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一路开向偏僻的地方,那座寺庙在大山里,去的人不多的,毕竟从山底到山上的寺庙,需要走八千多级石阶,将近走两个多小时才能到达。
不是谁都有闲时间和耐性的。
车子停在山下,陆惑从车里出来。
山里的风大,能吹得人头疼。
陆惑看了一眼高不见顶的石阶,对保镖说道:“你在车里等。”
“少爷,你就让跟你上去吧,我这身骨头再不锻炼锻炼就要松垮了。”保镖大哥笑着摸摸头。
陆惑点点头,“好。”
过了寒冬,现在初春更冷,尤其是在山里,冷飕飕的风能刺入人的骨头。
风拂着陆惑黑色风衣的衣摆,吹刮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
保镖闷声跟在自家少爷的身后,看着他一步一脚地往上走着,腰身挺拔,清瘦的身姿在寒风中显得愈发孤寂,落寞。
但求,这一次少爷能心愿达成,乔小姐赶紧醒来。
越往上,山上的风越大,气温也越来越冷,山间还有没化开的积雪。
这里很少人来,通往山顶的石阶上,只有陆惑和保镖大哥两人,幽静又深远。
保镖大哥好奇这座寺庙是怎么维持多年的。
才走神一会儿,保镖大哥发现少爷已经又走在远处,他赶紧追上去。
走了很久,保镖大哥很是口渴,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下午了,前面还有几千级阶梯,哪怕平常坚持健身,他也走得气喘。相反,他看见陆惑的脸板着,脸上的神色不显,呼吸只是微微变得急促,步速不变。
现在看来,陆惑的体力明显比他好。
保镖赶紧调整自己的状态,努力跟上自家少爷的步速。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踏上最后一级石阶时,保镖大哥狠狠舒了口气,恨不得躺在地面休息。
他再看看旁边的陆惑,只见他的俊脸苍白,唇上很干,漆黑的眸子却很亮。
风吹拂着陆惑遮额的刘海,迷乱了他的眼睛,他舔了舔泛干的唇,“我们进去。”
保镖大哥点点头,他振作起来,跟着少爷走进寺庙里。
庙里很荒凉,里面栽种着一棵银杏树,早已经变得光秃秃的,旁边还立着一个石碑,上面刻着“定风寺庙”。
陆惑看了眼,他继续往里走去。
越往里走,树木越多,愈发幽深宁静,周围只有踩落地面枯枝的声音。
“少爷,这寺庙也太冷清了,好像没有看见哪一位大师。”走了这么一段路,保镖大哥没有见到一个人。
陆惑停顿了一下,说道:“继续往里去看看。”
保镖大哥跟着自家少爷继续往里走,他有些后悔在少爷面前提起这寺庙的事了。毕竟,他妈妈爱把事情夸大,而且,现在看这座寺庙,像是没有人来过似的,怎么看都觉得不靠谱。
恐怕少爷这一趟是白来,白白劳累了一天。
最重要的是,给了陆惑希望,又让他落空,这样太残忍了。
保镖心里愧疚,怪自己多嘴。
这时,走到拐外处,他们看见一位大师走来,对方问他们有什么事。
因为一个早上没有喝过水,陆惑开口的声音有些哑,低低沉沉的,“我来求愿。”
大师和善,他笑道:“施主求什么?”
陆惑直接说道:“我女朋友的平安。”
大师笑呵呵道:“你女朋友有贵人相助,定会平安无事,施主请跟我来。”
大师走在前面,保镖大哥跟在陆惑的身旁,听到大师的话,他更加懊恼了,这位大师穿着残旧的僧袍,而且陆惑才说了愿望,对方就随口回答说什么贵人相助,心想事成,这样的话他也能随口说来。
他越发觉得这寺庙不靠谱。
大师带着陆惑进了寺庙,庙内摆放着诸多佛像,严肃又神圣。
他把香递给陆惑,“施主请随意。”
陆惑点了香,保镖大哥看见自家少爷还真的跪在了神佛前,闭眼祈求。
保镖大哥心酸,少爷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否则他也不会这样烧香拜佛。
好一会儿,陆惑把香插在香炉里,他问大师,“我还需要做什么?”
“这样就行了。”大师笑呵呵的,一脸真诚地看着陆惑。
保镖大哥:……
果然不靠谱。
陆惑主动问道:“我需要添多少香油钱?”
“施主随意就好,这事我们从来不强求。”说到这事,大师一脸的高深莫测。
保镖大哥越发后悔带自家少爷来了,这明眼人都能看出,对方肯定是希望香油钱越多越好,至于说不强求什么的,也只是说得漂亮的门面话。
“挺说这里有平安符。”陆惑说道。
“平安符是有的。”大师从柜台后拿出一个盒子,里面装满了一整盒的平安符,他笑道:“你随意挑,这里还有开过光的佛珠,你喜欢的话,都可以打折。”
保镖大哥:……
平安符也能打折?
陆惑看了眼那些堆在一起的佛链,他从里面挑出一条手链,上面是火红色的佛珠窜成的,手链不大,很适合女孩佩戴。
他还挑了一道平安符,“一共多少钱?”
大师眉目慈善,他笑着从柜台后拿出了一张标着价钱的卡纸给陆惑看价格,“施主要的话,我给你打个八折。”
保镖大哥看着上面的价钱,他心里默算着打完八折的价格,他咂舌。
这分明就是坑人。
“少爷,我们不要了,哪有这么贵的平安符,别人都是求来的,这里倒好,还需要卖。”
大师笑呵呵道:“施主请随意,这真的不强求。毕竟,施主是心想事成的人,要不要平安符,都无所谓。”
陆惑看了对方一眼,他沉默地付了钱。
等陆惑拿着东西离开后,大师麻利地收回了平安符,后堂里,一个年轻的和尚走了出来,他开心道:“师傅,我看见那个人付钱了。”
他们这里偏远,很少人来,他们的寺庙需要维持下去,就需要钱,毕竟没有东西是刮大风来的。
“小兔崽子,想什么呢?”大师拂了拂自己的衣袖,从柜台后拿出一壶茶,还有茶杯,他坐下慢悠悠地喝着。
“师傅,那位施主给了多少钱?”年轻和尚好奇。
大师敲了敲他的头,“出家人,别整天钱钱钱的,就算不收钱,他真的要这里的东西,我也随意让他带走。”
年轻和尚惊了,他极少看见师傅这么大方的一面。
“你是不知道,那位施主是大贵人。”他只见对方一面,都算是沾了光。
“什么贵人?”年轻和尚不明白。
“金光闪闪的贵人。”大师懒得跟他解释,“你赶紧进去做功课。”
从寺庙出来,陆惑和保镖大哥原路返回。
“少爷,对不起,我不该没有调查清楚,就带你来这里,害得你白走一趟。”保镖大哥很是愧疚。
他连累得少爷白费了功夫和时间,还害得他被骗了钱。
陆惑走在前面,笑了笑,“没事,原本就是求个心安。”只是有一丝丝的机会,他都想抓紧而已。
“而且,或许会灵验。”陆惑看着天色,“我们赶紧回去吧。”
他已经离开乔汐大半天了。
保镖大哥没有帮助到少爷,很是愧疚,下山的时候,又连续走将近两个小时,他一声不哼,希望赶紧送少爷回去。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入了夜,天色就更加凉了。
乔母看着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陆惑出去一整天了,还没有回来。
这两个月以来,陆惑一直守着乔汐,他是第一次离开这么久。
乔母对坐在对面,正在处理文件的丈夫说道:“你说,小惑那孩子,还会来吗?”
乔父抬起头,这短短的两个多月,他头上出现了几根白发,显然,女儿出事,对他的打击是真的很大。但乔父性格内敛,一切都藏在心里。
“你不要多想,他可能是出去办事,总不能要求他一直留守在医院里。”乔父安慰着妻子,“你放心,我会陪着你和女儿。”
乔母点点头,不是她多心,“就算小惑那孩子真的离开,不回来了,我也不会怪他,他做得已经够多。”
陆惑对女儿做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
陆惑是一个性格纯良的人,她自然也希望对方好的。
夜色渐渐变浓,今天的天气不好,厚厚的云层遮挡住了月亮。
暴富也等待了很久,都没有看见陆惑的身影,他的小奶音带着哭腔,也不知道它是从哪里学的凄惨戏,它告诉乔汐:“主人,陆惑变成了负心汉,他抛下你,不回来了。”
霸王告诉它,男人最容易被外面的花花草草勾引了。
“我的主人好可怜啊,还没有醒来就被抛弃了。”
暴富的小奶音哭起来,尖得能刺人脑袋。
没有人看见,床上的乔汐皱了皱眉。
夜色深深,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多,乔母准备让丈夫回去,今晚她在医院这里睡,守着女儿。
她刚要开口,病房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穿着一身黑色,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男人带着满身寒意,大步走进来,他的俊脸沾着夜里的冷气,眉目峻冷。
“伯父,伯母,对不起,我回来晚了。”陆惑低沉说道。
乔母很是惊讶,看着风尘仆仆,眉目带着疲惫和倦意的陆惑,她赶紧说道:“没事,没事,我还以为你今天不过来。”
陆惑笑了笑,“要回来的。”
再晚,再累,他也会赶回来。
不是乔汐需要他,是他需要乔汐。
乔母看着他苍白又疲倦的脸色,很是心疼这个晚辈,“要不今晚我在这里守着小汐,你先去休息?”
陆惑能回来,乔母是打从心底里开心的。
“不用,伯母,我想待在小汐身旁。”陆惑诚恳地说道。
乔母听到这样的话,自然是很开心,“好,有什么事,你随时联系我们。”
陆惑点点头。
乔父带着乔母离开,由着陆惑留下照顾女儿。
暴富转哭为笑,它兴奋地告诉乔汐:“主人,陆惑回来了,他不是负心汉,他没有抛弃你,真好。”
别人听不见,暴富的小奶音吵死了。
门被关上,之前守在门口外的保镖也回去了,他狠狠舒了口气,他可是陪着少爷,拼命地赶回来的。
病房内很安静。
陆惑走到病床前,看着双眼紧闭的乔汐,他想要伸手摸摸她的脸,然而,意识到自己的手很冰凉,他先去洗手间用热水洗了几遍手。
等擦干手上的水迹,他走回病床旁,他的指尖轻轻地触碰乔汐的脸。
薄唇微微勾起,陆惑的声音低哑又悦耳,像是情人间的低喃:“汐汐,对不起,我回来晚了。”
暴富要是有实体,绝对像乔汐那样,笑弯了眼睛,“不晚,不晚,对主人来说,一点也不晚。”
暴富看着主人又开始不断吸收陆惑身上的金能量,它开心道:“快了,快了。”
陆惑从口袋里拿出了庙里买来的平安符,他放在女孩的枕头底下,然后,他又掏出了佛链。
他从被子里,把女孩的手牵出来,然后在她的手腕戴上火红的链子。
乔汐的皮肤白,在医院的这两个月,她养得更白了,手腕处的肌肤嫩得像是白玉,火红的珠子与她的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
不管她佩戴什么,都很好看。
陆惑眼底浮现出浅浅的笑意,他低头,干得几乎起皮子的薄唇落在了女孩的手背上,他吻得很轻,很真诚。
“你是谁,为什么偷亲我?”
突然,头顶传来了女孩好听又疑惑的声音。
陆惑整个人僵住,浑身绷紧,停顿了几秒,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他一眼对上了女孩乌亮,水润的眸子,她疑惑地看着他,眼里带着陌生,仿佛不认识他。
陆惑惊得愣神,他的喉咙发紧。
乔汐看着他,问道:“我认识你吗?”
陆惑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眼底逐渐泛红,眼眶也通红了。
“哎哎哎。”乔汐吓得赶紧从床上坐起身来,“陆惑,你别哭,我逗你玩的。”
陆惑的眼睛彻底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