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欧娜体会到了久违的刺激感。

如果说世界上有谁能伤害她、对她造成巨大威胁，超人绝对是其中之一。

在莉欧娜认出超人的一瞬间，她就开启了时间之力构筑而成的防护罩。如果超人攻击她，那么他一进入莉欧娜的防御范围就会被时间之力禁锢，陷入短暂的时空停滞状态。

按照莉欧娜的现有记忆碎片来看，她在【黑暗阴影】游戏场经历的三个轮回都没有与超人有过直接接触，但是在【人间之神】游戏场，莉欧娜和超人是你死我活的敌对关系。

莉欧娜对超人的全部认知来源于各种新闻报道和蝙蝠侠一家脑子里的记忆。只要超人想，他就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摧毁整个星球，他的速度快到常人难以想象，如果超人要对莉欧娜发起攻击，那么她的思维速度根本不足以完成攻击预判同时构筑防御，在她的视线跟上超人的身影前，她就会被他击中，然后杀死。

就算莉欧娜在超人的攻击到达之前构筑起防御圈，她也没有把握可以抵挡超人的进攻。超人随手一拳就可以击穿地壳，跺跺脚就可以改变地质结构，他甚至可以挪动整颗星球，改变它的运行轨迹。

想想她和超人战斗时的场景吧，他会不会直接举起一颗小行星向她投掷？大概不会。

然而超人挥拳的力量不会比小行星冲撞而来的力量低。

莉欧娜绝对不想体验被整个星球迎面糊脸的感觉！

想要对付超人，就不能给他任何进攻的机会。

目前的莉欧娜只有一种破解他攻击的办法，那就是暂停他身体周围的时间。但哪怕她想出了解决方法，也不能确定这个方案就一定会奏效——他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超人在无所顾忌全力发挥的时候可以突破时间之力的限制吗？

莉欧娜眨了下眼睛，对超人露出甜美的笑，“你好，克拉克。”

超人……克拉克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因为莉欧娜在威胁他。

她话语中深层的意思是——她知道他的隐藏身份。

克拉克读懂了莉欧娜的未尽之语。他有家人，有弱点，而莉欧娜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她没有情感上的弱点。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呢？”莉欧娜充满好奇地问，“我们应该没有见过吧？”

“布鲁斯曾跟我提起过你的事，不止一次。”克拉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语气和表情都十分克制，“不如我们出去谈，可以吗，莉欧娜？”

莉欧娜眼神有些古怪了，“你真有趣。”她伸手指了指上面，“我们去天台吧。”

克拉克对待她的态度真的很有意思。

莉欧娜原本以为他会对她充满敌意，她还以为他会立刻攻击她，抓捕她，可是他没有。

为什么？

“她喜欢激怒敌人，如果你以后遇到了她，克拉克，千万不要被她牵着鼻子走。”

“她擅长找敌人的弱点，更擅长威胁敌人。与她的超能力相符的是她的性格，她玩弄敌人的心灵，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永远不要让她威胁到你，克拉克。”

“在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吃软不吃硬的，和她对峙时态度很重要，要是她手里握有人质，那么你的态度就更重要了。如果你的态度让她喜欢，她说不定会一时起兴放掉人质，或者少杀几个人。”

“她不喜欢被威胁、被限制，如果她被激怒，通常会对周围造成更大的破坏。”

克拉克把布鲁斯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在脑子里仔细过了一遍。

不能被她激怒，也不能激怒她，不能被她找到弱点……他默念。

不管是莉欧娜还是克拉克，他们都对彼此极其警惕。

布鲁斯曾经对他最信任的伙伴说过，莉欧娜在某种程度上拥有跳转时间轴的能力，她近乎不死，每次失败之后都能重来。这才是克拉克最在意的地方，他甚至感到了恐惧，因为他无法真正地威胁到莉欧娜，莉欧娜却实实在在地威胁到了他。

“布鲁斯一定对你说了许多我的事，你一眼就认出我了。”

莉欧娜坐在天台边上晃悠小腿，克拉克站在她身后。

“他给我看过你的照片，你在照片上是一个14岁左右的女孩，但你现在变成了一个不到10岁的孩子。”克拉克说。

“这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让我们留到以后讨论。我们先来说说别的……”莉欧娜漫不经心地绕了绕头发，“蝙蝠侠都向你说了我什么？”

……不要被她牵着鼻子走。

克拉克说：“就是你猜想中的那些。”

“哦。”莉欧娜点点头，“布鲁斯现在怎么样？”

“就是你期望中的那样。”克拉克冷静地说。

莉欧娜扑哧笑出了声，“我期望中的那样？我期望中的那样又是什么样的？”她想了想，“布鲁斯现在难道凄惨无比、颓废度日？”

……不要被她激怒。

克拉克努力克制情绪。

“不，不会的。”莉欧娜自言自语，“如果他颓废下来，沉湎于过去止步不前，那他就不是蝙蝠侠了。”

“我也这样认为。”克拉克冷冷地说。

莉欧娜离开哥谭之后，布鲁斯·韦恩迅速从打击中恢复过来，然后展开了调查，他的调查目标是莉欧娜。

她有着怎样的过去，她为什么突然消失了，她的行为模式，她的弱点，她的一切。

蝙蝠侠了解他的每一个对手，莉欧娜走上了一条极端的道路，她成为了敌人，蝙蝠侠必须像对待他以往的敌人那样对待莉欧娜，他不能再把她当做他曾经可爱的养女，而要把她当成一个危险分子。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是世界上最了解莉欧娜的人。

他日复一日地揣摩她的心理，根据现有的一切资料研究她的超能力，寻找对付她的办法，只是因为他有一种直觉。

——莉欧娜一定会再次回到哥谭。

如今，她果然回来了。

“你似乎也有很多问题要问我。”莉欧娜突然说，“你可以问，克拉克，不过我不一定回答，也不一定只说真话。”

克拉克突然想起布鲁斯曾经对他说过，莉欧娜的思维逻辑具有两面性和矛盾性，她可能会对某些事物很宽容，但也可能会采取最极端的应对手段。她可以和盟友合作愉快，也可能在下一秒翻脸。

总之她的行为取决于她的心情。

“布鲁斯刚从孤儿院把你带回家的时候，他是真的把你当成了他的孩子，你对他又是一种怎样的感情？”克拉克问，“你为什么要背叛他？”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想干就干了呗！我挺喜欢布鲁斯的，我还很喜欢迪克和提姆，甚至喜欢杰森，不管是外貌还是性格，我都对他们很满意。”莉欧娜说，“我只是想好好地玩一场盛大的游戏，如果他们不干涉我、不阻挠我，坚定地站在我那一边帮助我，我就不会是他们的敌人了，可惜他们的道德感使我和他们走向敌对。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他们不是我的敌人，那么我的游戏乐趣起码要减少50%。”

克拉克明白了，莉欧娜的世界没有善恶、黑白，她的世界只有游戏。一切行为都是为了获得游戏的乐趣，一切观念在游戏中都是无关紧要的，对于她来说世界就是一场游戏。

“你有在乎的东西吗，任何东西？”

“有时有，有时没有。”莉欧娜说，“但是现在有。”她仔细想了一会儿，又说，“我不确定那是不是我真正在乎的，不过我对待那些东西确实比对待别的东西更慎重，所以那应该是在乎。”

莉欧娜在乎查尔斯，而且是非同一般的在乎。

克拉克神色复杂，“你真的认为世界是游戏吗？”

“我已经无数次和人探讨过这个问题了，这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因为这是悖论。”莉欧娜不耐烦地咂嘴，“世界是游戏又怎样？不是游戏又能怎样？假如真实的世界才是游戏，虚假的世界反而是真实的呢？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这对于我来说都没有影响，我只做我想做的事，这个准则在哪里都一样。”

“不管你为什么以这副面貌回到了哥谭，我都要告诉你，不要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克拉克眼神变冷，“布鲁斯总是固执地认为哥谭是他的责任，他很少主动寻求我们的帮助，但这次不一样了，所有人都会来阻止你。”

“‘你们’？正义联盟吗？”莉欧娜说，“别骗自己了，哥谭从来没有和平，因此不存在破坏。”

“请放心，克拉克。从前的游戏主线已经结束了，我这次不会再做‘错误’的事了，我会做‘正确’的事，虽然在你们看来，这仍然可能是‘错误’。”

莉欧娜站了起来，夜风吹起她的头发，细小的雨珠顺着她身体周围的防护罩落下。

她问：“为什么不在我出现的一瞬间就抓住我呢，克拉克？你是不是也在害怕我？你看，做好人就是这么容易受到威胁，你们有太多害怕的东西。”

莉欧娜指指地面，“这栋楼里有几千条生命。”她又摊开手，“这座城市里有几千万条生命。每一条生命，你们都无法放弃，道德感会成为你们的阻碍。”

她眨了下眼睛，“替我向布鲁斯问好，我下次再去看他，今天天已经很晚了，我该回家睡觉了。”

莉欧娜消失在原地。

周围一片寂静，克拉克可以捕捉到脚下几千个人的心跳声，他还可以捕捉到整个城市甚至整个星球所有人的心跳声，每个人的心跳都有细微的不同，然而他找不到莉欧娜的心跳。

她又消失了。

不同的是，这次她很快就会再次出现。

克拉克掏出手机，“布鲁斯，我刚刚见到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