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你踹了他,跟我。
跟我…
我…
这几个字像按了循环一样在她大脑之中不断重复,重复。
云知忘记眨眼,瞳孔里他清隽的眉眼在咫尺的距离,好看的唇执拗紧绷,看向她的目光中充满浓郁的偏执。
云知忽觉窒息,无措与慌乱接踵而来,声带成了摆设,让她无法回应任何词句。
在她17年的生涯中,从来没有人告诉她要如何应对这种局面。
许久,长时间没有眨动的双眼传来干涩,云知这才忍不住眨了下,余光忽的注意到他胸前的凸起,视线不禁下滑,一眼瞥到从领口里露出的精致锁骨和少年结实的胸膛,还有……一小截突兀的粉红色。
鬼使神差间,云知伸手揪住那截粉红色,慢悠悠往外一拽——
蕾丝边,D罩杯,没有肩带,中间还绑了个小铃铛,叮叮当作响,好不性感可爱。
云知紧盯着手上的女性内衣,惊住。
正床咚着云知的路星鸣手臂一颤,对着那件从自己身体里取出的衣物失神,眼底是明显的茫然惊诧,
云知唇角慢慢向两边撇,再快扯出笑时立马抿唇憋回去,她红着脸,在路星鸣惊愕地注视下拉开他衣领,一点一点把那件胸衣顺着来时的方向揣了回去。
想了想,云知双臂绕后,指尖探进衣服里,摸索着把暗扣扣上,还贴心的简单调整了一下,最后别开头,只给他一只粉红色的小耳朵。
“我、我什么都没看见。”
路星鸣:“……”
云知捂住双眼:“真的。”
路星鸣:“……”
他收手,起身,捞起地上属于自己的东西,跌跌撞撞拉门逃离,整套动作用了一分钟不到。
云知在床上维持捂眼的动作许久,透过指缝,她看见路星鸣已经走了,地上还留着两件衣服,其中一个小小的护身符夹在其中。云知上前把护身符收好,很干燥,看样子他保护的很好。
云知暗自收紧,那种珍贵物品被别人小心保护的感觉让她心头悸动。
“水好了。”韩厉端着折叠水壶出来,四下没看见路星鸣,“路狗走了?
“啊……嗯。”云知低头含糊不清的应和,因为刚才发生的事情,她的脸到现在都还很红,害怕韩厉觉察,云知敏感避讳开他的目光。
韩厉神经大条,丝毫没有意识到不对,放下水壶,拿手机翻了翻刚拍的照片,挑眉,选出其中一张给路星鸣发过去后,心情愉悦。
他仰头对云知说:“那我走了,你一个人注意点。”
云知轻轻一嗯,送韩厉离开后长呼口气,随即坐在椅子上对着手上小小的护身符发呆。
路星鸣说过的话清晰在耳边徘徊,许久不散。
她不清楚那是酒后醉话,还是发自内心的真话。
要是真话,那他是喜欢她的么?
云知攥紧护身符,这个猛然生出的想法让她骤觉得惊惶无策,六神无主。
她一夜未睡,恍惚持续到天明,直到路星鸣清早来敲门,云知才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自己过去将门打开。
两人面对着面,距离很近,云知硬是没敢抬头看,死死盯着脚边一处地砖。
他身上飘来清爽的味道,一如既往的冷冽好闻,云知本来早已习惯这独属于他的气息,可是不知为何,今天从这气息里感受到了侵略性,就像是昨天晚上……
想到昨天,绯色布上颊腮。
“我、我来拿东西。”
头顶,路星鸣视线错离,声音冷冷清清。
云知黑润的眼不安乱窜,“拿…拿什么。”
结结巴巴,羞涩胆怯。
路星鸣气息紊乱,又想到昨天那件被她拽出来的粉红色胸衣,平静地脸上隐约裂开一丝尴尬,又很快收敛。
路星鸣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闭口不谈昨夜的一切,只是说:“护身符,它…它不见了。”
云知恍了下,一拍脑袋想起,小跑着回屋把护身符从抽屉里拿出递还给路星鸣。
“给。”她红着脸提醒,“施主不要再丢了。”
“嗯。”
路星鸣伸手,二人指尖有短暂的接触,彼此一愣又迅速抽离,护身符没拿稳,直直掉在了地上。
他们对视一眼,几乎是同时弯腰拾取,可想而知的,两个人的脑门重重磕碰在一起。
路星鸣头很硬,云知疼得呜咽声,缓缓蹲地。
“没…没事吧?”
路星鸣紧张兮兮问。
“没…没事。”
云知也紧张兮兮回。
“我看看。”
他蹲下。
大手捧起云知脸颊。
云知过敏彻底痊愈,脑袋又变成了他最喜欢的毛桃,弯弯两道眉,一双眼圆润湿莹,看着人时带着天然的清澈干净,云知比刚来时胖了点,脸蛋上的婴儿肥也更显几分。
也更……可爱了。
两人眼对眼,鼻对鼻,时间突然宁静。
路星鸣又不受控制想要靠近,可是就在此时,云知主动倾身,只听duang的清脆一声,她磕上了路星鸣饱满的额头。
这简直就是人间迷惑行为。
路星鸣懵了半晌。
“……你在干嘛?”
云知耳根涨红:“我以为你想和我碰碰。”
路星鸣:“……”
算了。
他拿着护身符站起,准备去上学。
“施、施主……”云知背着书包跟出去,鼓起勇气问,“你还记得你昨天……”
面对着那双平静的眉眼,云知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小肩膀耷拉,声音细弱嗡鸣:“昨天的事吗?”
路星鸣呼吸一窒,难堪的画面在脑海中盘旋,都说杀人诛心,今早上韩厉发来的照片简直给他心坎儿上来了一刀。
——韩厉肯定是想用照片要挟他离开小假发,真是阴险卑鄙不要脸。
想到这儿,路星鸣英俊的面略微扭曲,抿了抿唇瓣,紧绷着嗓音说;“什么事?我昨天喝多了,记不太清。”
路星鸣绝对不会让云知知道自己还记得,还记得很清楚。
他的骄傲不允许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那么羞耻的一面,尽管他清楚知道罪魁祸手是谁,再彻底解决韩厉前,绝对不会再对云知露出马脚,必须要维持经营自己的高冷形象!
“那你说的话……”
云知长睫低下,“没、没什么,其实你不记得也挺好的……”
最后半句就好像失落的呢喃。
云知得承认路星鸣确实是不同的。
她一晚上都在想自己对路星鸣流露出的悸动表示着什么,以前总会忽略,总会逃避,总会控制着不去想。
但是,昨晚上捅破的那层窗户纸让云知明白必须要清醒面对。
她对路星鸣有好感,那种好感叫做喜欢。
路星鸣也许对她也是不同的。
然而他们现在太小,喜欢只是一瞬间,成为不了一辈子。
云知不会放弃深山古庙中的师父,也不会让路星鸣放弃属于他的光明前途,他们云壤之别,注定要天南地北,各自欢喜,注定没什么结果。
所以,不如当那是酒后醉话。
云知忍下眼中酸涩,揪着书包带子走在前面。
路星鸣咬咬牙,目望着云知背影,狠狠唾骂自己一声,随后下定决心要先把韩厉手上的照片给解决,再解决韩厉。
——他总要上位的。
**
这之后,两人自动屏蔽那天发生的一切,路星鸣不提,云知也不问,转眼到国庆假期,学生们纷纷离校。
云知不想几天假期都在家里,就想着留在李爷爷那里陪着他和塞翁失马,顺便还能补课提升成绩,没想到李爷爷的儿子突然带着妻女回来过节,没有办法,云知只能和韩厉回家。
假期是企业最忙的时候,韩家父母为各种活动会议焦头烂,留给三个小孩一大笔钱让他们好好玩之后就再也没露面,除了父母给的钱,韩奶奶又给宝贝孙子孙女买了礼物。
韩奶奶送韩厉的手表价值不菲,是某牌为中国国庆特别设计的限定款,价格七位数;送韩祝祝的多是女孩子喜欢的裙裙包包,加起来也花了不少钱。
收到礼物后,韩祝祝迫不及待跑去楼上试穿,韩厉不太喜欢戴手表,说了句谢谢奶奶后就放在了一边。
祖孙和睦,云知不想打扰,抱着书包默然回到房间做功课。
正专心解题时,韩祝祝没打招呼直接进来。
“喂,你看好看不?”
她对着云知转了个圈,肆意炫耀着一身行头。
韩奶奶毕竟是老人,选的服装款式也是古板的基础款,粉红色的连衣裙到膝,腰部别了个夸张至极的蝴蝶结,她下巴微扬,得意洋洋向云知展示着手腕上的珠宝。
云知秀气拧了下眉。
她一个村里出来的不懂时尚,但她觉得这种衣服款式并不适合韩祝祝,她长得小家碧玉,应该穿一些清淡的颜色,珠宝对她来说也更显俗气,全套看下来不伦不类。
云知害怕说实话让韩祝祝心里不好受,但要是不说实话自己不好受。
于是点头:“好看的。”
韩祝祝还没来得及欣喜,云知又说:“不过不适合你。”
韩祝祝笑容僵在脸上,跺跺脚,愤愤不满:“我看你就是嫉妒!乡巴佬懂什么,哼!”
说完,仰起头颅骄傲离开。
云知无奈摇摇头,坐直身体继续做题。
脚步声又从后面传来,她笔尖一顿,“祝祝,我做作业呢。”
“韩祝祝来过?”
是韩厉。
云知仰眸,他大刺刺占据了自己的床,捞起颗果盘里的葡萄往嘴里丢。
韩厉咽下葡萄,将一个盒子从怀中掏出丢过,“喏。”
银色的小盒子方方正正,四边印有一圈精致花纹,中间标记着品牌LOGO,她狐疑着打开。
盒子中央,精致的星星发夹静静躺倒在里面。
云知眼睛倏地瞪大,又是惊愕又是惊喜。
她有些不确定的指着自己:“给我的?”
女孩欣喜的表情让韩厉不知如何应对,他本来就不是那种善于表达的人,此刻别扭到极致。
“就……随便买的,你喜欢就戴着,不喜欢就丢那儿,反正没几个钱。”
韩厉料定奶奶会送他们礼物,也料定会忽略云知,为了不让便宜姑姑难过,特意托方明的姐姐帮忙选的,是没几个钱,他爸妈给的那点零花钱全没了。
想到这儿,韩厉一阵肉疼。
云知如获珍宝般的把发夹拿出来,照着镜子在光头上比了比,特别开心的说:“好好看呀,就是可惜我没头发。”
“你留着长出头发戴嘛。”韩厉下巴抵在桌面,桃花眼中映着橘色的灯,“明天我和方明他们准备出去,你要不要一起来。”
云知摇头:“我还是不去打扰你了。”
韩厉撇嘴:“你都见过,也没什么打扰不打扰的,那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早些起来哦。”
韩厉伸了个懒腰,迈着步子闲散离开。
云知对着门的方向张望许久,最后找出假发戴上,又把那个小小的精致发夹别在侧边,别说,亮晶晶还真的很好看。
她抿唇,不禁笑得腼腆欢喜。
*
韩厉说好带云知出去玩儿,云知嘴里说怕打扰,然而到真正出去这天还是期待的。
她特意起了大早,穿了条小白裙搭一件外衣,又戴上假发,最后宝贝似的把韩厉给买的发夹戴在了头顶。
发夹bulingbuling闪着光,衬着她眉眼愈发精致。
韩厉早已醒来,看到云知一行装扮,浓眉上扬,突然觉得这钱那花值了。
结果正要出门,就被韩奶奶拦住,旁边还跟着一个满脸幽怨的韩祝祝。
韩奶奶瞥了眼云知,面色不善:“你要去哪儿。”
这话是跟韩厉说的。
“出去玩儿啊,怎么了?”
“大过节的,你出去玩,把妹妹一个人丢在家里像话吗?”
韩厉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她不是要上钢琴课么?之前又不是没带过她,她一会嫌我这个朋友不好,一会嫌那个人粗鲁,难伺候死了……”
“怎么说妹妹呢。”韩奶奶眉毛一横,“我看祝祝说得对,你那朋友是应该少接触。”
韩厉朝天翻了个白眼,长呼口气,“那您说,您要怎么办?”
“带祝祝一起去玩。”韩奶奶左右看云知不顺眼,哼了两声,“看个电影逛逛商场不比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强啊。你要是想去找朋友,改日再去,今天陪妹妹。”说着,韩奶奶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卡,“给,今儿买什么都算奶奶头上。”
韩厉:“……”没出息的屈服了。
他前不久因为云知头发过敏而被扣了半年零花,爸妈昨天给的假期费用都买云知那个发夹了,现在可以说身无分文,一穷二白。
“成,您是奶奶听你的,今天我保证让你宝贝孙女开心,行了吧?”
接过卡,韩厉对韩祝祝勾勾手,韩祝祝瞬间眉开眼笑,扑过来挽住韩厉臂膀,又对云知偷偷做了个鬼脸当做挑衅。
韩厉给方明发了个消息,瞥了眼妹妹,瞅了眼姑姑,深深觉得这个国庆是过不好了。
可是为了金钱……
值得出卖一切!
想到云知出生在小山村没看过电影,韩厉决定先领着她们看电影。
到达凌晨最繁华的商场,他安顿好两人在影厅外的休息椅坐下,独自去排队领票。
云知来凌城有小半年,这还是第一次来这种商城,
他们位于十楼影厅,旁边是奶茶店,楼下有服装店也有餐厅,因为是国庆原因,人群熙攘,繁盛热闹。
她坐的安静,然而眼睛里的好奇是隐瞒不了的。
只听韩祝祝嘲意的话语从一旁传来:“土包子……”
云知肩膀一抖,立马低头。
这时,韩祝祝站起。
云知急忙问:“祝祝你去哪儿?”
韩祝祝没好气回复:“洗手间。”
“那你快回来,小心别把我丢了。”商城过大,路连着路,半天也没见韩厉身影,她担心一个人找不出,不由对着韩祝祝叮嘱。
韩祝祝低说声麻烦,向洗手间走去。
去往洗手间的这条路人明显走了,韩祝祝走走扭头看看,见云知老实在那儿坐着,就没再回头。
拐角处,几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即使没看清两人的脸,韩祝祝也一眼认出那是她在学校的姐妹花。
韩祝祝没想到能在这里碰到好朋友,当下兴奋无比的追上去,准备给她们个惊喜。
两人没有进入厕所隔间,站在洗手池前补妆,韩祝祝正要上前打招呼,突听她们的话头对准了自己。
“昨天韩祝祝群里发的那条裙子你看没?真的丑爆炸了!”
韩祝祝脸上笑容缓缓收敛,呆立在门口没有进去,直勾勾盯着她们看。
姐妹花衣着靓丽,对着洗手池前宽敞明亮的镜子细致的涂抹唇膏,隐约而来的还有她们奚落的取笑。
“是啊,我也想说韩祝祝的衣品真的差爆炸,明明不适合粉红色的衣服,还偏偏爱芭比粉,简直辣眼睛,啧,每次违心夸她真的别扭死了。”
“自己脾气那么差,也不想想我们为什么和她做朋友,记得上次送我那条围巾,真的难看死了,我给我们家猫垫窝儿都嫌弃。”
“还有啊,她自己还是个天煞孤星,寄人篱下呢,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取笑她那个姑姑。”
“就是就是,上次我就想这样说了,没了韩家她屁都不是,还敢对我们趾高气扬。”
两人补完了妆,话题又偏到某个男星身上。
韩祝祝脸蛋已经完全白了,垂下的手死死紧握,两只眼赤红,发狠般的瞪着前面的姐妹花。
在她们要转身时,韩祝祝猛然惊觉,大步冲进去扯住一个小姐妹的头发,猛烈嘶吼:“孟嫣然,你说谁天煞孤星?!你有本事再给我说一遍!”
“祝、祝祝?”
刚还嬉笑讨论的两人全然懵了。
韩祝祝面容狰狞,手上一松,又撕扯住另外一人的衣裳,揪着她头发往水池里按,嘶哑的声音已带上哭腔:“你们凭什么这样说我?嫌我送的围巾难看,那你别收啊!有本事把我给你们的香奈儿的包,GUCCI的珠宝,还有限量款的球鞋还给我!拿着我的好处说我的坏话,又当又立你们要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