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白银之王的说法,无色之王的首要目标是他,其次才是赤王和青王,所以他准备以自己为诱饵来控制住无色之王。
将他完全控制限制住他的行动后,赤王或者青王就可以杀死他了。
他是不变的白银之王,所以他不会死,也不会增加弑王的负担。
只不过赤王周防尊的威兹曼偏差值已经到了极限,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灾难,伊佐那社让所有人都离开学园岛,只留下王权者,当然,正常人也没办法参与王权者之间的争斗。
把所有人包括学园岛的学生全部撤离,赤组和青组也全员离开,在学园岛外,众人看着岛内,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四柄达摩克利斯之剑高高的悬在空中。
天空中下起了雪。
雪下的越来越大越来越急,神木悠白看着雪,突然想起了十束多多良曾经想要和他一起出门拍雪。
也终究是没有拍成。
神木悠白站在赤组的范围里,虽然他根本就不是赤组的人。
“在这种时候却完全帮不上忙,真是没办法。”草薙出云给自己点燃一根烟,他的手有点细微颤抖,这位吠舞罗实际上的运营者比想象中的更聪明,也预感到了结局。
栉名安娜和神木悠白站在一起,他们都是被保护的对象。
穿着红裙的小女孩看着远方,雪一点点落在她的头上,她看着看着伸手抓住神木悠白的袖子,攥的很紧很紧。
神木悠白看向她。
“我好害怕。”安娜几乎要哭出声来,她声音很轻,“悠白,尊他……”
神木悠白感受着雪落在他身上,他伸出手来接住落雪,落在他手上的时候很久都没有融化,没办法,他的手太冷了,雪都没办法被他捂化。
“安娜。”神木悠白用沙哑的声音开口,“很多时候不要完全确定结局。”
“像那个家伙说的:船到桥头自然直,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
栉名安娜和神木悠白对视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只是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她要失去自己第二个家人了,尊,他会为了家人拼尽全力,那怕是失去生命也无所谓,大家都知道这一点,不管是草薙出云还是安娜,他们都无力改变些什么,因为这是尊自己的选择。
只有王才能杀死王,这是多么讽刺的游戏规则。
“悠白……”
“看着吧,一定会有办法的。”神木悠白久违的对着安娜笑了笑,只不过这个笑容却显得格外悲伤,他在笑,但安娜却觉得他在哭。
神木悠白松开了安娜的手,他在众人还在关注前面的时候进了学园岛。
草薙出云愣了一下,下一刻他就想拉住他,却感觉自己伸出去的手被推了一下,他直接仰后摔倒在地上,眼镜歪斜的挂在脸上。
“唉?”草薙出云匆忙站起来,“悠白!”
Scepter 4那边也发现了神木悠白,他们匆忙去拦人,却意外的没有一个人抓到他。
明明他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因为笨重的外套显得格外笨拙,但即使是这样也被他躲过,很快就消失在风雪里。
“怎么回事?”草薙出云咳嗽着,他想跟进去结果被Scepter 4的人拉住,“悠白!不要进去!”
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他要怎么和十束多多良交代啊。
“不能进去了,王权者的战斗不是我们任何一个人能承受的,要是被连累出事,不管是室长还是你们的王都会自责。”淡岛世理拉住草薙出云。
“可是!”
“草薙先生!”就在草薙出云准备说服淡岛世理的时候,八田美咲在后面喊了草薙出云的名字,“安娜,安娜她!”
草薙出云愣了一下,他匆忙转过头来,下一刻他看到安娜站在原地,她在哭泣着,眼泪顺着她的眼角一滴滴滑落。
“安娜……”
草薙出云连忙回到原地把安娜抱起来,“安娜你怎么了?为什么在哭?”
“我,不知道。”栉名安娜哭的停不下来,“我总觉得好难过好难过,一直都很想哭。”
就像是帮某个再也无法流下泪来的人发泄,帮他哭泣一样。
草薙出云抱紧安娜,他抬起头来看向远方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眉头用力的皱起来。
千万不要有事啊,尊……还有悠白。
另一边,神木悠白在雪里跑动,身上的厚外套太笨重于是他把外套脱下来扔掉,脚步朝着一个方向迅速跑去。
他的时间很短很短,只有短暂的一瞬间。
王权者不会出现在同一时间,只有前任死亡或者退位才会选下一任王权者,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在王权者死亡的一瞬间得到机会,这是唯一破局的方法,也是他做好的决定。
即使他厌恶异能,即使他根本就不想成为王权者。
但是,他必须去做,哪怕是陷入沼泽成为最无能的王权者。
很近了,神木悠白几乎可以看到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剑尖,他气喘吁吁的从建筑后面走出,下一刻便看到了赤王周防尊将伊佐那社整个穿透的画面,剧烈的火光炸开,神木悠白差点被余波掀翻出来。
但是……空位出现了。
周防尊杀死了无色之王,只有王权者能杀死王权者,但是王权者杀死另一位王时威兹曼偏差值会迅速失衡,滑向毁灭的边缘,达摩克利斯之剑会坠落,为了防止这个情况周防尊将这一切都交给了宗像礼司。
只要宗像礼司杀死他,那么坠剑事故就会消失。
周防尊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甚至是在他决定亲手杀死无色之王的时候就预见了这一幕。
所以,他从未想过……在他杀死无色之王的瞬间,甚至无色之王的气息还未消失,便有另一位无色之王继位。
那甚至让他和宗像礼司两位王权者都没有反应过来。
继位的人他和宗像礼司都认识。
神木悠白。
如果必须成为王权者才能改变现实,如果必须使用这份力量才能毁灭同样的力量。
那他,就接受好了。
以苦痛来应对苦痛。
【认知度提升至92%】
“神木?”宗像礼司意外的看着他,“等一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不对……达摩克利斯之剑!?”
宗像礼司看向周防尊的头顶,周防尊也瞬间被提醒,他们同时抬起头来,硕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失去引力,从空中直线坠落,已经没有任何犹豫的时间了,宗像礼司拔出佩刀,准备杀死周防尊。
但就在这时,神木悠白迅速挡在周防尊面前,他的身上爆发出一道光芒,那是属于无色的领域,但是宗像礼司依旧看到了熟悉的青色。
那些青色的光混杂在无色的领域里,寒气迅速蔓延,在一瞬间宗像礼司的佩刀都结上了冰。
身上的异能流速开始迟钝,宗像礼司明显有被压制的感觉,这种将他的异能硬塞在某个位置就是不能发出来的痛苦感,他额头开始冒汗,越发的感到无力,而且他还注意到,不只是他,对面的周防尊显然也有这样的感觉。
宗像礼司也才反应过来,他抬起头来便看到了让人震撼的一幕。
三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空中,其中青色的和无色是完好的,只有那柄赤色的残损的剑被一寸寸冻起来,冰往上一点点蔓延着,最后将一柄硕大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冻成冰雕。
咔嚓一声,冰瞬间崩碎,带着赤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碾碎成为飞灰。
一柄一人长的剑落下来直直的插进地里,在场的三个人全部被冲击出去,大地裂开一道口子,赤色的剑直直的插在地面上,裂口处一点点融化着周围的土地化为岩浆,但是……并没有迦具都陨坑那样强烈的破坏性。
宗像礼司拿着刀从地上起来,他的异能开始恢复,迟钝感消退,刀刃上的冰也开始消融。
摔在另一边的周防尊咳嗽着,他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而且周身的王权者气息在迅速消退,他看着自己的手心,连一点火苗都打不出来。
“是……封印?”宗像礼司声音里带着惊奇,“不对,就算是无色是混乱的鬼牌,也不应该有封印王权者的力量。”
宗像礼司看向躺在旁边的神木悠白,他仰躺着,身上穿着单薄的衬衣,白色的发丝凌乱的铺在地上,他没有起身也没有活动,只是睁着眼睛望着天空中的落雪,雪一点点落在他的身上,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滑落。
封印,或者说是控制?
“神木?或者说应该喊你无色。”
周防尊也看向神木悠白。
实际上不只是他们,所有人都看着他。
学园岛外的氏族们都看到了岛上出现的新达摩克利斯之剑,在暗处观察的黄金之王和绿王也看到了它,所有人都在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想要知道他的目的他的行动以及他到底站在哪一边。
每一位王都是一个势力,这就是能力者的现实。
神木悠白坐起来,黑色的眸子里一片平静,他非常随意的站起,甚至还有心情抖了抖身上的雪。
他变得格外不对,带着一股子无所谓的态度,不再冷漠但也不再犹豫。
“人大概很全吧,剩下的所有王权者都在。”神木悠白用一种很平淡的语气说着,“那么,这里就是最大的舞台了,很适合做一个演讲,来发表神木悠白成为王权者之后的初次感受。”
“悠白?”周防尊比宗像礼司更熟悉他,但即使是他也觉得面前这个人似乎有点陌生。
神木悠白指了指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你们不觉得头上顶着这个东西傻傻的吗?”
“我最大的感受就是这东西要怎么去掉?真的不想顶着这么一个定位标志跑来跑去,会很容易被发现的,虽然我也不会随便跑什么地方,但还是有隐私风险啊,真忧愁。”
宗像礼司皱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宣战吧。”
神木悠白话音一转,他注视着宗像礼司和周防尊,“对,宣战吧。”
“……什么?”
“我会毁掉石板,清除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异能力,让这个世界重新成为只有普通人的世界,这样就不会再有王权者不会再有因为这种能力产生的悲剧,这一次,我站在所有王权者的对立面。”
神木悠白说:“来完成我的野望。”
既然每个人都自私的认为异能力是强大的,为了拥有这份力量可以做出所有可怕的事情,就算是害死一些人也无所谓,那么他也可以自私的将这份能力当作不应该存在的东西,自私的毁掉所有。
他才不会理会异能存在的正面性,毕竟都没有人理会他的意见。
就这样走向极端吧。
神木悠白一步步后退。
“我知道你们都在。”
“多多良说得对,我怎么看都不会是秩序的青王,更像是混乱的无色,那么就来彻彻底底的混乱一次。”
“反正也没有没什么好失去的了。”
直到神木悠白消失后,宗像礼司和周防尊都没来得及说一句话。
他们对视一眼,皆是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复杂。
周防尊和宗像礼司都或多或少知道神木悠白的情况,关于他曾经继承王权者失败的问题也搞清楚了。
五年的时间,仿佛是天堑一般。
他从注定秩序的青王摇身一变成为混乱的无色,将一个人推向另一边仅仅只需要五年而已。
……
从学园岛撤离,周防尊被Scepter 4强行扣押,虽然能力被封印,但是他的威兹曼偏差值依旧在极限数值,谁都不知道他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会不会恢复,恢复后会不会直接砸下来。
这简直是让人惊悚的命题。
神木悠白消失了,最起码他这三天都没有出现过,关于他要毁掉石板的言论确实已经被黄金之王知道,御柱塔的防御翻了三倍不止。
“为什么黄金之王会这么谨慎?”淡岛世理不太理解,她跟在宗像礼司身后去面见黄金之王。
“因为他很强。”
淡岛世理微微皱眉,“您说的是神木悠白?”
“他曾经自称自己为废弃的王权者,因为五年前他被选为青王后出现意外并没有继承王权者的位置,但实际上他并不是废弃的王权者,他没有继承大概率是因为他潜意识拒绝了。”
“拒绝成为王权者,但是力量依旧留在了他身上,所以他才能身为普通人就可以引发普通人觉醒为权外者,权外者对他的伤害也会大幅降低。”
“也就是说,虽然他没有王权者的名头,但身体里却实实在在拥有王权者的力量,只是他无法控制使用而已。”
淡岛世理回想着当时的情报,“王权者的继承是无法打断的吗?”
“继承从来没有打断一说,只有拒绝、死亡和退位。”宗像礼司这样说:“他被选中王权者就是王权者,只不过心里强烈的抵触让他直接拒绝成为王权者,这是一个矛盾的命题,但力量确实在他身上,他领域里的青色能量就是证明。”
“和室长同一属性的能量啊。”
“嗯。”宗像礼司和非时院的守卫人员点头后进入楼内,“而现在,他无缝接任了无色的位置。”
无色是七位王权者里唯一的鬼牌,也就是没有属性的混沌,他的能力不固定属性不固定,可能成为每一个人,他的能力可能强也可能弱,就像是第一代无色,他的能力是预言,实力是王权者中最弱的。
第二任无色拥有附身能力,附身时会侵蚀一个人的灵魂,得到这个人的能力,这种能力运用好会很强。
而神木悠白的能力是控制和引导,强大到连王权者都会被影响。
“本来他的能力就不容小觑,结果还引动了他身上隐藏五年的力量,他自己一个人就相当于一个青王 一个无色,黄金之王当然会担心。”
甚至可以说,他的力量几乎可以超过黄金之王成为新一任的最强王权者。
这是宗像礼司从他只身一人可以封印威兹曼偏差值崩溃的赤王判断出来的。
王能杀死王,王权者之间的力量差距虽然有但也不会大到离谱,但神木悠白竟然可以强行将周防尊封印,即使他看上去也受了伤也足够让人惊讶,在他体内酝酿了五年的力量带给他的比想象中的还要多。
他的威胁力已经直线飙升到超过所有人的程度。
“但是……这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另一边,HOMRA酒吧里,草薙出云坐在吧台后面,他也在和安娜他们分析着神木悠白的用意,分析着他现在的实力。
“他,应该是很讨厌王权者和能力者的吧?”草薙出云呢喃着,“成为王权者对他来说根本就不算是一种荣耀,只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
“力量不好吗?”八田美咲道:“我们吠舞罗就是因为有力量才不会被欺负,才能帮十束先生报仇!”
“力量很好,对每个人来说能力都是很好的,除了悠白。”草薙出云点燃一根烟,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这里是他心爱的酒吧里,“悠白从未感受过能力带给他的好处,看到的全部都是能力带来的破坏。”
“五年前是这份力量导致他的妹妹自杀死亡,五年后因为力量多多良被牵连杀死,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这份能力。”
所以,他终于接受这份力量,却不是因为找到了这份力量可以存在的合理性,而是选择用它来将整个源头消灭。
他终于失败了,了解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却不愿意就这么失去。
总要在最后一刻咬着牙把什么东西一起带走。
镰本力夫听不太懂,于是他开口,“那,我们要怎么办?”
“尊现在被关在Scepter 4里,他的能力被封印了导致我们身上的能力也所剩无几,这件事想掺和都掺和不了,但是,如果悠白没有成功还被其他的王权者干掉杀死的话,尊身上的封印大概也会破开。”
那时候,周防尊还是免不了一死。
神木悠白的封印只不过是让周防尊判了缓刑,他成功了周防尊就跟着一起活,他失败了,周防尊也无能为力。
甚至可以说……其实神木悠白本来不需要做这件事,周防尊的死活都和他的目标没有丝毫关系,甚至可以说周防尊死掉他或许会更轻松一点,最起码不会因为救下周防尊受伤。
但是他还是这样做了。
草薙出云看向坐在旁边的安娜,女孩安静的坐在那里,红色的眼睛无神的注视着桌面。
他救下周防尊是为了十束多多良,为了安娜,为了他们不再失去一名家人。
因为了解失去家人的痛苦,所以他才会选择保护。
“那我们去保护他吧,只要他不死尊先生就不会死对吧!”八田美咲站起来喊着。
“笨蛋吗你。”草薙出云敲了他一记,“无论如何,不管我们再怎么想帮忙都帮不上忙了,因为这是王权者的争斗,是他和其他王权者的宣战,我们这种已经几乎没有能力的氏族是参与不进去的,只会成为拖累。”
……或许这也是神木悠白选择将石板毁掉的原因之一。
在家人、朋友努力的时候,即使再焦急也无法帮上忙,只能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事情终结,不管多痛苦也只能接受。
这是多让人悲伤的一件事。
……
神木悠白一步步走在一条小巷子里,他穿着单薄的白衬衣,裸露出纤细的手腕,手腕上系着一颗红色的弹珠,他扶着墙壁踏在雪里。
仿佛是街头上喝醉的流浪汉,神木悠白一边哼着歌一边往前走,调子断断续续不太完整,他往往断掉一两秒钟后才想起来,然后接着哼下去,不太好听,但是他的兴致不错。
前面没有路灯了,是昏黑的一片,神木悠白没有停顿,只是直直的往前走。
在完全进入黑暗中之前,他似乎听到了声音,于是他顿住脚步朝后看了一眼。
望着那片灯看了一会儿,神木悠白露出一个很轻很淡的笑容,再也没有丝毫犹豫的转头踏进黑暗中。
再也没有人会伸出手来拉住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