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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阳无言地凝视着皇帝, 敷衍地扯了扯嘴角。
哼。
中年老男人的小伎俩。
等一父一女在这书房内兢兢业业一上午,终于将堆积起来的事物处理得差不多了。
“太子还是年纪太小了。”
皇帝“啪”地合上最后一张奏折,而后感慨着岁月不饶人。
“为父还不到能颐养天年的时候啊。”
两人离开书房, 到明政殿边的清逸殿传了午膳, 在无外人的情况下,皇帝也不乐意修什么闭口禅。
周围服侍的人也只剩王公公与另外两位摆膳人, 皆是帝侧近身之人。
“先就知道你和舞源不对付, 怎么如今你反而帮她对付起她的前未婚夫了?”
皇帝不解, 拿着筷子往自家女儿的碗里夹了一块薄肉。
知晓她爱吃些清爽的由民间时兴起来的炒菜, 虽宫中大体还是偏向于炖煮,但每次她一来, 皇帝少不得要提前嘱托一声。
像个空巢老人,子女来了得想各种心思。
比如说为了不让她说完话就跑路,让她和自己一起看了一上午的折子。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想减少事务的意思,能者多劳嘛。
刚好这一段时间, 足够御膳房准备一桌适配安阳口舌的台面了。
安阳差不多也能猜到他的心思。
碗中和着青菜的薄肉外皮呈浅浅的焦卷,是下锅烧之前先取半勺油煎了片刻, 才让口感不复油腻。
她不是不喜荤腥,只是这个时代很少有人能做到口感不腻不齁。
安阳当然知道怎么做。
她只是不会去吩咐皇帝身边的人, 崇雅宫的人谁不知道她的口味。
皇帝没办法。
但作为一国之主, 他肯定不能让他那溢出的慈父之心无处安放。
然后安阳就听自己宫里的人和她说,有皇帝身边的人来打探她的口味和她喜欢的菜谱。
安阳一言难尽。
她虽不想做饭,但写写菜谱也只不过一个时辰的事。
自己宫里的人收受了银子, 未来她到皇帝身边时强行被他拉下来共进午餐时,不用满嘴白水煮肉, 便也给了。
她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那哪是为了舞源,我把人丢她门口, 只是想讽刺她和明陵、乃至于裴家人不是瞎就是下作卖女儿求荣。”
安阳撇了撇嘴,就着旁边的小巧琉璃杯喝了口葡萄果酿。
她没有丝毫掩饰,脸上完全没有对外的恬静温和老好人面具。
不知是不是错觉。
皇帝总感觉她身上有一点浅浅的,和褚卫评价世家纨绔时有点像的刻薄味。
明明口吻还是温和优雅的,吐出来的字眼却带着毒。
“这回来也是因为他口无遮拦,冒犯皇室…”
安阳将之前早已准备好的措辞拉出来说了一通,先是狠狠地将他批判到了泥地里。
“子不教,父之过,他究竟是如何长成这样还丝毫不知悔改的,想必李家也不可能不知晓。”
她想了想,又下了个重药。
“我险些被他所害,好在反应及时,受药效影响浅淡,喝了几副药昏睡了一场就好了。”
皇帝原本听她说着之前的话,还一口汤一口饭,想着李家这几年没给他惹很大的麻烦。
尤其在李尚书仆射致仕之后,更是掀不起火花来。
要动的话从长计议——
直到安阳说出这话。
“噔。”勺子碰到瓷碗上,发出的轻声。
在两人都未开口的此时,显得格外明显。
皇帝脸色就不对了,他今天忙着处理政事,还没来得及看密报,自然还不知自家女儿中了药的事情。
她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因为之后一看便知。
皇帝可不在乎那么多,只要有疑似下药的行径一律按死,没得商量。
早年他还是皇子的时候,饱受药毒之苦,对此事格外忌讳。
“朕知道了。”语气带着几分阴沉与笃定。。
这便是他定会处置的意思了。
话说到这里,很是觉得自己费了些口舌的安阳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抬起杯子又喝了几口。
顾忌着她不喜欢太甜口的东西,糖给得有些少。
不过因为季节原因,即便是精心挑选出来的葡萄也难免有些酸,这个量也差不多合她的意。
“午后便不留你了。”
皇帝其实也看出她精神状态不太好,只不过此时才得知是因为药物原因。
他不知道,主要还是因为那药性导致安阳没睡好午觉,然后今天又起了个大早才有些萎靡。
只是将锅毫不犹豫地扣到了那李家子的身上,准备之后慢慢算账。
“您不留我,我也还有得是事要忙呢。”
安阳叹了口气,饭后漱了口,而后请辞,随着皇帝和挥风似的挥了挥手,离开了此处。
她不知道,走后皇帝看着她送过来的枇杷膏,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皇帝哪里不知道她是来打这亲情牌的,连苦情计和激将法都用上了。
女儿聪明,不肖似其母,看得清却优柔寡断。
知道他也看得清,却也就吃这一套。
只余得宫室之内缓而绵长的叹息。
……
回到崇雅宫。
了结了心间一件大事的安阳倚在靠椅上,手上拿着的赫然是有关太后被流离失所的农民截在半路的消息。
世家大多占据民间良田无数,卢家自然也不意外。
原本百姓们世世代代都已经习惯了这隐田的存在,虽受苛待,但也能侥幸生存。
褚卫派人去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散播卢氏准备加大粮收的消息。
大多数农民们能留下的粮都只能艰难果腹,要是雪厚冻人的冬季更是难熬。
向来只会逆来顺受的百姓本也不会立即起事。
恰好褚卫让人混入了农庄,宣扬着卢家的贵人正是当朝太后,马上要回京的消息。
一时之间,众人或被撺掇,或不甘受苦,纷纷起事。
卢氏所在之地为琰州,琰州刺史好像是崔家人。
崔家和谢家好似是姻亲。
安阳放下手中的东西,抬起手写下信件,给她的旧日恩师谢大人。
让她借花神节考题之缘由,拜访一下他老人家吧。
毕竟从卢氏手中能够通过“顺应民意”和“太后懿旨”的名头,搜出来的田归还于民众,也是一桩能上奏邀功的好事。
更何况是卢氏这种以及日薄西山的世家了。
崔家之前也不过是不好明着对付,留了几分当年的薄面。
这回递上手的把柄不抓住,真是丢了他们的脸就是了。
安阳一气呵成写好信件,而后唤来宜春,让她把这封急件速速送出,毕竟她明日就要登门拜访。
要不是谢大人是个慢性子,她今天连信都懒得写直接上门了。
……主要还是怕他出门登山钓鱼,然后进门发现要找的目标不在。
过去也不是没发生过。
就在安阳将花神节的事务从头到尾再看了一遍后,才放任自己闭着眼睡过去。
没有出意外的,一困就想午睡,一午睡就做梦。
仿佛身上压了个重物,让她最多只能蹭一下指腹,只能喘气,却不能出声。
安阳蹙起眉,睡得极不安稳。
她被抓在黑暗之中不知过了多久,眉心蓦然落了点凉意。
熟悉的气息拥了过来。
像是不想突然地惊醒她,动作缓慢,透着极为细致的温和。
“殿下,莫要睡了,晚上又睡不着。”
少年的声音带着笑意与几丝调侃。
安阳:“……”
她在太阳穴被揉着的时候慢慢睁开眼,眼里还带着血丝,脸色比睡着之前更憔悴了。
褚卫真是又心疼她睡不好,又不舍得真的让她不午睡。
“好点儿了吗?嗯?”
他的声音温和得像是冬日的暖阳。
安阳无力地扯了扯他的袖摆,示意褚公公把自己扶起来。
然后褚卫就替换了靠椅的作用。
安阳刚挣扎着醒来,吐字都有些模糊。
知道她向来不乐意一件事说两遍,褚卫即便是听觉灵敏,也下意识凑近了听。
“太后那边能拖多久?不得让那些被利用的百姓出事,此事本宫未与父皇说,明日你跟着本宫去谢大人府上商议此事。”
褚卫:“如不出意外,能拖过花神节,太后想扶持卢氏女,即便本人不在也定会另做打点。”
安阳抬了抬眼,半睁着的眼眸里满是冷淡。
“卢氏如今不成气候,本宫即使不给她什么名头,别的世家也会毫不犹豫地把她踩在脚下。”
她语气凉薄,不过是认为说得再是实话不过。
玉京之中,无论是后宅还是前朝,都是弱肉强食,所有人争夺着那有且只有一份的尊荣。
“一个离宫这么多年的太后又能做什么?”
安阳靠在褚公公肩前,不经意间说的时候,都没自觉到这随意语气中的傲慢。
她只是不想撕破脸,如果她真的动手把太后给拘禁了,皇帝顶多是为了顾全大局,把她也关在崇雅宫里禁闭。
这么多年,皇帝是个什么德行,安阳还能不知道。
太后却好像总是认不清形式,想用出宫进寺庙静养来逼着自己的亲生儿子来扶持卢家——她觉得卢家才是她的退路,她的靠山。
而后一离宫就放不下架子,几年未归,这回是想借着花神节的由头回宫,实则还是想帮着卢家。
苟延残喘。
若是她什么都不做,皇帝也不会无缘无故想要卢家的命。
“殿下饮些姜汁糖水。”
安阳立刻脖子往后一挪,像是见了鬼一样,满脸拒绝。
褚卫看了看手中被宫人们熬制得散发着姜香的红黑色甜水,又看向了态度坚决的安阳。
“殿下最近饭食也用得少,喝点热的暖暖身子。”
安阳扯了扯嘴角,冷笑了声。
“现在是夏日,暖什么身子,滚出去。”
褚卫眨了下眼。
安阳公主鲜少对着他说出这样简单粗暴的命令。
与其说是不适应或者失落,更多的是新奇。
“殿下不喜便少喝一些?”
褚卫试探,眼眸里满是认真,上下观察着安阳的神态。
很可惜,安阳在口腹之欲上要求不低。
她瞟了褚公公一眼,一反刚刚的冷意,勾起了个温和的让人背后发凉的笑容。
“你认为你能说服本宫?”
褚公公见不奏效,也不想难为她,放到一边准备一会儿拿出去。
“不喜就算了,殿下莫气。”
他抬手揽着安阳,手捏了捏她的脖颈,声音讨好。
“太甜了,齁嗓子。”
安阳皱眉,“唔”了声,难得地解释了下。
“这几口糖水要本宫再拿好几杯茶去咽下,肚子都要喝撑。”
“是奴考虑不周了。”
褚卫语气诚恳,动作也没停,将安阳本来因为没睡好有的起床气,还被他的这碗糖水给激起来的烦闷缓和了不少。
褚公公刚给安阳差不多把脖颈捏得舒舒服服,她就一伸手推开了他的肩膀。
“有点热,不要成天搂搂抱抱的。”
在少年还有些怔愣的目光之下,这样说道。
一时之间竟不好评价这是过河拆桥,还是鸟尽弓藏。
也差不太多。
“殿下穿得已经很单薄了,房内也放了不少碎冰块。”
褚卫见她撑着身挪到床上,随手拿了一柄画扇来扇风。
“这还没酷暑呢。”
安阳懒洋洋地点了点头。
“可是我闷得燥…”她蔫蔫地说。
褚卫竟不知她这样怕热。
那她昨天到底是怎么撑着那太阳跑完的马。
纯靠意志力吗?既然这么怕热,那下午时那样难以忍受就可以理解了。
褚卫犹豫半晌,也不敢随意给她加冰鉴。
可亲眼目睹她背后的衣衫,隐约已经有些地方湿得贴到了她的脊背上,透出其下瓷白的皮肤。
“奴唤宜春她们来给您擦擦?您现下不适,晚些再洗漱可好。”
安阳抬起眼,不知是迟钝还是思索地过了几秒钟。
“你给我擦吧,她们现在有事在忙。”
褚卫一顿。
虽他进来时确实未见到宜春,但又不是别的人不在,能顶上的总还有木樨。
再说。
宫人们能有什么事忙?再忙还能不伺候主子?
只是说这话的人是安阳,这意义自然就不一样。
“那奴出去准备一下,您稍等片刻。”
他刚起身准备走,手腕骤然被床上的人伸手抓住。
褚卫最初反射性地想闪开,而后强硬地抑制住了本能——这里只有他和安阳在。
他如何能躲避殿下的伸手。
安阳抬起眼,匪夷所思地开口:“你不会拿热水来给我擦吧。”
褚卫沉默了几秒钟,有些好笑地曲膝蹲在半趴在床上的少女面前。
他眼尾略上挑,眼眶偏深,面白干净的脸庞上带着些安抚。
只见褚公公抬起手,细长的手指撩过安阳耳畔的发丝,一捋放到了她的耳后。
“自然不会是热水,奴给您煮些散热、功效温和的药材,备盆温水给您,好吗?”
安阳听完,见他还认真的注视着自己,点了点头。
“…你去吧。”
“殿下小心莫要睡着了,奴叫人守在门外呢,再睡得头疼晚上又休息不好。”
安阳:“知道啦,去吧去吧。”
她随意地挥手,而后在床上如咸鱼翻身一般换了个姿势。
“呼……”
呼气。
少女闭着眼,开始在心里默念心静自然凉。
她想起了另一件事。
在传统的每年运动会——秋猎之前,直至酷暑,皇宫内的人以及大臣命妇们会集体避暑。
安阳几乎没去过。
她才懒得在马车上长途跋涉那么远的距离,纳凉没多久,在那不算大的说不上是宫殿的山庄还要经历各种勾心斗角。
这种事多的地方往往有两个特点。
地方不大,人多。
都不用她解释,懂的都懂。
说不睡的安阳半敛着眼,迷迷糊糊,头却还是有些晕和疼。
褚卫的动作已经很快了。
但安阳像是被晒蔫了的小绿苗,蹭着蹭着,还是把衣服掀开了不少。
萎靡状态的人很显然不具备有抬头看向窗外,通过日照和太阳方位来判断时间的能力。
所以褚卫进出几次,拿着几块大些的软帕,桌上还摆了几盆颜色很黑暗的水。
但或许是看起来可怕,闻起来却并没有很浓的中药味,反而是淡淡的草香。
“你再晚些就可以等本宫明日起来洗漱了。”
安阳恹恹道。
褚卫轻笑了声,端着一瓷盆,将巾帕放进去完全浸湿后叠着搭在盆边,而后抬起手将仿佛奄奄一息倒在床上的安阳扶着抱到身前。
“殿下哪里热得很?”
安阳无言地看着他。
她的意思是。
热是一个整体在热,不存在哪个部位格外热。
出汗只是她发泄热的一个现象,难道她头上流汗就只是头脑发热吗。
即便不会读心术,褚卫也隐约感觉到了安阳那种微妙凝视其下的含义。
“奴的意思是,您想擦哪里?或者方便擦哪里?”
他摇了摇头。
“可要奴给您宽衣?”
安阳迟钝了几秒,而后张开了手。
感觉自己像个等爱妾服侍,两手一甩什么都不干的大款。
“帮我擦下背。”
安阳有些闷闷地说完这句,就垂下了头。
漆黑的发丝被顺到一侧的脖颈边滑下,被褚卫有些生疏地解开的衣服有的还沾了薄汗,单薄的衣衫愈发透明。
褚卫也没犹豫。
这脱下来的衣服肯定是要再换一件的,动作也利落。
少女的脊背纤细而洁白,挺直的脊骨仿佛一条优美的弧线从上至下,刚刚被衣服贴过的地方泛着浅红,在光下显得有些滑腻。
浸润了草药水的巾帕覆上去。
温水并不会让人感到不适,从上缓缓拭下,没过一会儿就开始泛着清凉。
安阳一时之间不知道这是那药水蒸发吸走了热,还是水里浸有清凉成分的药。
反正她舒服了,嘴里的呼吸也没有那么重了。
褚卫的动作徐徐,带着规律,尽量面面俱到。
等整片背后擦拭干净之后,褚卫又换了另一盆水,拉起了安阳的手臂,从肩膀开始顺着筋脉缓缓往下擦拭,一直到指尖。
安阳的前身覆盖着单薄的外衣,刚好够遮住她的脖颈及以下。
“腿上还好,就是感觉有点黏黏的,不知是汗还是潮。”
安阳接过他递过来的一块崭新的干净方帕,手伸到外衣里,将自己的前半身囫囵地擦了一遍,而后随手丢到了一旁。
“殿下过会儿还有什么事?”
“读些书,准备一下明日和谢师的谈话内容,撸会儿鸭子。”
褚卫听着前面还正常的,都不是什么非要出门的大事,边休息边做都行。
直到最后一件。
他眼角抽了下,清隽的脸上难得带上了些匪夷所思。
“殿下喜爱那只白鸭?”
安阳疑惑地反问:“还好?可能是每天在书房里,看着它在窗口快乐的,扑棱翅膀跑着,有种奇异的热闹吧。如果没了它反而有些不习惯。”
褚卫沉默了几秒钟。
竟生出了长叹一口气而后扶额扼腕的冲动。
是他误会了。
误会这只鸭是殿下喜爱的宠物,没成想竟是这只鸭子也给他演了一出乎狐假虎威的戏码。
也罢。
“养都养了。”
安阳这样说着,将旁边早已准备好的衣衫拿起准备穿上。
褚卫刚想退避,就见少女面无表情,手却已经不知不觉将手中的衣服纱一弄反而后打了个结。
安阳凝视着手中的衣服,仿佛在较劲。
“殿下,奴来伺候吧?”
安阳:“……”
她沉默着将手中的衣服递了出去。
看着一双巧手的褚公公三下五除二将衣服整理好,而后非常自觉地闭上眼抬起手,快速地将衣服在她身上笼好扣上。
“殿下现在感觉如何?”
“好多了。”
安阳侧过身,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发丝如绸缎般散在背后。
“殿下若是有意,花神节的时候也可以带着它出去遛遛。”
褚卫走到她身后,有些生疏地从妆奁中拿出金链和玉梳。
从发顶一梳梳到尾。
他手一顿。
褚公公其实只是想帮她将这一头青丝束起来,以免她脖颈后面刚用药擦过一般就又被捂出汗。
他只是突兀、忽然想到了民间的习俗。
镜中的少女悠然又从容,手中还捏着小巧的簪花,没注意到他的走神。
也或许是褚卫隐藏得很好的缘故。
对。
一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他的思绪骤然停住,亦或者说是他必须强制自己停住那漫无边际的放肆妄想。
人要学会克制,更何况他是个太监。
天生就会克制。
想到这里他竟然觉得有些好笑,即便这笑下隐藏着无尽的卑微与黑暗。
苦中作乐,哪个太监不会。
天生处于最底部的“残缺者”,连最凡俗的外人都会嘲着太监上青楼的笑谈。
手中的玉梳光滑又色泽清澈。
褚卫用金链给她简单地在耳畔扎了两束发,而后簪上了芙蓉花饰,带上一如既往的笑容,指尖是她细腻的发丝。
“殿下,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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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时间设错了是我的问题ot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