾刀枪不入。

终于轮到了第四位，是个眉眼温柔的女治疗师，瞧着也像刚毕业不久的，当她放出精神体时，许乔愣住了。

出现在束缚狼獾的检验台旁边的，居然是一株粉红莲花，铺满每一片花瓣的均匀的深粉。

碧绿的荷叶，金黄的花蕊，大约十三四片花瓣，属于单瓣莲。

许乔早就知道，哪怕同一种药草也可能觉醒出不同的精神体等级，就像今天到来的几位治疗师，竹子、甘草、侧柏都不是多稀有的精神体种类，而人参、灵芝这样的名贵药材，照样也有C级的。

道理归道理，轮到自己，许乔一直以为她的莲花能够升级，是因为它属于少见的重瓣莲，此时亲眼看到一朵花形比较寻常的莲花竟然是A级的，许乔就受到了一点点冲击。

当然，这点冲击就像风，迎面吹过去就散了。

每一个精神体都是异能者本身的一部分，只是具象为某类物种表现出来而已。

别说许乔觉得她的重瓣莲精神体更漂亮，即便不漂亮，即便她的莲花只有十一片或是七八片花瓣，等级也还是普普通通的C级或是更低的D级，许乔也不会去羡慕别人，依然最喜欢自己的精神体。

感受着许乔的情绪，莲花不由地飞出一片花瓣，轻轻地贴上许乔的脸。

秦池看着这边，没发现检验台上的狼獾似乎顿了一下，然后又在许乔收起花瓣后继续拼命扭动。

非常遗憾，连续四场安抚实验都以失败结束。

吕春处之泰然，朝许乔点点头，按照原计划安排助手给狼獾注射镇定剂。

狼獾沉沉睡去，因为爪刃过长，即便在睡着的状态也是露在外面的，不像猫科动物收放自如。

吕春对魏坚道：“为了便于观察，我希望带他回我的实验室，但我承诺不会擅自对他做任何实验，如果有新的治疗方案，我会提交报告给调查小组的所有成员以及周诚的监护人，得到一致通过才付诸实践。当然，二校也可以派两位监督员过去。”

魏坚看看手环，道：“周诚的监护人快到了，如果他同意您的安排，我很放心把周诚交给您照看。”

等了十分钟左右，一班班主任领着一个干干瘦瘦、拘谨不安的男人过来了，三旬左右的年纪。

来人叫周良，是周诚的大哥。

周诚的父母在一次生产事故中丧生，留下大大小小七个子女，周良年纪最长，周诚则是最小的弟弟。

周良连自己的小家都照顾不好，对下面的弟弟妹妹完全是放养的态度，如果不是三环提供免费的中学教育，周诚连上学的机会都没有。

周良本来还指望成了A级异能者的弟弟能帮家里改善生活，现在看到弟弟变成了一只狰狞凶横的异兽，周良吓得腿都软了，慌慌张张地声称这事跟他没关系，他们一家都是正常人。

一班班主任将人带到外面，很快就拿了一份授权二校全权负责周诚治病一事的文件进来。

陆阳三人又争取了随时可以过去探望周诚的权利，“周诚”就被放进捕兽笼由吕春一行人带走了。

此时已经是傍晚。

许乔五人去食堂随便吃了点，许乔便随着秦池上了车。

许乔为周诚难过，也为他的治疗感到迷茫：“A级的精神体安抚无效，全基地又没有第二个S级治疗师，他还无法恢复人体主动配合治疗，难道以后都只能做只狼獾？”

秦池：“也许，做只狼獾对他来说可能更简单。”

他与周诚、孟秋雁都是完全兽化者。

区别在于，秦池想做人，孟秋雁也想过正常的生活，他们都有掌控身体的渴望。

再看周诚，被逼迫到那种境地都无法还手，他大概是彻底放弃了。

许乔明白了秦池的意思，于是陷入了更长的沉默。

回了家，许乔才注意到孙负山与孟篱在“沉默是金”的小群里聊了一段。

周诚的视频在佣兵论坛传得沸沸扬扬，两人分别私聊过许乔，当时许乔没时间多说。

孙负山不知道孟秋雁的事，但他知道陆阳与周诚是室友，于是体贴地提议本周末先不做任务。

许乔回了“同意”。

孟篱的私聊马上发了过来：【我问过我妈妈了，她说只要你有需要，她愿意做你的公开病例。】

许乔心里一暖：【替我谢谢阿姨，周的情况比较复杂，我目前也帮不上他，真有需要的时候我再跟你们说。】

这份信任让许乔从颓丧中振奋起来，坐到书桌前翻阅之前的实验记录。

九点钟，秦池来送装了火龙精神体的金球，察觉许乔眉眼间的疲惫，劝道：“先别想太多，也许明早吕教授那边会有好消息。”

许乔笑笑：“但愿吧，你今天也挺辛苦的，早点睡。”

道过晚安，许乔将金球放进次卧的鸟笼，看着莲花精神体落进大青缸，许乔蹭了蹭莲花的花盘，回卧室继续钻研。

莲花已经很久没有跟金球里的精神体聊天了，毕竟她答应了许乔要专心催眠，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许乔又那么忙，莲花只能看向鸟笼里一动不动的金球。

它探了叶子进去，拨动金球。

火龙立即有了回应：【要聊天吗？】

莲花：【许乔很为周诚担心，如果我有S级，就能帮她了。】

火龙：【秦池说你是可成长型精神体，会有升S级的那一天的，我相信你！】

莲花：【从C升到B用了整整三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升A，S就更远了，难道要让许乔一直为周诚担心那么久？】

火龙：【你是许乔十八岁军校毕业升到B的，到现在已经两年了，这几个月一直都在努力训练，离升A肯定很近了。】

莲花：【真羡慕那朵粉莲花，一觉醒就是A级，明明花瓣没我多。】

火龙：【我不喜欢粉莲花，我跟秦池都只看了一眼就不看了，一直在看许乔跟你。】

莲花：【真的吗？可它闻起来比我香，一下子就让香气飘满了房间，我还要等一会儿。】

火龙：【那朵百合更香，熏得我都快憋死了，你的我闻一整晚都不会腻。】

莲花：【粉莲花的香气你也觉得腻？】

火龙：【腻，就喜欢你的香。】

莲花：【因为不喜欢那些香气，所以你才没有睡着？】

火龙：【一是不喜欢，二是我很强，只要我不愿意，它们的香对我就都不管用。】

莲花：【你跟我一样是B级，能有多强？我都被那些香气弄得心平气和的。】

火龙：【我是说我意志力特别强，秦池那十几年的变态训练可不是白训的。】

莲花：【可他打败赵风的时候好帅，腿也好长。】

火龙：【让我打，我比他更帅，我也比他长。】

莲花：【不信，除非你现在就出来给我看看。】

火龙差点就出去了，可它记得莲花不喜欢火，只好道：【秦池不让，如果我变大出去，他能察觉到。】

莲花：【睡觉吧，许乔也不让我跟你聊天。】

火龙：【……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