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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娘娘她宠眷不衰 茸兔 3506 2024-10-04 10:20:32

十日后恰逢大吉, 陛下废后的旨意于早朝时昭告天下,林威第一时间便带着圣旨去了仍在封禁中的凤仪宫。

废后无德,意图残害皇嗣乃犯了国之大罪, 只因陛下顾念旧情才饶了一命, 能活着已经是不容易了。

朝堂上,赵氏族人因废后连连告罪。然陛下宽宏, 并不以一人之罪牵连赵氏全族,仍厚待赵氏,赵氏上下感激涕零。

身为君王最要紧的便是有仁心, 否则文武百官战战兢兢, 谁还敢直言不讳,废后获罪却能不迁怒于母族,仍然看在功劳上厚待, 朝臣看在眼里, 私下更传陛下仁厚美名。

出月子后,姜雪漪并未急着接手后宫庶务。

下个吉日是三个月后,这段日子她要准备封后的事宜, 又要照顾宸儿和灵沁,实在是分身无术。

幸好杨修媛处理宫务已经十分得心应手,有她操持着,姜雪漪也不费什么心思。

这会儿陛下下朝在勤政殿处理政务,她久违了的在身侧红袖添香, 香炉缭绕, 殿内窗扇大敞,泄进一地明晃晃的日光, 花香扑鼻来,难得的岁月静好。

废后与立新后的消息并行, 群臣反应各不相同,上奏的折子也比从前多了不少,沈璋寒一本本翻下来,淡声道:“废后品行有亏,倒无人替她说什么。只有个别臣子觉得朕不该过早立新后,尤其不该立你为后,免得太过助长姜氏权势。但看来看去,夸赞你的反而是大多数。”

“边疆战事正起,你哥哥在前阵带兵得利,你父亲在朝中兢兢业业,朝政如今越发清朗,是非对错,朕看在心里。”

姜雪漪垂头磨墨,轻声说:“臣妾不该干政,但信陛下自有考量。”

沈璋寒嗯了一声,搁笔去牵她的手,放在手心紧握着:“他们无非是担心外戚势盛,将来或有一日会功高盖主。”

“但越是紧要关头越是用人不疑,朕愿意一信姜氏忠正刚直。何况这后位朕打定了主意要给你,既有今日之盛,姜氏更要好好辅佐在朕身边,做国之栋梁。”

姜雪漪欠身道:“臣妾替姜氏谢陛下隆恩。”

沈璋寒亲自将她扶起来,温声道:“潋潋即将做朕的皇后,那和朕就是夫妻,夫妻之间往后无需这样谨慎客气。”

他将她环在怀中,下巴抵在颈窝:“朕儿时也曾幻想过自己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可那时年幼,又不得父皇母妃的爱护,脑中总是一片空白。”

“后来娶了废后,与她也算相敬如宾,敬爱有加,可都不若书中所写那般琴瑟和谐,两相情好。既无感情,这夫妻二字便没什么实感,不过是一个身份罢了。”

“但一想到要与你结为夫妻,死生不离,朕很欢喜。”

姜雪漪弯眸笑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臣妾只盼陛下能时时相信潋潋,明白潋潋,既有结发之恩,便能白头偕老了。”

沈璋寒紧抱着她:“只要有你,有宸儿和灵沁,朕再无后顾之忧。”

“朕打算取消每隔三年一次的大选,不再选秀,再让人重修蓬莱岛,在岛上种满你喜欢的海棠花,蓬莱岛往后不再是禁区,是咱们一家的清幽之所,再无人可扰,如此可好?”

姜雪漪揽着陛下的脖子轻笑:“还记得潋潋第一次与陛下私下相见就是在蓬莱岛,那时潋潋误入此处,不巧身上还来了月信,陛下那日可凶了。”

沈璋寒将她抱着置于腿上,失语低笑:“你当朕看不出你是故意为之?”

他一手伸出去点她琼鼻:“后宫引起朕注意的法子多了,唯你最大胆。可难得你能叫朕不反感,还食髓知味的念着你,那便是真本事了。”

“若不大胆些,陛下如何注意得到潋潋?幸好有那日相见,才有和的陛下这五年,每每想起,潋潋都觉得从未后悔。”

沈璋寒动情地吻上她的唇角:“得皇后一人,朕如获至宝。”

如此依偎了片刻,姜雪漪才起身再次为陛下磨墨,陪着陛下处理政务。

谁知不过两炷香的时间后,林威匆匆从外面进来,躬身道:“启禀陛下,废后见旨不收,执意要求见您最后一面,不然就扬言要撞死在凤仪宫内。”

“奴才不敢擅自做主,特来求您示下。”

沈璋寒蹙起眉头:“既是废后,何须见朕?饶她不死已是看在孩子的面上开恩了,非但不惜命,竟敢以死胁迫。”

姜雪漪柔声道:“陛下不必动气,既她有话要说,臣妾去也是一样的,何须惊动您?朝政日理万机,您只管安心便是。”

“也好。”沈璋寒淡淡道,“既如此,就劳烦皇后走一趟吧,也好全了她的心思。”

“是,臣妾遵命。”

姜雪漪福身后退出殿内,扭头看了林威一眼。

林威忙将手中圣旨递给她,低声说:“废后情绪激动,奴才恐伤了皇后娘娘,您若进去,还望事事小心,奴才和侍卫们就在外头候着。”

“本宫明白。”

坐上属于皇后才能乘坐的凤辇后,姜雪漪的仪仗一路从勤政殿去到了关押着废后的暮秋宫。

凤仪宫已被腾出来按着姜雪漪的喜好重新修葺,这暮秋宫本是宫中一处废弃不用的宫殿,如今正好用来让废后容身,说是废弃宫殿,其实也就比冷宫好上一些,不至于那么荒凉破败而已。

搭着段殷凝的手缓缓走到暮秋宫门前,姜雪漪情不自禁仰头看向此处宫门的门匾,只见门匾上蓝漆剥落,镀金黯淡无光,连朱红大门的木头都透着些腐朽的味道。

如此居所,哪里比得上凤仪宫万分之一?

可这就是赵宛霏堂堂一代皇后走到今日所得到的结局。

看着这一幕,姜雪漪就算再厌极了废后也难免唏嘘。

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着,她恍然想起了自己刚入宫分居宫殿时,也曾这样抬头细细打量灵犀宫的门匾。

还记得那时候她正值豆蔻年华,只觉得宫里的一切都那么的陌生,那么的尊贵不凡,上有皇后和高位嫔妃紧盯着,下有数位新人争宠风波不断,她初入宫门,需得事事小心,时时警醒。

一晃五年过去,这一路上历经风波,小心筹谋,如今是她成了大凌的皇后。

那些恨过的,斗过的,或病或死,都不在了。

恩怨对错,孰是孰非,今朝再看,竟像黄粱一梦般。

“走吧。”

暮秋宫的大门缓缓拉开,正午的阳光下,废后穿着她最在意的凤袍站在破败的庭院内,满身金线绣成的凤凰在日光下泛着熠熠金光,尊贵一如从前,看着来的人并非是陛下而是姜雪漪,她也不觉得很意外,只是冷笑了声,淡淡地看着她。

“陛下果真不来,想必他厌极了本宫。”

段殷凝小心扶着姜雪漪,看着废后皱眉道:“你如今已是庶人,这凤袍岂是你能穿的?如此僭越,已经是冒犯了皇后娘娘。”

废后放不下自己的皇后之位也是人之常情,落差这么大,谁能接受得了?

可已经沦为笼中鸟还要守着虚无的荣光,这种自欺欺人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怜悯的事。

姜雪漪不欲和她计较这些细枝末节,只是搭着段殷凝的手缓缓上前,平静地扫视了她一眼:“赵庶人,有什么话和本宫说也是一样的。”

“陛下饶你不死,本宫也不想赶尽杀绝,若你有所求尽管派人告诉本宫,只要不过分,本宫能允则允。”

看着姜雪漪的样子,赵宛霏突然大笑起来:“姜雪漪,本宫不用你惺惺作态。赵庶人?这衣裳本宫穿了九年,也轮得到你说配不配?”

“当初本宫坐镇中宫,你们是如何跪在本宫面前恭恭敬敬的,你们是都忘了吗?”

赵宛霏看着姜雪漪,在她身侧缓慢的走动:“本宫今日不过是输了而已,但不代表本宫就该有此结局,更不代表你能做得比本宫更好。”

姜雪漪淡淡道:“刘贵嫔腹中之子是你所为,大皇子的先天不足也是你的手笔吧?”

“即便没有你害本宫和宸儿这件事,你也品德有亏,不堪为后,何谈不该有此结局?陛下宽厚,非但留你一命让你在宫中养老,更不曾因你之过牵连赵氏,仍然厚待赵氏,如此种种,你该感恩戴德才是。”

“感恩戴德?好笑,实在是好笑!”皇后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我们赵氏为了支持陛下登基废了多少心血,我父亲更是为了做好一个忠臣将兵权拱手交出。我豆蔻年华就嫁给陛下,为他操持后院,为他养育子嗣十余年,就凭这些功劳和苦劳,就算带上所有的这些罪过,他都不能废了我!如今他废我后位,留我一命,你觉得是对我的恩赐吗?”

“这不过是他为了彰显自己的仁慈才故意为之罢了!”

赵宛霏笑着笑着眼泪都出来了:“姜雪漪,这后位我坐了这么多年,说真的,其实我每一天都在后悔得到了它。我有多累你岂能明白?可我又不甘心,不甘心本来就属于我的东西,却要日日夜夜提防被会不会被你拿走。”

“我赵宛霏生来高贵,天性要强,怎么甘心被你们这些小小妃妾踩在脚下,又怎么甘心原本属于我的东西被你抢走?!这些事是我做的又如何?只要能坐稳这个位置!我没什么是做不得的。”

她发红的眼睛就那么死盯着姜雪漪:“瞧瞧,我才被废陛下就立了你,就知道我的担心一点错都没有。”

“太后快死了,他担心太后死后要守三年国丧不能扶你为正,这才急急忙忙要将举行封后大典。我,不过是给你腾位置罢了!”

看着她又哭又笑形同疯魔的样子,姜雪漪出奇的平静。

对赵宛霏,她有恨,有厌,但更多的是觉得可悲。

可悲她在这宫中挣扎沉浮了这么多年,临了了却连当初的自己都不认得自己,被这泼天的权势和彼此倾轧生生淹没了,失去了自己的本心。

正如姜雪漪一般,自入宫以来,她无时无刻都在告诉自己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权势,地位,以保家人安康顺遂。

若一个人想要的太多,则必然会心生怨怼。

有怨就会有恨,人若被怨恨充斥了大脑,只会走向极端。

赵宛霏就是如此。

她想要坐稳中宫之位,想要陛下不偏宠任何一人,想要生下嫡子,想要自己将来生的嫡子能够继任大统,想要赵家千秋万代。

她想要的太多太多,到头来反而失去了最开始就拥有的一切,最后反而是姜雪漪得到了她想要的。

其实她一开始从未肖想过后位。

“说完了吗?”

姜雪漪看着她的眼睛,淡淡道:“本宫还得回勤政殿侍奉笔墨,没时间听你的这些疯话。”

“若你今日只为了说这些,那你恐怕要失望了,这些话乱不了本宫的心,更不会影响本宫任何。”

“恐怕你也早忘了,你与本宫之间并非一开始就是这样,许多事若无日积月累,不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

今日来暮秋宫一趟已经是姜雪漪对她最大的仁慈了,她言尽于此。

后位难坐不假,诸多权衡也不假,可这天下芸芸众生,又有谁容易了?

身居高位,享着荣华富贵衣食无忧,很该知足才是。

若连这点慈悲悯下和清醒明白的心胸都没有,这后位便只能是深深的枷锁。

可只要家人安康,姜雪漪总能觉得知足。

说罢,她搭着段殷凝的手转身欲离,不打算再听赵宛霏说下去。

谁知赵宛霏却安静了下来。

姜雪漪一直走到大门口才觉得不对劲,情不自禁转身看过去,就见她反而含泪笑了起来,通红的眼底满是寂寥和沧桑:“再说什么都没用了,早已迟了。”

“我乃赵氏所出的皇后,这条路即便是错,我也要一路错下去。”

“我赵宛霏宁可站着死,绝不跪着活。”

说罢,她就那么笑着,直直坠入了庭院内的深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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