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全书院的人都发觉,梁山伯跟祝英台的关系亲近了许多,这个生性孤僻的梁山伯,居然很耐心地教祝英台功课。怪的是,老师教的句子,祝英台从来记不住,可换梁山伯一教,她偏就能过目不忘。而梁山伯也不再拒绝她的好意,午膳时,她把自己碗里的好吃的全堆到他碗里,他也照单全收,吃得一点不剩。
围棋课上,别人都在棋盘上斗得你死我活,生活输了被老师罚付出抄书。梁山伯的棋艺历来无人能及,可当对手换成祝英台时,他局局都办输,抄书抄到手软。可是,祝英台是出了名的臭棋,人尽皆知。山伯让棋,又成了空山书院里的一大八卦。
饵三娘看在眼中,抓了碗千岁来问,却也没问出个名堂。只能感慨,年轻人的世界,她这把年纪,已然不能理解了。
“梁山伯!”这一日,天气晴好,晚霞绚烂,祝英台站在万卷库的窗前,大声喊他的名字。
他从书本后抬起头。
“谢谢你!”
“我做了什么?”他埋下头,继续看书。
“教我功课,不拒绝我的好意,还有下棋时,你次次让我。如果我落在别的对手手里,老师可能会让我把整个万卷库的书都抄一遍吧!”她嘻嘻笑。
“这样啊。”他会心一笑,“好吧,我接受你的谢意。”
她笑得灿若云霞。这样的笑容,在她之前的生命中,从来没有出现过。
十天,还剩两天。
翌日清晨,一辆马车匆匆而来,停在空山书院外,祝家的管家老齐跳下车,快步跑进了书院。
他带来的消息很坏,祝老爷病重,希望祝英台尽快回去。
不走也得走。
与饵三娘道了别,祝英台抱着她的画,走在出书院的路上,边走边回头。
现已是上课时间,书院空得只剩几片偶尔从空中飘过的落叶。
他是不可能来送她的,他那么爱读书。
祝英台最后一次回头时,蜿蜒的青石路上,一个人匆匆而来,被风扇起的衣角像蝴蝶振动的翅膀。
她愕然地看着赶来的梁山伯。
“送你的。”他递给她一本纸簿,正是那天她答不出的问题,他偷偷写下答案给她看的那本。
她转愕然为惊喜,抱着簿子道:“谢谢。”
他脸上无喜无悲,说:“快上车吧。”
她爬上车,又从里头钻出脑袋,看着他,突然问:“万一我回不来念书了,你能来祝家教我功课么?”
他想说这不可能,可开口却变成:“好。”
有时候,某些人的眼神足以击败你任何的拒绝。
她高兴坏了。
“梁同学,保重。”
“祝同学,保重。”
马车向前,尘土飞扬。她不甘心地又钻出头,雾般的尘埃里,她看到他的背影,像朵云似的,飘进了书院。
“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如南山这寿,不骞不崩……”她放下帘子,拿出他送的簿子,一字字念着,这明明是他的祝福吧,她却忽地酸了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