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欣这些天一直在纠结要不要给这一家人下药,她也一直在思考越棯说的话。
没错,她是被拐进深山的,当年性子烈也想过要逃,可是没当她还没逃出村口就被人抓了回来,自此脖子和脚踝都被人用铁链锁上。
她狠过骂过绝望过,希望有人能来救她,可是没有,每当她哭闹狠了这一家就会轮流用鞭子抽打用烧红的铁块烫她………来来往往几年,她怀了孕,服了软,也认了命。
她对大花和小花的情感很复杂,想恨恨不起,想爱爱不得。
除了她们是自己被一次次强奸后诞生的产物外,还有一个原因是她们是女孩,是自己生下的女孩。
她们的命运在这个村子里是既定好的。
诞生在这个村里的女孩一到年龄就会被村里的人当做物资买卖,她们习以为常,私下里还会比较谁卖的贵谁卖的好………偶然一次机会她在门外听见两个女儿讨论这个话题,恨不得拿把刀和她们同归于尽。
可是这能怪她们吗?
田欣扪心自问,她不能,到最后也只是不愿意和她们再继续亲近了。
王家跑了一个童养媳,听见这个消息时田欣还有些恍惚,这让她想到了当初的自己,以为她也会像自己一样被人抓回来结果下午男人回来时说孩子没找到,反而王家死了两个人。
“听陈医生说是啥劳子黑死病,厉害的很,传染了就医不好了!”男人唏嘘道,“你赶紧给我烧两桶水,我得好好洗洗,别到时候染病了。”
田欣听见黑死病还有些诧异,她知道什么是黑死病,这是流行于欧洲中世纪的一种疾病,一种早就消失的疾病,它们是借助老鼠传播的一种烈性的传染病。
这种小山村怎么会有这种病?
田欣留了一个心眼仔细打探,最后得出结论,是那个没上过医学院的赤脚医生惹的祸,讲道理,论医人,她和郑曼茹都比他有经验。
又问了几个关键问题,比如夫妻两个生病的症状,发病的时间,田欣总觉得这里面有二丫的影子,就像她给的药一样。
男人被田欣的询问问的不耐烦了,骂骂咧咧道,“瞎操心,这是你该管的事吗?你们女人就应该生孩子!好好把肚子里的孩子养大才是你们该做的!”说到这里他看向窗外正在玩游戏的大小花,眼中全是算计,“你好好把她们收拾收拾,等过两天媒人一来我还等她们卖个好价钱呢!”
田欣愣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要卖了她们!”
“怎么?我卖不得?”男人被质疑了,语气不愉,“我可是她们的老子!”
“她们还没到年龄啊!”这么多年,她也摸到了村里卖闺女的规矩,一般都是等到女孩长到十五岁,稍大点的都十八、九岁。
“再不卖得吃家里多少米面!”说到这里男人情绪就激动起来,“还有你!你肚子为什么这么不争气!隔壁一生就生两个男孩!你生的是什么!全是赔钱货!”
“这次你再生个女孩我就把你们四个一起卖了!”
………
心一点点下沉也在一点点跳动,曾经很早以前,她就想和这一家人同归于尽,只是一直没有勇气,越棯的帮助就是一个契机,最后浇灌出死亡之花的是男人的话。
是啊,他不是自己的丈夫也不是自己孩子的父亲,他只是一个罪犯!她又为什么狠不下心,要纠结于此?
田欣深思熟虑后在做饭时给这一家下药,由于身份原因,她和女儿吃饭不能和他们同桌,这剩了她很多功夫。
听田欣给人用了药,越棯的视线下意识在人群中扫过,“你用了多少?”
田欣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激动,手尖不停颤抖,像是重新点燃了希望,死气沉沉的眼睛亮得惊人,“全部,三个人全都吃完了。”她看着他们全部都吃完了的!
由于技术和环境的原因,越棯提炼的乌头碱的纯度并不是很高,可对付三个人也足够了,三人分食影响不到最后死亡结果,只是会影响到过程,死亡的时间会延长。
乌头碱主要是使迷走神经兴奋,对周围神经损害,中毒症状以神经系统和循环系统的为主,像是口舌及四肢麻木,全身紧束感等,通过兴奋迷走神经而降低窦房结的自律性………没有药理知识,中毒之人并不会知道自己中毒了,他只会以为这些症状不过是自己情绪激动或者是兴奋。
人群中,田欣的男人也正是这么想的,自己跑来跑去才会导致口舌发干心跳加速。
男人将空桶放入井中正准备再打点水上来,谁知心悸得厉害,眼前一片漆黑,一个跟头直接栽进井中,后方有人看见男人“脚滑”掉进井水中,连忙招呼周围的人帮忙。
“有人掉进井里了!快点帮忙啊!”周围的人快步走到井边探头往下看,井水水面只剩一圈圈涟漪。
“是谁掉下去了!”
“周福!周翠她男人!”
涟漪很快消失,分不清是水桶打捞造成的还是人坠落造成的,水面回归平静。
最先发现周福掉落的人忍不住冲着井里大喊,“周福!你听得到吗?”
又叫了几声名字,底下无人搭理,“你确定有人掉下去了吗?这人怎么不出声啊!是不是磕头晕过去了?”
………
火势还未扑灭,无人再帮忙灭火使火势又变得迅猛起来,村长见状心里更焦急了,众人围绕井口不去打捞水这怎么得了!
“怎么都围在这里!火还没扑灭呢!”挤进人群中还没训斥众人,有人便开口解释,“村长!顺子说周福掉下去了!”
听见这消息,村长并没有关心人是死是活,是不是掉进井里了,他只担心自己的房子。
村民下水打捞人会费点时间,那么在这段时间里他的房子就会一直烧,最后烧得精光。
人重要还是房子重要?
当然是房子啊!
一眼扫下去,并未发现任何人影,村长心里的巨石落了地,“顺子,你是故意偷懒还是被火熏花了眼!这里哪有人?”
周围几个机灵的听懂了村长话里的意思,顺着就往下说,“对啊,这人在哪里呢?叫了这么多声都没人应,肯定是你看花了眼………”
“对,我们在这里这么久都没看见周福,他来了吗?”
………
察觉到朋友递的梯子,顺子赶紧改口,“对不住各位了,我可能是被火熏花了眼睛,没人掉下去!”
村长对顺子的回答十分满意,拍手聚集人群,“快快快,都动起来,别磨蹭了!大火又烧起来了!大家加把劲儿!”
轻飘飘揭过这一篇,人群之外,田欣和越棯站在角落里围观了全程,田欣放下多年的心结忍不住嘲讽道,“上梁不正下梁歪,有什么样的村长就有什么样的村民,无论多大的事只要涉及自己的利益就是没有事。”
她摸着肚子低声喃喃,“我绝对不会让他也在这个环境里成长!”
“他不会的,你放心吧。”越棯视线依旧没有放过每个角落,扫了一圈也不见周福父母的踪影。
“你说的三个人,还有两个人呢?”
田欣:“他们两个出门前说自己的心脏不舒服,大花小花在照顾他们,所以这次来救火的只有周福,我给他们说过来看一看。”
越棯瞬间明白,这是药效到了,他们身体状况不如周福好,所以发作时间更快一些。
越棯仔细想了想,“你现在回去把你们家房子点燃,记得把孩子接出来。”
“为什么?”
“父母双亡,儿子坠井,眼下大家忙着救火来不及细想,等这事一过他们就会反应过来,这一家人死的是不是太过于巧合了?”为了保证田欣的安全,放一把火烧把证据都烧了才对。
闻言,田欣也觉得越棯说的有道理,捧着肚子快步回家。
两人闭眼躺在床上,看起来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女儿们在窗边好奇张望,她说人手不够让两人拿上盆去帮忙救火。
等两孩子拿着盆向外冲,田欣试探了周氏夫妻的鼻息和脉搏。
一片寂静。
他们死了!终于死了!
萦绕在心头的噩梦消失,田欣从厨房里找了菜油往床头,墙角,各种易燃物上倒。
一切准备就绪,她最后望了一眼这间牢房,毅然决然的把点燃的火柴丢下,转身离开。
火星闪烁,火苗舔舐着每一个角落,等火势完全燃起来,田欣扶着肚子快步走向人群中。
“快来人啊!我家着火了!我爸妈还在里面呢!”压住上扬的嘴角,田欣眼眸中泪花聚集,“你们快去救救他们吧!他们还在屋里睡觉呢!”
“周福!你们看见周福了吗?”田欣随手抓住一个人就问,“周福一早就过来帮忙救火了,你们看见他了吗?”
被拉住的人就是顺子,想到之前看见的场景和村长的态度,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没看见,周福过来救火了吗?”
“对啊,他过来了!”
应了一声,田欣继续叫道,“周福!咱家着火了!快回去帮忙啊!”
作者有话要说:
田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