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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风雨来前

寻秦记 黄易 4075 2024-02-20 17:15:56

项少笼回到席位时,受到娇妻和众人英雄式的欢迎。但他却知自己的双腿仍在不受控制的抖动着,而无论体能和剑法,均逊管中邪半筹,皆因战略合宜和得重剑之利。换了使的是血浪,此仗比败无疑,所以心中没有丝毫的欢欣之情。

对面的燕太子丹向他颔首示意,对他出手挫了管中邪的威风,表示感激。

回到吕不韦一席的管中邪木无表情,默默接受吕不韦诸人的道贺。不过他虽然自感颜脸无光,但实质上他已成了王翦之外,第二位能与项少龙对抗的高手,使他的身价顿然不同,有增无损。

此时挤在四方的人仍是议论纷纷,不肯离去,朱姬见宴会的气氛乱成一片,便宣布宴会结束。项少龙待小盘、朱姬离席后,返回营帐。

纪嫣然等为他检视腿伤,发觉渗出血水,忙为他洗涤伤口,换药敷治。

荆俊仍兴奋地和赵致及乌廷芳讨论蓄刚才惊心动魄的一战。项少龙向纪嫣然问起滕翼,知他在宴会刚开始时起程了,叹一口氮道:“管中邪确是高手,体力驽人,我不是不想杀他,只是办不到。”荆俊笑道:“但他也奈何不了你。”纪嫣然摇头道:“小俊错了,管中邪今晚落在下风的原因,只为开始时他没有痛下杀手,以为项郎横竖活不过明夭了,他怎肯甘冒众怒杀死项郎呢?”众人都听得心情沉重起来,这么说,管中邪虽未必可胜过项少笼,但至少该可与他平分秋色了。赵致道:“他人却不会这么想,我看包括吕不韦和管中邪在内,都以为我们夫君大人因不想娶吕娘蓉,才在占尽优势时改攻为守,所以到现在仍摸不清项郎的虚实。”纪嫣然欣然道:“致致言之成理,总之这一仗对双方既有利亦有害,项郎要努力了,管中邪迟早会借吕娘蓉再向你挑战,假设依那种既怪异又快速的打法能更发挥威力,说不定管中邪终要败下阵来的。”

项少龙心中大动,暗忖假若能铸制一把东洋刀,那就更有把握了。此时在外当值巡棍的桓奇匆匆回来,到了项少龙旁低声道:“高陵君的人开始移动了。”在小盘的王帐内,桓奇报告了高陵君叛军的情报后,正要说出自己的判断时,项少龙截断他道:“储君对敌人的调动,有甚么看法呢7”李斯露出赞赏之色,暗忖秦廷之内,恐怕最懂揣摩储君心意的就是项少龙了。

项少龙却是心中好笑,他对小盘实在有双重的感觉。一方面,他是看着小盘由少长大的人,深明他的个性,更由于他因母亲妮夫人受辱自尽,性情大变,心中充满仇恨和怀疑,明白到生存之道,就是要掌握权力。即使是他最信任的项少龙,若事事都为他代劳作主,迟早会生出问题。另一方面,是项少龙更知小盘将会是未来一统天下的秦始皇,威凌天下;故不期然地信任他的能力,不会像其他人般当他只是个未成熟的孩子。

这两个因素合起上来,使项少龙对小盘既疼爱又尊敬,尽量予他更多发威的机会。小盘闻言欣然道:“桓卿家对敌情的掌握非常翔确,应记一功,事后寡人当重重有赏。”桓奇大喜叩头谢恩,暗想跟储君做事确是不同,若同一番话向王翦说出来,能换来微微点头已喜出望外了,那有甚么功劳可言。小盘略一沉吟道:“高陵君既把人马沿河下移,看来仍不出火攻水淹两种手段,由于我们军力在表军叁倍以上,故他必须制造种种形势,使我们陷进乱局裹,才有可乘之机。”

桓奇见这未成年的储君分析起来头头是道,禁不住生出遇上明君的感慨,折服不已。他那叹服祟敬的眼光,比任何拍马屁更有效力。纵是对他关怀爱护的项少龙,亦从未以这种目光看过他。小盘信心大增,沉吟片晌后道:“可推知高陵君发动时,必是先使人烧自己的营帐,由于风势大作,且火又是往高处蔓延,首先波及的就是木寨后的营怅,那时只要再对木寨内发射火箭,为了寨内太后和王眷的安全,必会仓忙往泾水撤去,以为渡过泾水之后,就可安全。”

今趟连项少龙都露出欣赏神色,这未来的秦始皇确是厉害,若有先见之明般可洞悉一切。在发动火攻之时,高陵君只要使人在寨后的营帐和萃地浇上火油,火起后就休想可扑熄了。假若完全不知道祸之将至,高陵君确有根大的成功机会。小盘钻道:“高陵君的目标主要是寡人,所以他必使人扮作禁卫,隐在附近,暗中找寻下手的机会,那他就必须制造第一一个混乱。”

李斯和桓奇均知趣地役有答口,好让他把心中所想到的说出来。

项少龙故意道:“储君认为高陵君会运用甚么手段呢?”小盘兴奋地道:“当然是水攻,那时高陵君将会在火势上四处虚张声势,好迫使我们仓皇率众逃过对岸,当人们争先恐后渡河之时,再在上游放下储满的水,夹杂着巨木,一举把四道桥梁淹灭撞毁,假若寡人刚在桥上,那高陵君更立可奸计得逞:如若不然,也可把我们的军力破成两截,首尾难顾,那时只要叛军顺流而来,以火箭同时往两岸发射,便可趁混乱形势登岸来行刺寡人了,襄应外合下这计策可谓既缪毒且绝。”

桓奇不住赞叹道:“储君英明,小将佩服得五体投地了。”小盘立即凛然起来道:“那时只要吕不韦派几个像管中邪那样箭术高明的人,又使人潜伏水中,要射杀哪个人不是易如反掌。更由于项卿家其时该是刚缪毒发身亡,都骑军群龙无首,于是吕不韦和管中邪更可在事后以护主立功,从于叛乱中身亡的鹿公、徐先等人手上把军权接掌过去,那时我秦室夭下,就要落入吕家之手了。哼!”

叁人当然明白小盘意思,吕不韦因为深悉高陵君的计划,届时自可要杀那一个人就杀那一个人,要提拔谁人就提拔谁人。功劳和权势全属他们的,罪行就由高陵君这被人利用了也不知是甚么一回事的糊涂鬼承受了。莫傲想出来的计策,确是高明得教人心寒。幸好他明天就要死了,否则项少龙迟早都会给他害死。这也是命运。否则就没有秦始皇了。

天尚未亮,田猎的队伍出发了。队伍里少了太子丹的人,不知是否因被吕不韦故意羞辱,故没有颜脸参加田猎,又或借此以作抗护。吕不韦神采飞扬地主动向项少龙示好和打招呼,当然因他认定了这是项少龙最后的一夭了。管中邪与项少龙碰头时,少了点往日信心十足,稳吃住对方的绅气,却多了两分尊敬和叁分惋惜。剑术到了管中邪这种境界,确是难寻对手,而像项少笼这旗鼓相当的对手,今天便要“一命呜呼”,试问管中邪怎能不心情矛盾,为自己永无击败项少龙的机会而“惋惜”。朱姬、琴清和纪嫣然诸女都在这次早猎裹缺席;由小盘之下至昌文君等人无不心神悠闲,虚应故事般打了些飞禽走兽,裁收队回营。

至于其他人不知就里,仍是在大草原上尽情放猎。回途时吕娘蓉故意策骑来到项少龙身旁,醴了李斯一眼,吓得后者忙借故后退时,才道:“项少龙,你是否故意不取胜,兔得要娶你心内讨厌的人为妻?”

项少龙大感头痛,这仇人之女的脾气既刚烈又反复,既说明了不愿嫁给自己,更明知自己过不了今晚:偏又执蓄于自己是否讨厌她,但无论如何也可由此清楚她对自己非是全无爱意了,否则何须斤斤计较。苦笑道:“非不愿也是不行也,严格来说我还算是输了。因为管大人确迫得我腿上伤口复裂,只不过我因怕失去争逐叁小姐的资格,扪着良心不说出来吧了!叁小姐可满意了吗?”吕娘蓉给他盯得俏脸徽红,闻言先露出些微喜意,旋又神色一黯,垂下头来,咬着嘴唇,欲言又止,说不出话来。

项少龙明白她正饱受良知的煎熬,更怕她忍不住告诉自己被下了缪毒一事,正要岔开话题时,吕不韦在前方挥手唤吕娘蓉过去,旁边还有莫傲,显是和项少龙有着同样的恐惧。

项少龙不但没有受迫害的威胁,还细想了起来。暗忖管中邪必然在肉体上予羸盈极大的满足和快乐。所以她在未试过自己的能耐前,怎都不肯就此以身相许。想不到和管中邪既要在战场上分出高低,还要和他在傍鸽上见过长短。

唉!坦白说:自己那还会是以前般喜爱争风呷醋的人呢?她羸大小姐爱嫁谁就嫁谁好了,他项少龙才不放在心上呢。

回到营地,项少龙刚安排了亲卫保护诸位妻婢,鹿公就辽人来找他了。到了鹿公帐内时,徐先、王陵和几位心腹将领正在密议,那败在周子恒手下的白充亦在其中。鹿公欣然着他在身旁坐下,亲切地拍他肩头道:“昨晚少龙的表现确实精采绝伦,杀得管中邪那家伙全无还手之力,又先发制人阻止那自居仲父的老贼中断比武,着着均占在先手。教人大为叹服,若你能领军沙场,必是无敌的猛将。”王陵皱眉道:“少龙昨晚为何不趁机把管中邪干掉呢?若他今晚躲在暗处以箭伤人,恐伯我们这里有很多人会没命。”

项少龙明白管中邪那两箭四鹰的绝技,已震惊大秦。而自己咋晚更成功营造了剑压管中邪的伪象,所以目下亦不宜说出自己根本没有本事杀死管中邪的真相,苦笑道:“我皆因腿伤复发,才不得不反采守势,至于管中邪辄论箭术如何高明,都休想有发放暗箭的机会了。”当下顺便将小盘对高陵君的估计说了出来,同时道:“今赵应敌之策,全由储君一手策画,我们只是遵今而行吧!”

鹿公叹道:“老夫总共先后侍奉过我大秦四位君主,却无人及得上政储君般以弱冠之年,便显露出一代霸主的识见、手段和气魄。我大秦有望了,只不知老夫能否在有生之年,见到天下统一在政储君手上。”

项少龙听得心中欣慰,知道小盘由于这一段时日表现出色,又经证实了非是吕不韦的贼种,已赢得了秦国以鹿公为首本地传统和保守的军方将领竭诚效忠,只是这些筹码,已可保他稳坐秦君之位了。

徐先也赞道:“以政储君的年纪,不但事事合度,最难得是有胆有识,深藏不露,能在两位君主连接被人缪毒害的危急之时,我大秦出了如此明主,确是我大秦的福气。”王陵加入赞了几句后,道:“对付高陵君还容易,但由于有莫傲为吕不韦暗中策画,到时可能使出我们意想不到的手度来,确是防不胜防,为何少龙却不太把吕不韦放在心上呢?”

项少龙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现在既对高陵君的布置动静若指掌,吕不韦有多少人手,又全在我们的掌握内,到时莫傲更要缪毒发身亡,我则安然无恙。那在政储君的领导下,踪使孙武复生,亦难以使吕不韦挽回败局了。”徐先道:“我们应否布下陷阱,让吕不韦露出狐狸尾巴,好把他乘机除掉呢?若证据确鉴,蒙骛也要无话可说。”

项少龙正大感头痛时,幸好鹿公道:“若要同时对付吕不韦,会把事倩弄得非穹复杂,我们恐亦应付不来。现在蔡泽、王绾那批伟伙,都靠往这他娘的甚么仲父,一下吃他不住,给反咬一口,又有太后站在他那边,好事恐怕要变成坏事。老徐你最好多点耐性,莫忘了杜璧那方的势力亦是不可小视呢。”王陵道:“现在蒙驽领军在外,他对吕不韦是死心塌地,若闻变造反,又或拟一郡自立,我们便麻烦了。”徐先叹了一口气!没有再坚持下去。项少笼愈来愈明白甚么叫命运了。明明眼前有个可杀死吕不韦的机会,偏是动弹不得。众人再商量了一些细节后,鹿公、徐先和王陵叁人齐往谒见小盘,而项少龙为了怕惹人注目,没有随行,迳自离开。

刚出了营地,迎面遇上鹿丹儿和羸盈两女,两人应是今早田猎时大有所获,故趾高气扬。见到项少龙单身一人,俏目都亮了起来。鹿丹儿顽皮地施礼道:“大剑客你好!”赢盈因拒绝了他的提亲,神情有点尴尬道:“我正想找你。”转向鹿丹儿道:“丹儿!先让我和大剑客说几句话好吗?”鹿丹儿不依的捂着了小耳朵道:“快说吧;。”羸盈拿她没法,拉看项少龙走开两步,耳语道:“人家不是不想嫁给你,只是事倩来得太快了,给点时间人家想想好吗?”项少龙暗忖你想给点时间管中邪才真,没有好气地盯了她一眼。羸盈顿足道:“不许歪想,我并非你想象中那回事哩!”项少龙叹道:“你若要拒绝一件事,自然可找到借口,以后我若不再理你,嬴大小姐最好莫要怪我无情。”赢盈吃了一惊,仔细看他时,鹿丹儿早冲了过来,扯着项少龙道:“来!我们到河边钧鱼,今天不知是否所有人都失常了,连小俊那头顽猴都说役空陪我们,由项大人来代替他好了。”

项少龙想就算有时间,也不想和她们鬼混,何况现在情况是每过一刻,就多分紧张,说尽好话,才脱身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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