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迪克, 尤朵拉恍恍惚惚地钻进了车里。

这是一辆挺普通的SUV，从内饰上来看, 似乎是有经过什么特殊的改装。尤朵拉坐在副驾驶座上，注意到车后座上摆着一个黑漆漆的密码箱。

迪克为尤朵拉拉开车门，再关上车门，再从驾驶座这边进来, 非常自然地探过身，帮尤朵拉系好安全带。

从尤朵拉的角度看迪克的侧脸，越发显得他鼻梁高挺、轮廓立体，而且因为是贴的很近来看的缘故，尤朵拉这才发现夜翼的皮肤……意外的健康匀净啊, 没有黑眼圈不说，连颗痘痘都没有！

这人天天深夜出去夜巡，这张脸居然还真就一个痘都不长？吃什么保养品了？！

尤朵拉呆呆地看着夜翼的脸, 陷入了某种沉思，好半天没说话。

迪克特意帮尤朵拉系好安全带, 一抬头就看见小姑娘有些愣神的脸，嘴角微微勾起来。

夜翼摘下面具、露出整张脸之后，笑起来的时候，他的那双桃花眼仿佛有星光一样, 既温柔又好笑地问：

“朵拉, 怎么不说话了？”

他边说, 还边凑近尤朵拉的脸, 一副孔雀开屏的模样注视着小姑娘。

——身为一代罗宾、作为全蝙蝠家除布鲁斯之外颜值最高的男人（自认为的）, 夜翼无论如何，都不能容许尤朵拉忽略掉自己，单单只把那个什么鬼助教夸得天花乱坠！

杰森、提姆、达米安……你们放心，作为罗宾之首，我一个人就能拉高整体罗宾的颜值，让我们的小朵拉意识到全世界最帅气的男人就在自己身边的！

见夜翼都这么说了，尤朵拉就抿着嘴，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见状，迪克就面露鼓励，笑得更迷人了。

他觉得尤朵拉真是又乖又诚实，看着他的脸，终于明白自己之前的认知错误，现在准备反省来夸他了吧？

“……”

尤朵拉犹豫了片刻，盯着迪克的脸，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疑问：

“所以……夜翼先生，你戴那种隐藏身份的眼罩时，果然是用颜料把眼圈周围涂黑了吧？”

她记得罗宾先生和夜翼先生都爱戴这种眼罩，虽然还是能隐藏身份，但是眼圈周围的皮肤明显就是黑魆魆的啊？

尤朵拉一开始还觉得是黑眼圈——毕竟熬夜太久的人都这样，估计蝙蝠侠也这样，但是现在一看迪克的真容，小姑娘果断傻了眼。

迪克：“……………………”

盲生，你发现了华点！

作为一个万事都在学蝙蝠侠的好弟子，夜翼眼神飘忽，假装没听见尤朵拉的提问，沉默着发动了车。

一路上，迪克一边开车一边简单地对尤朵拉解释了一下他们的目的地。

——前哥谭警察局长戈登的女儿芭芭拉，现在代号“神谕”（Oracle）的超级英雄，曾在几年以前，因为小丑的袭击而被对方一枪打中脊椎，从而导致了双腿瘫痪。

她的受伤情况和X教授的情况如出一辙，在蝙蝠侠得知尤朵拉在纽约大战时将查尔斯教授治疗痊愈之后，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芭芭拉。

蝙蝠侠虽然警惕着包括正义联盟的队友们在内的所有人，但并不等于杜绝所有能合作或者交易的对象，必要的时候，他都能和猫女、小丑女进行合作了，更何况尤朵拉这样规规矩矩、还和杰森迪克有生死之交的高位神明（乖小孩）。

有了蝙蝠侠的授意，迪克和尤朵拉的来往就更加自在了，虽然提姆表示自己也有时间（迪克：？你哪来的时间？），但是就芭芭拉本人而言，还是迪克带尤朵拉过去比较合适。

至于杰森那边……既然小朵拉自己都说了不让告诉红头罩，迪克眨了眨眼，就打蛇随棍上地答应了。

尤朵拉现在都不是红头罩的小助手了，接下来要去加入泰坦还是哪里，本来就和杰森没有什么关系了。

迪克就带着尤朵拉来到了戈登一家住的小洋楼里。

三层高的小洋楼十分漂亮，自带一个打理得不错的、灯火通明的小花园，尤朵拉小心翼翼地从花园中走进去，看见小洋楼的门口，有一个坐着轮椅的年轻女孩在门口迎接他们。

女孩披着一头浓密的红棕色长发，戴着无框眼镜，五官精致艳丽，让人一看就觉得这姑娘是什么精英律师或者天才医生，是那种典型的知性美人。

正在尤朵拉还在感慨着这个名为芭芭拉的姑娘心性坚强之时，走在尤朵拉身边的迪克突然伸手，有意无意地牵住了她的手。

尤朵拉一愣，刚想出声询问，就注意到轮椅上的姑娘在看见她和迪克牵手时，表情微微一怔，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温柔微笑。

反观迪克，从踏足这栋小洋楼来，刚才脸上的那种轻松欢快的表情就消失不见了。

“……”

虽然不太清楚为什么，既然夜翼选择这样做了……尤朵拉呆了一下，非但没拆他的台，反倒立刻反手握住了迪克的手。

然后她就感觉迪克把自己牵得更紧了，他的大手几乎是用力扣住尤朵拉的肉爪子，她微微动一动手指都困难。

迪克和芭芭拉见面之后的第一句话是：

“戈登先生在家吗？还是只有你一个人在？”

第二句话就是：

“这是哈代……是我能够信任的人。”

尤朵拉：“…………”

她脸上表情不变，在芭芭拉看过来的时候，还很有礼貌地点头微笑，心中一万个问号划过。

——这两个人之间绝对有什么吧！？不会像红头罩说的那样，这位芭芭拉小姐不会真的是夜翼先生的前女友吧…

可是也不对啊，夜翼现在都肯为了芭芭拉拜托她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应该挺不错的吧？

“我特意把爸爸支开了呀。”

芭芭拉十分自然地请两人进屋，然后对尤朵拉眨了眨眼，风趣又真诚地说，“我想给他一个惊喜，能帮帮我吗？”

芭芭拉实在是个明艳开朗，又讨人喜欢的姑娘，她虽然比尤朵拉大几岁，但是两人的沟通也毫无障碍。

几句话下来，尤朵拉对芭芭拉的好感持续 10 10 10，俨然就变成了一对好朋友。

在两个女孩子聊天时，迪克就沉默不语地坐在小姑娘的身边，无奈地看着尤朵拉。

芭芭拉受伤的脊椎，就目前的医疗水平来说，要用外科手术的办法恢复或许还需要几年，但是有尤朵拉在就不成问题了。

几个人把房门紧锁，拉上窗帘，确认没有人窥伺之后，尤朵拉就飞快地加载上了“众星之子”，不用几秒的时间就为芭芭拉治疗完毕了。

芭芭拉尝试着挪动双腿，在意识到自己的双腿能够动弹之后，愣了很久，才语带哽咽地对尤朵拉道谢，并歉意地表示自己可能要暂时离开几秒。

她很勉强地进到自己的卧室，关上门，在外面的迪克和尤朵拉都能听见房间里面芭芭拉激动、欣喜又歇斯底里的痛哭声。

她好像要把几年的委屈和恐惧一股脑地全都发泄出来一样，哭得那样令人怜悯，就是尤朵拉听了都为这姑娘难过和揪心。

尤朵拉想，这就是超级英雄啊。

住在这样的小洋楼里，条件这样优越，她明明可以有一个光辉的未来，却偏偏为了正义而选择成为一个暗夜里的英雄，为了哥谭出生入死。

哪怕是被小丑袭击玩弄，哪怕是双腿瘫痪再也不能站起来了，她也照样能打起精神，化身“神谕”，继续为了正义而奋斗。

如果不是她现在的情绪失控，恐怕谁都不会知道她心中久久压抑着的恐惧和害怕吧？

尤朵拉听着芭芭拉的哭声，只觉得又心酸，又心疼，她扯了扯夜翼的衣角，悄声问他是否需要去安慰芭芭拉一下。

她一脸认真，小小声道：“我可以抱抱她哦，不是我吹，从小到大露西被男朋友甩了或者遇见了委屈，我抱抱她她就不难过了！”

迪克没说话，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对于自尊心超高、十分争强好胜的芭芭拉来说，现在别说是他了，就连蝙蝠侠过来也照样被关在门外。

因此，他体贴地给芭芭拉发了个短信，又留了一张便签，就牵着尤朵拉，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小洋楼。

离开了小洋楼，两人正要往车里走的时候，迎面撞上了一个手提购物袋、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看见他俩的时候也是一愣，他似乎和夜翼相识，两人打了个招呼之后，夜翼就委婉地提醒老人早点儿回家去看看女儿了——尤朵拉一下子就猜测出来，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就是哥谭前任警察局局长戈登。

见迪克都这么说了，戈登局长只好告别两人，莫名其妙地往家里走。

临走之时，这位白发老人又无意识地扭头，仔细看了看尤朵拉，神色微妙了一瞬，这才转身离开。

尤朵拉也忍不住频频回头打量白发老人，一直目送戈登局长走进家门还依依不舍。

“朵拉，你在看什么？”

夜翼早就把副驾驶的车门都打开了，发现尤朵拉还呆呆地站在小洋楼外的街上，连忙扬声喊她。

尤朵拉如梦初醒一般，立刻跑了过去。

她一脸古怪地坐到副驾驶上，揉着脑袋，有点恍惚地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位先生。”

“刚才的白发老人？”

迪克不在意地淡淡道，“……那位就是哥谭警察局的前任局长戈登啊，你在报纸里或者电视上见过他很正常的。”

“不是报纸或者电视……”尤朵拉仔细想了想，只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有点儿模糊了，十分不确定地道，“就是真的遇见过，而且那个时候，戈登局长好像还不是白头发……吧？”

正在开车的迪克猛地想起自己曾经在警察局的资料库卷宗看过尤朵拉小时候被迫进局子的经历。

他就不动声色地拍了拍尤朵拉的脑袋，转移话题着道：“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走吧！晚上想去哪儿吃饭？”

“你不用夜巡的吗？”

尤朵拉立刻收回之前的纠结思绪，一脸疑惑地问迪克。

迪克微笑：“……不，我觉得还是请你吃饭比较重要。”

夜幕下，他的表情淡淡的。

虽然仍然是笑着的样子，尤朵拉却觉得夜翼好像要哭了一样。

她沉默半晌，假装没有发现夜翼的异常，一脸振奋地拍了拍肚子，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夜翼先生你请客吗？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夜翼的笑容真实了一点，他无奈挑眉：“……行啊，你想吃什么？”

尤朵拉就带着夜翼来到钻石区一条热闹的小吃街。

现在是晚上八点多，晚餐时间差不多快要结束了，整条小吃街热闹无比，人来人往，音乐声和叫卖声相互交融，洋溢着欢乐的气氛。

一眼看过去，所有的小吃都无比诱人，又便宜又干净。

现烤的牛肉饼芝士汉堡摊热火朝天，漫溢出浓浓的牛肉饼香味；芝士炸鸡摊上摆着巨大的圆芝士，店长把芝士烘烤之后一股脑放到炸鸡上；水果奶昔的店面大排长龙，招牌的香蕉奶昔上加冰淇淋、华夫饼脆和奶油甜得发腻……

尤朵拉让迪克注意好钱包呆在角落里站着别动，自己雄赳赳气昂昂地，就像一条滑不溜丢的小鱼一样穿梭在这些店铺内，熟练无比地找出她自认为最好吃的几家，疯狂排队买买买。

她一会儿把热乎乎的墨西哥玉米饼递到迪克面前：“你尝尝看，这家的番茄酱是自己调制的，可香啦！”

一会儿又把刚出炉的芝士蛋糕送到迪克手上：“你尝尝看，吃点儿甜的心情好哦！”

又一会儿，她从人堆里钻出来，居然稳稳地捧着一碗红彤彤的汤面：“这家店的老板可是个种花人，做的面条可正宗了！你试试看？”

迪克先是拼命地把墨西哥玉米饼吃掉了一大半，紧接着又迎来了香甜的芝士蛋糕，嘴里的蛋糕还没咽下去，又撞上了一大碗热乎乎的带汤面条……尤其是双手捧着汤面的尤朵拉飞快地介绍完手里的汤面之后，呆呆地说了一句：

“……对了，你会不会用筷子啊？”

满嘴芝士蛋糕甜味的迪克：“…………”

也许是尤朵拉的样子太傻了，也许是像小姑娘说的那样，吃点甜的心情会变好……从见到芭芭拉起就开始不受控制的情绪，突然就稳定了下来。

他不自觉地轻松了下来，带着笑意，接过尤朵拉手里的汤面。

也是这时才注意到，这碗新鲜出炉的汤面还滚烫着，迪克去拿都觉得烫手，更别提一路抱着汤面跑过来的尤朵拉了。

即便尤朵拉飞快地收回了双手，眼尖的迪克也看见她两手通红。

“……”

在这个瞬间，迪克本来即将脱口而出的调侃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只觉得心头暖呼呼的，怎么看尤朵拉，都觉得她怎么样都又乖又可爱。

“朵拉……你早就发现我在不高兴了？”

“啊？”尤朵拉开始装傻，“什么不高兴？我不太清楚啊，要不然，我俩AA？”

迪克也不说话，他微微低垂下头，一双桃花眼专注而温柔，定定地看着尤朵拉。

“好吧好吧，”

过了片刻，尤朵拉率先投降：“……这些都无所谓了，我关注的重点是，你现在开心了吗？”

“唔……”

迪克突然想笑，他佯做认真地沉吟片刻，以一种哀怨又正经的语气道：

“我觉得我可能还是不太开心，要不然，你再试试看给我个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