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荣不是一个会亏待自己的人,成了仙后就更加肆意,便是在人间挑道场也是挑极好的。
此界有道家典籍记载,东海有仙山,岱屿、员峤、方壶、瀛洲、蓬莱,灵气浓厚且凡人难寻之处,前二山已是遍寻不得,飘去不知踪迹,只剩下方壶(方丈)、瀛洲、蓬莱三山了。
就是这三座仅剩下来的仙山,锦荣也费了不少心力才寻到,好在是无主之地。
锦荣放心在蓬莱设下了道场,剪了几个纸人看守,蓬莱周围也有开了灵智的草木动物,锦荣也不理会,任由他们在道场之外修炼,若是能得了机缘成道也不错。
东海辽阔,时有鲲鹏而起,锦荣兴致一来,还会与之打上一架,鲲鹏虽是神兽,但灵智还只是半开化,只当锦荣是与它嬉戏。
累了偶尔坐在鲲鹏背上,遥望海浪拍打礁石,锦荣的心情都会特别愉快。
心境一圆满,修为也就蹭蹭蹭地往上涨,也就锦荣心大不在意这点修行的速度,换做其他人都要担心修为不稳,恐有祸患了。
直到偶然一日,锦荣心中微微一动,是那枚她用自身仙力化作的玉佩。
原本锦荣以为文锦绣会很快用它,比如在皇家权势下保全自己,却不想迟迟没有动静。
再者在东海这边过的悠闲,渐渐地,京城的那些事,早已被锦荣忘到了脑后,没想到文锦绣真的用了它。
锦荣微微勾了勾唇,意念一动,便出现在了京城皇宫,含光殿外。
文锦绣身边的宫女为她掀开帘子,就看到了容颜不变,含笑玉立的锦荣。
“你来了。”文锦绣止不住的惊喜道,而她身侧的宫女见宫里凭空出现了一个人满是惊讶。
“退下,别让旁人过来打扰了。”文锦绣对宫女道,再看向曾经嫡亲的妹妹,如今高不可攀的仙人。
“你用了玉佩,不就是想我过来。“锦荣嘴角微微翘了翘,“说吧,你想要什么?”
文锦绣目光灼灼地看着锦荣,“我要我的儿子周潮当上皇帝,本宫当上太后,而且越快越好。”
她那双依旧美丽的眸子里盛满了野心勃勃,而且此时毫不掩饰。
“你想要的是这个?”锦荣微感惊讶。
“对,我要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她也不会主动要求入宫为妃,比起当皇子妃,直接当皇帝的妃子不是更快。
她不仅一入宫就是正四品的昭仪,而且顺利的生下了皇子,陛下看在仙人的份上不会薄待她,曾经可以摆布她命运的人如今也被她踩在脚下。就是昔日说着爱她却另娶他人为妻的三皇子也在她的设计下失了圣宠。
文锦绣确实厉害,能走到这一步且没有动用过锦荣许诺给她的玉佩,这些年的宠爱和地位也都是她自己挣来的,而现在,她要收获她最想要的东西了。
然而看着这样的文锦绣,锦荣却有些索然无味。
“不行。”她淡淡道。
“你说什么?为什么不可以,”文锦绣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
“我不会插手帝王气运,朝代更迭。”这女人胆子还真大,换成是锦荣上一世的司命天君玄女也不敢出手干扰这种事情,顶多借势而为。
要是一个不好,弄得天下大乱,这可是有伤天和的。
和功德无关,纯粹是锦荣个人的底线而已,她不喜欢这样做。
锦荣淡淡道,“你已经许了第一个愿望了,还要许第二个吗?”
文锦绣再次震惊,“可你都没有帮我达成?”
锦荣挑眉道,“我是答应你可以提出三个愿望,但没说一定会实现啊,反正你已经用掉一个了,下一个仔细想想吧。”
文锦绣气得脸都扭曲了,可是对方是神仙,她奈何不了,只能强颜欢笑,“以后再说吧。”
锦荣瞥了她一眼,心念微动,便离开了皇宫。
就不知道下次用玉佩的人还是不是她了。
锦荣出现在宫墙外时,正值新科进士簪花打马游街。
看到最前面风光无限的锦衣青年时,锦荣微一挑眉,李景龄都考上状元郎了?
这一番文华气度的确显目。
锦荣成仙后,再看他的面相也越发清晰了,当为日后大圣大贤之人,说不准还能受一番后世百代香火。
只是如今尚早。
锦荣瞧了一眼后未显露身形便飘然离去。
李景龄感觉到有人在看他,回头瞥去,红色的宫墙,黄色的琉璃瓦,不见人影,他愣了愣,没有多想,突然一朵海棠花扔在他怀里,李景龄抬头看去,高楼窗后一绯色衣衫的秀丽女郎含羞带怯地看着他。
“状元郎长得真俊啊。”
不知谁人起哄说了这句,一时间红的、粉的、蓝的、绿的各色花和香帕掷到了李景龄的怀里,满身的脂粉味惹得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绯衣姑娘拉了窗,回头对上自家兄长温润含笑的目光,“婉晴莫不是看上了那位状元郎?”
绯衣姑娘脸一红,“哥哥在说什么?”
她哥哥卫尚轻笑打趣道,“婉晴年纪也不小了,我该和父亲商量一下把你嫁出去的事了,我看那位新晋的状元郎就不错,听说他尚未婚配,朝中不少大人都有心招为女婿啊。”
卫婉晴没有说话,低着头揪着帕子,卫尚还以为是他说的过分了,让妹妹不开心了,刚想道歉却听到妹妹低如蚊蚋的声音,“婚姻大事,听凭爹爹和哥哥安排。”
这是、答应了?
卫尚一愣,继而大笑,飞快跑下楼去。卫婉晴在后面追问道,“哥哥你去哪儿?”
卫尚回头爽朗笑道,“我得去把我未来的妹婿抢回来。”
卫婉晴闻言又羞又恼,哥哥说话真是每个把门的,但不知怎么地,她心里又有些甜意。
李景龄刚结束了皇帝亲赐的琼林宴,从宫门出来,就遇到一白色锦衣的贵公子驾马拦截,扬鞭道,“给我把姑爷请回去。”
“是,少爷。”几个训练有素的仆人一哄而上,
然而看似文弱无力的状元郎却轻轻松松地打晕了他们,然而微笑有礼道,“不知公子是哪家人士,请我去做什么?”
卫尚:“……”
卫府,“少爷回来了。”丫鬟传话道,
闻言,卫婉晴面上浮现淡淡的紧张,莲步款款匆忙赶了过去,却见到喝得烂醉的兄长。
“哥哥,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酒?”卫婉晴又对丫鬟道,“快让厨房准备醒酒汤。”
卫尚却不以为意,摆手道,“酒逢知己千杯少,难得认识了明谦这么好的一个朋友。”
明谦?卫婉晴向扶着哥哥回来的仆人看去,仆人恭敬道:“回小姐,是新科状元郎李小公子。”
哥哥居然真的去找他了,卫婉晴忍不住一喜,又问道,“那、李公子人呢?”
仆人道:“李公子没喝什么酒,自行回家了。”
“婉晴,你不知道他有多厉害,我从没这么敬佩过一个人,无论是才华还是气度见识,都远胜于我……”卫尚还带着醉意迷糊道。
见哥哥对那人如此满意,卫婉晴也心中欢喜。
然而没过几日,卫婉晴就听说父兄在为她挑选婚事,只是众多对象中没有那人。
“哥哥不是很中意他吗?”卫婉晴忍不住心中的震惊疑惑问道。
卫尚叹了一口气,轻抚她的秀发,温柔道,“他的确是难得的国之栋梁,朋友,但却不会是一个好夫婿的人选。婉晴,忘了他吧。”
卫婉晴的清泪从两颊落下。
卫尚不会忘记那日与李景龄的交谈,为其心折不已,但他也看得清楚,李景龄志在天下百姓,且心智坚定,于儿女情长无意,何况他并未对婉晴动心。
婉晴即便嫁了他,也只会受苦。
卫婉晴后来听丫鬟说,状元郎拒绝了多位朝官的好意,自道未报效国家之前,不敢成家。
卫尚说他只是不愿意加入朝中任何一派,又不愿拖累别人而已。
他虽不娶妻,但自己却是要嫁人了,卫婉晴垂眸苦笑了一声,披良辰吉日,披上嫁衣做他人妇。
三年后,李景龄上疏触怒权贵,被贬至凉州。
出京城之日,多位大儒好友相送,皆是真心实意之人。
已经是文妃的文锦绣不是没想过救一把这位未来的首辅,但圣心难测,连她也不敢擅言,何况,李景龄入朝为官后,她有意和他重拾故交,没想到他却拒绝了,也不顾她是堂堂的宠妃。
文锦绣现在有宠有子,也不想热脸却贴人家的冷屁股,只是,她还记得,李景龄和她的那位神仙妹妹交好,也不见她搭救一把。
神仙也多的是寡情冷心。
李景龄策马回头望了一眼京城城墙,他似乎总是在这里待不长久。
不过,
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城门处一凉茶茶棚里,一儒生打扮的书生摇着折扇,目送着那已多了几分磨砺的青年策马远去。
“公子也认识那位李大人?”倒凉茶的老板问道。
儒生,也就是变幻了模样的锦荣摇扇笑勾唇道“认识,只是有些年没见了,不想他变成了如今这模样。”
茶棚老板叹道,“他可是个好官啊,可惜得罪了人,也不知道能不能回来?”
“应该会的,只是要许多年了。”锦荣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