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荣虽然轮回了几世,但对这些传名到家喻户晓地步的诗篇还是略有印象的。
如果只有一两篇,锦荣或许会怀疑是不是平行世界的原因,比如一个世界里某个诗人作了一篇佳诗,另一个世界里,这首诗又被作了出来,只是作者成了另一个人。
但将诗词之仙,圣,豪等才华聚集到一人身上,这得多逆天啊。
不用想,此韩朗为穿越者。
锦荣不歧视穿越者,写诗装逼也是可以理解的,甚至可以当个乐子瞧。
瞿阁老不过拿了韩朗的几张‘诗作’过来呈给皇帝,虽然是另有目的,但过了首辅的眼,也在陛下面前挂了号。
到了下午,刘内侍就搜集了韩朗的生平,事无巨细,奉上了皇帝的案桌。
锦荣翻了翻这位穿越者的生平事迹,家贫有寡母,落魄寒酸的秀才,两年前摔破了头,却变了性子,还奋发考上了举人。至于这些诗作,倒也不纯粹是为了装逼,求生罢了,或是为了助人,有些是为了谋生或给自己造势,两年也就拿出了这几篇诗作,而且遣词造句,典故之类的还是有做了修改的。
倒不是个一朝穿越就自恃过高,张狂任性的。
而且能在穿越来半年里就考到了举人功名,别说什么有原身秀才的记忆,秀才和举人之间可是犹如天堑般的距离。
在乡间名声不错,还帮地方解决了不少疑难问题。
在了解了一番他近两年的生平后,锦荣也就撒开手没再理会了。
如果韩朗没什么本事,任肚里背过的诗篇多少,再高不过一个文人了,谋些钱财名声不难,顺便给大魏朝的诗词文化事业做点贡献,身后名之事,人死灯灭化为黄土,哪管这些事。
沧州,一简单蓝衣眉目清俊的青年走在街上,街边的商户热情地跟他打了声招呼,“韩郎君。”
韩朗和善一笑,原来是卖花的贺老板。
贺老板还将卖的海棠花塞到了他怀里,“这是我娘子说要给您的谢礼。”
前几日,他妻子病重,他带着幼女卖花求药,蒙韩朗赠诗一首,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月窟仙人缝缟袂,秋闺怨女拭啼痕。
娇羞默默同谁诉,倦倚西风夜已昏。”
他贺四郎的海棠花一之间名扬全沧州。人人争售之,还有贵人老爷用千金的药材换他的花。
贺老板的妻子得了药后,身体已经大好了,催促着他多谢贺郎君。
他们家中清贫,这些年都是卖花为生,最贵重的不过这几株花了,贺老板便挑了其中最好的一盆海棠花送给韩郎君。
韩朗推辞不过,接了海棠花,想掏钱付买花钱,谁知贺老板跑得比兔子还快。韩朗笑了笑,只好抱着一盆白海棠回了家。
自从考上了举人后,凭着知府大人的赠银还有一些润笔费,韩朗在县城里买了一处小宅子,又雇了个丫鬟和做饭的妇人照顾老母亲。
韩母看到回来的韩朗怀里抱着海棠花,问了缘由,韩朗也答了。得知是贺老板送的,韩母心中宽慰,道:“贺老板和贺家娘子夫妇都是好人,朗儿你能帮到他们也好,这海棠花我让莲儿给你放书房窗台上。”
丫鬟莲儿早已经有眼色地接过了韩朗怀里的花盆,端久了累到公子就不好了。
韩母又对韩朗道:“才名虽好,但切不可因此误了读书。”
韩朗点头应了,心中忍不住叹道,在古代读书不易啊,想他一个现代大学生穿越过来还要头悬梁锥刺股般学经史子集,才好考到了举人功名。要想再进一步,除了更加努力,还要求些其他的出路了。
虽然穿越前后生活落差大,韩朗也没有怨天尤人,反倒积极求生,总不能像原身一样,老母亲都快饿死了,还傻乎乎地读着书吧。
韩朗不在家时,外人送了不少请帖过来,大多是什么诗会,文会。韩朗有自知之明,在不擅长君子六艺的情况下,他可以用诗扬名,却不能让自己冠上大才子的名声。那世人只知道他善诗词,而忽略了他其他地方的能力,他考功名为的可不只是温饱而已,而是奋发直上。这些借用的诗词只是达到目的的工具而已,躲不过去时才拿出来用几篇,多了反倒无益。
韩朗从众多的请帖中挑出几份来,其中有无法推脱的宴会,还有一份是知州大人的请帖。
看来他上次说的沙石筑堤还有防治疫病的事,知府大人听进去了。
————
锦荣没把那个叫韩朗的穿越者放在心上,却不成想,在不久后的奏折里又听到了他的名字。
防洪驻堤,治理水贼,一桩桩居然都有韩朗的功劳,对于这些论功行赏,锦荣直接扔给了内阁,意思很简单,你们商量就好。
瞿阁老等朝臣纷纷无奈,在对沧州上下的官吏论功行赏后,又轮到了韩朗。
最后,瞿阁老还是忍不住拿了奏表找到了陛下,其实他心里也琢磨着,不应该啊,小皇帝年纪轻轻,应该对这种少年英才比较感兴趣才对,当然他和韩朗没什么关系,也没多少特别纯粹的爱才之心。
只是单纯地觉得小皇帝的反应不合常理。
圣上不按着常理来,他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很累,瞿阁老知道皇上聪明,但有时候的行为有的确让人意外,荒唐有之,放诞有之,却章法合理,不用他说,都能摆出一大堆的借口来。
这不,锦荣见瞿阁老又特地问了这一事,捏了捏下巴,忽然道:“瞿阁老,我记得明年科举你孙子也参加吧。”
瞿阁老拱手道:“谢陛下还挂念臣孙。”
锦荣会有印象,那是因为先帝爹曾想过让瞿阁老的孙子当太子伴读,还没等瞿阁老婉拒,他家孙子就被锦荣给揍了。
当时还是太子的锦荣嫌宫里无聊,微服出去了一趟,结果碰上瞿家公子捧歌伎,装逼装到了锦荣身上,还敢和他比纨绔,就是挨了锦荣的揍,还叫嚷着他爹是侍郎,他爷爷是首辅。
一听这话,锦荣就揍的更厉害了,因为拼爹,拼爷爷,他压倒性胜利啊。
锦荣高坐在榻上,托着下巴,“真怀念那个拼爹,拼爷爷的时候啊。”
瞿阁老嘴角抽了抽,真不好意思,他家孙子拼哪个都拼不过。“老臣的孙儿自那次受过陛下的……咳,教导之后,潜心学习,老臣也是看他有所长进之后才敢让他参加这次春闱的。”
锦荣怀念的自然不是揍瞿家孙子,而是那个有文德帝顶着,他做他的纨绔太子的时候。没看他把瞿家孙子揍得不成人样,他那个素来仁厚慈和的皇帝还是薄着脸皮把这事给抹了,一点没要处罚锦荣的意思。
现在除了两宫太后,锦荣就成了孤家寡人了,哦,差点忘了,他还有个在藩的堂哥黎景炽。但锦荣不是很想提起这个堂哥,因为有点讨人厌。
其实如果锦荣没穿过来,这个唯一的同辈皇孙可能就要被过继来当太子了。
想想黎景炽的性子,还真是糟糕啊。
————
因为难得想起了文德帝,锦荣也就抽空去看了一下两宫太后,可椅子还没坐热,就被两宫太后问起采选秀女入宫的事。
锦荣被说的有些头大,没说几句话就走了,看来深宫生活太过枯燥了,改天还是叫几个戏班子供太后玩乐吧。
轮回多世,锦荣早已不在意男身女身,与女子成婚也无碍,只是,他可没想过这么早就伤身,反正这事他也不急。而且比起成婚娶妻,诞下子嗣,锦荣更希望能有一个成年的优秀继承人,那就能爽快地甩手走人了。
锦荣是不怎么在意,但两宫太后却是急的不行,小皇帝都年十七了,身边还没有个亲近的女人,先帝同样的年纪虽然膝下也没有子嗣,但她们却已陪伴君侧。
两位太后也问过太医,都说陛下身体康健无碍,于是私底下又想了法子。
等到锦荣再到两位太后宫中看望时,就看到寿昌寿德宫里多了几位年轻的小姑娘,十三四岁的年纪。
锦荣就更不想着成婚的事了,
两宫太后行事也不是没有章法的,这些姑娘都是她们认真挑选过的公侯千金小姐,也是在她们父母都愿意的情况下,以陪伴太后为由留在宫中。
即便以后没能成皇帝的嫔妃,但凭借着由太后教导过的名声,也能择门好婚事。
锦荣对此笑了笑后,也就不在意了,只是少去了太后宫中。两位太后愿意在宫里再多养几个姑娘也没问题,反正他也不常住在宫中。
是的,早两年锦荣就住在外面的行宫别苑了,对于皇宫,他似乎怎么也喜欢不起来。内阁见皇帝也没误过什么正事,上了几份弹劾折子后就没有多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