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开总结会, 谭真和于海的打架斗殴事件在会上被公开批评, 两人双双写了检讨书。
与此同时, 谭真被队长严厉斥责的事也在队里传得沸沸扬扬。但谭真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每天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倒是孟至超, 受到失恋、操作失误加坑队友的三重打击,近来整个人郁郁寡欢。
这晚,孟至超一个人在健身房健身,有人坐到他身旁的器械上,不运动,只是看着他。
健身房里没其他人,孟至超想当做没看见, 练了会儿实在被看得心烦, 停下来, 问, “你不练你的看我干什么?”
跑完步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 身上热气腾腾。小江看看他,很直白地说:“都好几天了,你心情还是不好?”
孟至超拿杯子喝水,嘀咕了句, “谁说我心情不好……”
小江笑笑:“看不出来,你自尊心还蛮强的嘛。”
孟至超擦汗,不说话。
小江:“我听说于海事后找你道歉了, 真的假的?”
孟至超语气不怎么好地回她:“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这么好管闲事。”
小江笑了下, 叹气, “你们这次的事闹得这么大,还不准别人八卦了?”
孟至超不说话,看空气。
尽管于海被谭真揍了,但他第二天就找孟至超打了招呼。于海说大家都是好兄弟,他当时只是想在操作上出个彩,想赢,没有过龌龊的念头。其实孟至超的内心也没那么怪他,更多的是对自己能力不足的郁闷。
小江说:“其实大海人平时不错,技术也好,就是有点憨,我听说你们队里他和谭真成绩是最好的。”
这是队里公认的,于海飞得稳,谭真飞得灵,两个人不同路数,各有长处。
孟至超不吱声。
小江继续说:“谭真的背景大家都知道,连我们队里的人都听说了,他爸好像最近要升了,他以后肯定是不愁。大海他父母都是农民,他什么都是靠他自己,他想在成绩上把谭真比下去也是正常。我觉得你们不要记他的仇,后来他们在飞参室分析了,他的操作没问题。”
孟至超斜眼看她:“你都从哪听来的,话不要乱说,我哥从来都靠他自己,你去看看他在飞院的成绩,我们那届他是第一名。”
“起点不一样,一个从小就有飞行环境,一个是村里出来的,能比吗?你觉得你们队长喜欢他还是喜欢于海?”
孟至超说:“我们队长有青光眼。”
小江差点被他逗笑,换了个轻松点的语气问,“还有,谭真跟于海之前是不是追了同一个女的,就那个短信的事,那么多人都知道,谭真是不是还带她去聚餐了,压根没给过于海一点面子。”
孟至超不禁抬头皱眉:“你好好一个工程师,成天不上班,这么关注我们私生活干什么?”
小江哼了一声,“工程师怎么了,我还知道你失恋了。说起来,不会是因为失恋影响心情才飞成这样吧?”
孟至超郁闷了几天,这时突然被人戳破,顿时气急地看着她。
顿了顿,小江语气反软下来:“但你这次能活着回来其实很厉害了,最后的系列操作反应特别快,能做模板了。”
孟至超忽然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什么都不说,拿起自己的东西走了。
断断续续地下了几天的冷雨后,天气又凉了不少,一眼望去,山间只剩下零星的绿色。
梁京京不知道自己是穿少了还是怎么了,这两天嗓子一直有点疼,上课时常咳嗽。这天课前,她刚在讲台上放下书,却不经意地在粉笔盒旁发现了一小盒喉片,旁边贴着个小纸条,上面写着“京京老师收,你要早日康复哦。”
梁京京愣了愣,拿起来看看。完全没听过的一个牌子,有点山寨的绿色包装。
心里想着,怎么这里连药看起来都土土的,与此同时,心间又涌起一股小小的暖流。
梁京京在这节课上什么也没说,只是尽量忍着少咳嗽,下课后默默把喉片带走了。
中午,梁京京跟李峰、小董一起在食堂吃饭。
李峰跟小董聊着几个学生的问题,梁京京忽然问:“小学英语跟中学英语,教学方式上,你们觉得有没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
两个人看向她。
停了停,李峰说:“怎么了,突然问起这个。”
梁京京说:“随便问问,我班上有几个男生好像入不了门,一窍不通的。”
小董说:“我那边有篇论文,晚上给你看看,虽然不是针对英语的,但是对不同学龄的学生分析得挺到位的。”
“还要看论文?”
“嗯,不枯燥,有的论文写得很有趣的。我回头转你,我还是付费买的。”
梁京京就是随口一问,没想搞这么复杂,“那你先发来再说吧。”
李峰夹了两筷子菜后,问,“你咳嗽好点没有?”
梁京京说已经快好了。小董说她是平时穿得太少,快入冬了,里面穿的还是那种镂空毛衣,要不就是薄薄的连帽衫。
李峰笑着说:“京京,你够时髦了,你在这山里怎么穿都顶尖漂亮,多穿点怕什么。”
梁京京难得被他说得不好意思,“行了,吃你的饭吧,我穿什么也要你管了。”
“我可管不动你,”李峰说:“对了,星期五的进军营活动你们两个一起去啊,别忘了。”
这边的学生平时也没什么课外活动,学校只能利用现有资源,这周是团委组织一年级的一个班去飞行部队参观。
梁京京说:“我就不用去了吧,又不是我班上的学生。”
“都要去,这个是团委活动,我正好拍点照片,”李峰说,“这些都是我们的成绩,小董,你也去啊。”
到了周五,一早,梁京京跟着一帮老师孩子进入军营。有的孩子父母本身就是军人,显得熟门熟路,跟其他孩子不停吹牛。
军营里面很大,梁京京倒也不是第一次来,上回跟谭真去家属院吃饭,他带她进来绕过一圈。
部队里负责接待的是个看上去三十岁出头的军人,脸黝黑,很爱笑。他带着孩子们看了文化墙、武器展示馆,又叫来几个年轻军人领他们上操场,体验飞行员们平时训练用的器械。
孩子们跟到了游乐场一样,各个跃跃欲试,一下就玩疯了,军人们都控制不住。几个老师不停在旁拍照。
梁京京本来就是帮着做做样子的,这会儿一边帮忙看着孩子,一边举目张望。
没一会儿,一个穿着军装的人影从操场那头过来了。
这一个多星期谭真没放假,梁京京和他还没见过面,两个人一直电话、微信联系着。
谭真走过来,先是看了看梁京京,装模作样的去跟接待的军人聊了几句。清透的晨光照在他脸上,干净、精神。
片刻后,谭真又走过来,站到梁京京旁边,望着远处。
沉默了会儿,谭真说,“怎么穿这么少就出来了?咳嗽好了?”
“你上午不忙?”梁京京不答反问。是他让她到时告诉他的。
“还好。”谭真看看她:“早饭吃了没有?”
“吃了。”
谭真眯着眼朝那头看看,“走吧,他们还要在这儿玩会儿,我们去旁边转一圈。”
离开操场,谭真带着梁京京绕过一小片低矮的平房。
“这个是我们食堂,上次带你进来就是从后面那个门,”谭真边走边介绍,“后面那片就是家属院。”
梁京京左右看看,没说什么。
绕到食堂后面,他们走上了一条僻静的小道。道路两侧都是青松,走着走着,谭真牵起了梁京京的手。
他的掌心干燥温暖,衬得梁京京的手冰凉凉的。他看了眼她身上敞着穿的小皮衣,“现在什么天,还穿这个?”
梁京京瞄了瞄他身上板正的军装,“呵呵,没你们这么好的福利。”
阳光从身后来,在路的前方投下他们牵手的长影。
梁京京的手就这么被握着,不挣脱,也不回应。
又走了两步,谭真停下来,松开梁京京的手,抱住她,低头吻她。梁京京原先还躲了一下,最终还是躲不过他的唇,手抵在他胸前,和他在树下深深吻起来。
谭真吻得很温柔,嘴唇分开的时候,梁京京的两只手已经不知不觉抱住了他的脖子。
暖暖阳光笼在他们之间,像是什么不愉快都没了,只有小别后的甜蜜和思念。
“下巴好了?”梁京京轻声问。
她刚刚第一眼就在注意,他脸上的青块没了。
“帮我看看。”谭真不要脸地把下巴凑到她唇边。
梁京京拍他脸。
“打上瘾了,我妈都不敢这么打我脸。”谭真低声说。
梁京京:“我就喜欢打。”
谭真用手指帮她把碎发往后梳:“这个星期休息,带你去买衣服。”
“去哪买?”梁京京一只手在他脑后摸着他短硬的头发。
“去市里买。”
目光清纯又狡黠,梁京京口吻带着点嫌弃,“你土不土?”
谭真亲了亲她的眼睛。
两人正抱在一起,远远地传来一声狗叫,梁京京把谭真推开。
一身军装的孟志超正牵着狗走来,看见他们后,他脸一红,露出了混合着惊讶、尴尬、不知所措的眼神。
“我出来遛狗的。”
下一秒,不管狗还想继续往前,孟志超拽着狗绳,硬是把它拉回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