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削出很多片长长的树皮。
看着他把很多片长长的树皮用树藤连接在一起。
看着他弄出来一张很大的树皮蜘蛛网。
看着他将那张网连同剥去树皮的粗树枝一起带到河边。
看着他将树枝深深扎进河里，从河这头扎到河那头, 再把网挂上去。
一连串看下来, 五有些茫然。
这条河大归大, 但是水流不是很急，需要用东西拦在下游吗？而且, 那个蜘蛛网有很多洞，又拦不住水。
至于拦住鱼，五是连想都不会想的。鱼又不傻, 自己往网上撞。而且, 那玩意, 撞了也不会撞晕啊。
姜星秀按照之前的步骤，又弄了一次, 这回是把树枝扎在上游。
随即, 他开始做第三张网。这回不扎树枝了, 他带着那张网下了河, 不少鱼被两侧的网拦在了中间，他用网捞, 一捞一个准。
“好多……”五揉了揉眼睛。新来的人果然好厉害啊, 一次弄上来的鱼, 够他们吃好多天了。
鱼还扑腾着尾巴呢！多活泼呀！肉肯定更紧实！
五想到烤鱼, 咽了咽口水, 跑到岸边：“姜！我帮你拖！”
“好。”
两人一起拖着一网的鱼往回走。
姜星秀开始了明知故问的时间：“五，我看族长和阳之间，是不是吵架了？”
“嗯, 是吵架了。”她漫不经心地述说，怀里还抱着一条活鱼。她喜欢鱼在怀里扑腾，这代表了食物是鲜活的。“部落里原本不止这几个人的，但是我姐姐带着她三个配偶，和她的女儿离开去远方建立另外的部落了。爸爸跟妈妈吵架，就是因为姐姐走了，还有我们没有在妈妈和姐姐打架的时候，跟他说。”
“可是……”五困惑地歪头，“爸爸那时候在忙呀，妈妈和姐姐谁也不会退让，跟他说他也不能阻止，迟早要走一个的，告诉他，他还得停下手里的事情，又不能让妈妈或者姐姐放下当头狼的执念，那不是浪费时间吗？”
姜星秀大概懂他们的思考模式了——没有用的事情就不要去做。或许是因为没有机械辅助，他们任何事都要亲力亲为，如果花费时间在不必要的事情上，那就太耗费精力了。
“但是，这事不是这么思考的啊。”姜星秀很无奈，“你们是一家人，在阳的心里，你们的事情是永远大于其他事的，在他的想法中，他知道阴和你姐姐起争执，绝不是无用的事情，哪怕他无法改变你姐姐离开的心思，对于他来说，也不会是无用的事情，而你们却瞒着他……”
“不是瞒着。”五满脸认真，“如果他问，我们会说的。”
所以，对方要是不问，就什么也不说吗。
姜星秀捏了捏鼻梁，半垂了眼睑，“我这么说吧，假如你不小心摔断腿，哪怕是告诉家里人，他们也没法帮你把腿治好，这是不是符合你说的无用的事情，不需要跟家里说？”
五思索了一下，点点头，“你这么说，也没错。”
“然后，你为了隐瞒这件事情，像我这样，做了网，去捞鱼，家里人看到你的收获还和以前一样，一直不清楚你的腿出了问题。”
五看了一眼渔网里的鱼，高高兴兴地提高了渔网，“不，是比以前还多。”
“好的，比以前还多。这个不重要。然后，某一天，你腿摔断了的事情，被族长知道了，她很生气，大骂了你一顿，因为你没有告诉她。她本来有个计划，要整个部落出动，去狩猎……唔，象群，你负责的是一个需要奔跑的，吸引象群注意的位置，她计划这事已经计划了十几天了，所有人都被她安排得明明白白，这是一个一定会成功的计划，如果你的腿没有断。”
五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的隐瞒，破坏了妈妈的计划。我以为腿断了，是一件不重要的事，可是，在我妈妈那边，非常重要。如果我跟她说，她可以修改计划，而不是因为我错失良机。”
“所以，你爸爸生气了。”
姜星秀弯下腰，拾起一枚栗子，在他头顶，栗树张开绿荫，替他遮挡阳光。
一只蜻蜓从他身边飞过，翅膀不知道怎么了，让它的飞行很是颤巍巍。
他不会告诉五，之前出现的炒栗子，是他直接修改了栗子的状态后出现的产物，同时，他更不会告诉她，他之所以突然说起这个，是他感觉到了，阴在附近。
阳确实很生气，但是这件事并不是能造成他好几个月都没和阴说一句话的后果，唯一的可能是，阴并没有向他道歉。
原因姜星秀都猜到了，无非是阴不觉得自己有错。没错，为什么要道歉？
简直比以前网上流传的那种直男思维还要直男思维。
同样的，这样思维的人，只要知道自己确实犯错了，道歉起来绝对是干净利落，不会推卸责任。
姜星秀听到了对方离开时，踏动尘土的声音。
*
姜星秀和五合力将那一网鱼带上了崖顶，直到脚踏实地，五才有点哆嗦地松开手里的网，几十条鱼散落一地，因为失水，现在已经不会折腾了。
“上来之前，我一直担心网会承受不住重量裂开。”五长舒一口气，进屋里转了两圈，找到一个空着的陶罐，把鱼往里面塞，“等会儿把陶罐吊起来，就不用担心狗会偷吃了。”
“偷吃什么？”阳的声音传来，五扭头一看，见他和阴并肩走来，看上去已经不生气了。
终于不用继续忍受家里的低气压了！五连嗓音都雀跃了不少：“是鱼！全都是姜一个人抓上来的！你们肯定不敢相信，他只花了我们不带任何东西，从崖底爬上来的时间，就抓到了那么多的鱼！”
这是一个很短的时间，如果他们现在有分钟这个概念，五就会说：姜只花了三分钟，就抓到了十三条鱼！
不过，五现在的说法也足够让部落里的人惊讶了。
才六岁的小女孩跑过来，蹲在鱼堆旁，嘴巴张大：“哇，真的好多鱼，好厉害啊。”她抬头望着姜星秀，露出崇拜的神情，“你是可以变成人的鱼吗？”
姜星秀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小女孩一派天真：“因为只有鱼才能游那么快呀！”
阴走过来，用不重的力道捶了一下姜星秀的胸口：“好小子，我还以为你跟阳一样，是动脑子，不能出去狩猎的，没想到还挺厉害，我看走眼了。”
阳听到这话，只是笑了笑，用着一贯的好脾气来对待阴偶尔的不注意言辞。
姜星秀指着地上的网，“我也是动脑子的，只是我动脑子的方向，和阳的不一样。”
阴拽着网的四个角，将它提起来。只一提，就懂了这东西是怎么个用法。“它真是个好东西，怪不得你能带回来这么多鱼！如果再弄得结实一些，还可以用来捕捉野兽。它叫什么？”
姜星秀：“网。蜘蛛结的那个网。”
知道名字后，阳跟着阴的思路说下去：“可以在地上挖个大坑，网铺在上面，用一堆叶子遮起来，如果有野兽走过，踩到树叶上，就会掉进坑里，被网缠住。”
“这样，我们就可以每天来检查有没有猎物掉进坑里了。有，就是我们那天的食物，没有再去打猎！”阳越说越兴奋，恨不得现在就去挖个坑，把网铺在上面。
这个方法实在是太省事儿了！
“姜，你真是太有脑子了！先是陶器，后是网，有你在，我们的部落一定会变得更好！”
阳赞同地点头：“父说过，人类的智慧，是最大的宝物。我看过无数次蜘蛛结网捕食小虫子，都没有想过用树皮和树藤将网做出来，用作打猎，姜肯定是父说过的那种，有智慧的人。”
姜·不好说自己就是你们的父·星秀：“咳，我们先将一部分鱼放起来？”
小女孩跑进屋子里，拖出来一块大兽皮：“这个！放在上面，然后吊起来！”
姜星秀“……”
“明天我做个大一点的陶器，以后有多出来的肉，就能放在里面了。”
至于保鲜，有符文在，没有问题，就是麻烦了点，得一条鱼一条鱼地刻上去。
然后，大家开始一人负责几条鱼地去刻保鲜符文。
姜星秀一边用果汁在鱼身上涂，一边似乎是没有过脑子地脱口而出：“族长，我听五说过你和你大女儿的事了，事实上，你们完全不需要那样……”
阴侧头看他，声音有些沉：“不，我们需要，我和她，谁也不会让步的。”
“不需要你们让步，我是说，一个狼群只能有一个头狼没有错，但是，谁规定，两个狼群，不能住在一个地方呢？她指挥她的，你指挥你的。”
阴：“……”
其他人：“……”
是哦，他们当初怎么没有想到这个？
阴抿了抿唇：“说这个也没有用了。已经建成了自己的部落，喵——就是我的大女儿，不会再随便迁移。”就像他们，也不会随便离开现在的地方。
姜星秀放下手里的鱼，“族长，你有考虑过，部落与部落间，进行贸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