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啊,这怎么不行。”
沈金想也不想就应了下来。
他家养的鸡不算多的,九只,因为养鸡也不是给点草就能养活的,还得去扒拉草籽。给不起糠,草籽和菜叶总得给点,没事还得去逮虫给鸡加餐。没点儿家底想多养也养不起,这九只他们兄弟三个已经养得很吃力了。
“别应得那么快,我家养的鸡不少,以后应该还会增加,你要从中得到好处的话,你自家的鸡也得慢慢多养起来,这才划算。”
沈金听了倒是认真想了想,问桑萝:“那活儿特别费时费劲儿吗?”
桑萝摇头:“倒不太费劲,就是有点儿恶心。”
她自己都不太愿意去想象那画面。这也是在山里这么多年,她哪怕知道这方法也从来不用的原因,她其实怵那玩意儿。
不过说到底还是沈烈给的底气,从前在山里,山鸡不用纯靠自家养,外边时不时也能套到猎到,所以还真不用她太折腾。
但现在想正经做起养殖来,哪怕一开始只是小规模养殖,那也不一样了,该用还是得用,正好这几个小的手头也紧巴,索性领着一起了,她出技术,沈金兄弟几个出些力。
沈金一听不太费时间,“那没问题了,虫没什么恶心的。”
他自己手捏着虫子玩都是常事。
至于他家要多养些鸡才划算,这不是大嫂带着他赚钱吗?
沈金不傻的,大嫂这就是照拂他。
“大嫂你说,我一定做好了。”
……
猪粪和干草叶养蚯蚓,蚯蚓粪是上好的肥料,蚯蚓加工后就是顶好的鸡饲料。
桑萝把其中关键跟沈金细细说了。
沈金听得两眼发亮,有不明白的地方就细问,都弄清楚后拍着胸脯道:“这个不难,真的,大嫂,这个小铁都能干好,包在我们身上。”
蚯蚓有什么好怕的?多好的东西。
沈金寻思着山地也多,渐渐开出来种上些菜,再加上有大嫂教的这个,等之后鸡下的蛋他完全可以挑能孵小鸡的存起来,回头都让母鸡抱窝去。
沈金已经能想象到家里有几十只鸡的场景了,不说别的,养上几个月后,隔两天他就能提上一篮蛋去东市卖,激动得就差搓手了。
“大嫂,还有别的虫能养吗?”
“有,但我不想。”桑萝很直接的拒绝了。
别问,问就是比蚯蚓恶心多了。
沈金嘿嘿直笑,想起什么,把自己手中的欠条递给桑萝:“大嫂,这是今天买牛、买猪、鹅和麦种的钱,我写了张欠条,你收着,等我有钱了再还上。”
桑萝接了那欠条看了看,纸墨是当初王云峥送的,一笔字虽不怎样,但欠条倒写得不差,也不见错字,山里几年读书识字,加上许掌柜时不时给孩子们上的课,可见也上了心的。
“行。”她把那纸条折了收起。
……
五只二师兄和两只鹅安顿下来,沈烈去了趟山上,对着图纸和赵大赵四一起定了哪些位置要清出来种树后,就领着在山上开了半上午地的沈安回家来了,问了桑萝除了山葡萄还要些什么果树后,往许家送了一趟桑萝手抄的竹简,兄弟俩就带着沈金一起进山了。
中午出去自是走不远,但桑萝要的东西杂,山里常见的金樱子、山葡萄、板栗、红枣、酸枣、山楂、芭蕉、桑、梨、柿子,找到什么要什么,她不挑,所以哪怕只是半天时间,在近处山里也能找出好些来。
一同去的还有陈大山、陈二山和听说沈家要往山上种果树也果断跟上的许文庆。
陈大山才知道自己媳妇怀孕了,在家里稀罕了半天,陈大山回家来也是满身干劲,也不说休息,把衙门里给的钱往家里一交,趁着这趟能在家休息个三天,带着弟弟二山也跟着沈烈他们弄果树去了。
沈宁晚一步归家,进灶屋拎了个最大的篮子,拿了一把镰刀:“大嫂,我跟小丫儿、巧儿、小铁、阿戌和周五他们一起打猪草去了。”
庄子里接回一群二师兄和鹅回来,孩子们就热闹了,从前只管着养羊养鸡喂兔子,眼下多了猪和鹅。
但庄子里这群孩子皮实,一个个兴头头的,只高兴家里添了这许多牲畜,哪一个会嫌累?
热热闹闹,一转眼忙到了正月十二,十三日一早醒来,桑萝才出房门,就被沈烈叫住了:“仔细地滑。”
原是夜里不知何时下起了雨,这时虽已停了,但地面上是湿漉漉的,怪道沈烈紧张。
他这是一早已经在山里干过一圈活下来了,昨天傍晚带回来的一批树苗,天黑前没种完,和沈安、沈金一起,一大早又去忙上了,这才刚种好。
沈烈看看天,道:“大概是进了雨水节气了,我和小安、赵大叔和赵四叔这两天得趁雨后耕田锄草,这几日怕是去不了山里,葡萄移栽了三十多棵,扦插了也有九十多棵,够的吗?”
“一百多棵了?”桑萝有些诧异,而后点头:“够的,金樱子呢?”
“金樱子挖了四十多棵,绕着鸡场围栏外种下了,原是想剪枝再扦插一些的,不过这东西扦插想要收获我记得好像得两三年,赵大叔和赵四叔说他们家附近的山头也有,回去后让家里小子们挖一些送来,我寻思着也行,回头给些钱,算是咱们买下来的。”
桑萝笑了:“成,这是再好不过的,羊场和鸡场外围我都想围上一圈。”
沈烈有些好奇:“这东西是有什么用场吗?”
小时候没什么吃的,沈烈在山上看到没少摘了吃,刚嚼时是甜的,嚼完会有点涩,最重要是,吃完后嗓子会发痒,当然,后来他知道那是因为里边的毛没清理。
“有用的,这算是药材,回头看药铺收不收吧,不收的话咱自家也能做金樱子膏,甜的,味道不错。”
这东西还有个别名,糖罐子。
……
一夜春雨,大兴庄,或者说整个歙州城外的百姓们都忙碌了起来。
卢二郎和卢三郎就是在这一日扛着大包小包回到大兴庄的,身后跟着两个和他们几乎一般高的少年,再往后还有几人,许家和周家的田地离庄子入口最近,一抬眼看到这一串人,卢二郎和卢三郎好认,后边那是……
许老太太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这是拴柱、铁柱?”
可不就是拴柱、铁柱,后边那个头已经抽条了的小娘子,那是大妞,后边还有个子长高许多的虎子和石头,最最后边,隔着好一段距离,一个胡子拉碴看上去邋遢又有些老态的,细看才认出,那是卢大郎。
那头周家想是也认出人来了,周村正已经让家里老五往里头卢家田地报信去了。
卢老汉和卢婆子闻讯奔出来,迎头细一打量,见一个都没少,老两口眼眶一下子就湿了,卢婆子瞧着已经长得比她高出好大一截的两个孙儿,张着嘴,唤了一声拴柱,又唤了声铁柱。
长大了,模样也有些变化,一时竟是不敢认。
拴柱和铁柱把肩上的东西一放,跪下就给二老磕了个头,唤了一声爷、奶。
卢老汉和卢婆子高兴得直点头:“平安回来就好!平安回来就好!”
卢大妞领着两个弟弟一样给爷奶磕了个头,到了最后边的卢大郎,他站在那儿环视大兴庄,目光最后才落在他爹娘脸上,张了张嘴,没吱声儿。
卢婆子瞧了他一眼,只点了点头,而后招呼孙儿孙女们:“走,东西先挑回去。”
卢家长房虽还没落户分地,但该着他们那一房的地老太太是一早瞧好了的,屋也有几间,早在年前老两口就打扫过了,前几日又擦过,等着盼着,这才终是等到了来住的人回来。
卢二郎有些急了:“娘,柳娘她生了吗?”
自打进了庄子,卢二郎的步子一直就很快,也只卢三郎和拴柱铁柱跟得住他脚步罢了。
只因心下惦着妻子临盆在即,甚至,可能已经生了都说不定,急于知道情况。
卢婆子哪忘得了这个,笑道:“生了,生了,正月初二傍晚生了个闺女,母女平安。你也快回家去,不过身上太脏,先别往你自己屋里进,就在屋外隔着窗和柳娘先说说话,自己烧水洗一洗,通身衣裳都换了再进去看你媳妇和孩子。”
卢二郎喜得连连应下,卢三郎也高兴极了:“侄女儿有名字了吗?”
卢婆子满脸的喜气:“等你二哥回来给取呢。”
拴柱兄妹几个听得二婶给他们添了个堂妹,面上也有了喜色,纷纷与他们二叔道喜。
落在最后边的卢大郎,原本除了看到大兴庄时才有些情绪波动,其余时间一直都没什么波澜的一双眼,听到说二房添了个女儿,才引得他抬眼去看,一双眼里多了几分活泛。
满面乱须遮掩下,也无人留心到他面颊抽动了动,那是太久没张嘴说过话,猛一有表情,颊边的肌肉不自然的抽搐。
生了个女儿?
距他们一家被送走,这是第三个年头,两年又一个月了,不知这是二弟和二弟妹第几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