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专家小组无比肯定道, 他们在搜集资料时找到了一张老照片,虽已泛黄可修复后的人像和面前的这个青年长得一模一样。
他们知道这条信息对于一个鲜活的年轻人来说,或许太过沉重, 甚至有可能打击到这年轻人的热情改变他的想法。
可对方有权知道这件事, 而且知道了自己的结局后才能有效的避免未来的死亡。
田阳接过对方递过来的相片, 怔愣了片刻, 微皱的眉头陡然放松下来。年轻的脸上闪过一抹释然。
他淡然一笑, 反倒是安慰起了房间中的其他人。
“人固有一死, 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田阳并不是在强撑,或许在刚听到自己死讯的时候, 他有片刻的错愕。但现在他是发自肺腑平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只要能够警醒一个人, 那么我的死亡就是有意义的。”
田阳在校的时候就经常组织活动,他攥紧拳头, 掷地有声道:“宁在雨中高歌死。”
“中华儿女从来都不畏惧艰险畏惧死亡!”
田阳坚信, 即使不是他。他的同学, 他的同胞,任何一名爱国人士在面对同他一样的处境时, 他们都会和他做出相同的选择。为了心中的理想,为了祖国一往无前不惧怕任何艰难险阻。
而现在, 纵然田阳已经知晓了自己的未来, 但只要祖国需要他,无论是青春还是生命他都会同几年后的自己做出相同的决定。
为了伟大的事业奉献出他的全部,是他的荣幸。
“田阳说得没错!”田阳的同学率先附和,拿出他们在学校演讲的气势肯定道:“为了胜利, 为了祖国!”
“......”
游明夏不知道昨天的谈话具体是什么时候结束的, 但第二天早上他去叫醒众人的时候。
无一例外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一副重重的黑眼圈,且眼睛都肿肿的。
顾培学一改昨日的纠结, 整个人显得雷厉风行。
早餐时他狠狠地咬了一口手中的包子,“游导,”他咬牙切齿道:“我为我昨天的迟疑而羞愧。”
昨天的会议中,华国的专家们为他们科普到了更多关于那几年的历史。
顾培学目眦欲裂涕泗横流地看完了全程,胸腔当中鼓胀着一股气,连带着埋怨上了昨天犹豫不决的自己。
改变,他们必须要改变。
游明夏宽慰地给他倒了杯水,示意他无需放在心上,继而好奇问道,“昨天你们讨论出什么了嘛?”
“是的。”严究回,“钱乃革命崛起之本。”
提起钱,严究就是一阵气闷。清政府累计一共赔款十多亿两白银,他们华国多年的积累全部给他国做了嫁衣。
可叹可恨可恶。
严究深吸口气,平复好了自己的心情,他才继续道:“我们决定先发展实业。”
以现在华国的情况,没钱寸步难行。
思来想去,还是需要先发展实业。
具体的计划严究并没有详提,不过从众人胸有成足的模样来看,游明夏估计昨天晚上他们已经已经做好了打算。
游明夏没有过多询问,只道有需要的话后续可以通过旅行社联系他。
严究等人投以感激的目光。
————
饭后行程照旧,下午三点是旅行团的购物时间,游明夏领队去往了附近的商圈。
在二楼闲逛时,游明夏忽然听到了一阵嘈杂声。循着声音他下意识地往一楼看去,发现商场的一层不知道什么时候聚拢了很多人。
密密麻麻的人流从四面发放涌来,还有逐渐增多的迹象。
人群当中隐隐还能听到激动的高呼,“冰*,冰*我爱你。”
“快跑快去占一个好点的位置。”
“......”
游明夏悄悄竖起耳朵,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挑选的商圈并不是魔都最繁华的地带,寻常情况下人流量应该不至于这么密集,尤其今天还是工作日。
游明夏扶着栏杆听了两耳朵,越听越觉得他们口中的名字非常耳熟。等瞥见一楼群众手中举着的横幅时,游明夏终于明白了这股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
冰轻,谭冰轻。
这好像是他们旅行社的游客。
游明夏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完全是因为对方给末日位面打了个广告,切身用实际证明了末日位面的医院到底有多牛。
直至今日,每天都有数以万计的人报名参加末日位面的旅行团,不求在末日位面旅行,只求去医院挂号。
“天呐,我怎么听到了谭冰轻的名字?”
游明夏身后也围过来了一些人,七嘴八舌道:
“她复出了?”
“都复出半个月了吧,上个礼拜我还刷到她自拍呢,该说不说那些异能者真的很牛啊!”
“那么重的烧伤都能治好,一点疤都没留下不说,那皮肤嫩的像是新出来的一样。”
“可不嘛?就是票不好抢,要不然我也想去试试,听说现在圈内不少人都去末日位面做修复呢!”
“前段时间某男性鼻子整歪了,去了一趟现在又恢复成神颜了。”
“......”
游明夏默默听了一会儿,这些人当中有谭冰轻的粉丝,也有像他一样的路人。
七零八碎的信息当中,他了解到谭冰轻今天在这里有一个商务活动,为某大牌站台。
眼下越来越多的人流,就是提前过来抢占位置的粉丝和各路媒体。
游明夏收回视线,觉得定下这个商城作为购物点的决定有些失算。他大概地扫了下人群,短短几分钟之内人群已经占领了百分之八十的商场。
放眼望去,每一层都挤着人。
游明夏看了眼时间,他回问向自己的游客,问他们要不要换个购物地点。
“怎么突然出现了这么多人?”旅行团的游客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正饶有兴趣地盯着一楼,好奇而又迷惑,“这些人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有组织性。
“我知道了!”田阳若有所思道:“是不是稍后有人会在这里组织演讲?或者组织爱国行动?”
类似的活动他在北平经常参加,也经常会和同学们组织。
话音未落,他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四周。根据他的经验,规模这么大声势如此浩大的活动,等会一定会有警察过来抓人。
他痛心疾首地摇了摇头,担忧道:“阵仗太大,等会儿不会有人过来抓人吧。”
“应...应该不会吧。”田阳他同学回道:“这都过了一百年了,形势早就变了。”
“不会有人过来抓人的。”游明夏解释道。“这是品牌方请明星过来站台,你们看到的人大部分都是明星的粉丝。”
游明夏不追星,对这件事也一知半解的。
不过他在网上刷到过类似的热搜,经常会有些品牌邀请明星组织类似的线下活动,借助明星的影响力来提高品牌的销售额。
“品牌方站台?”青年同学憨厚地挠了挠脸颊,不耻下问,“这是什么意思。”
“广告大家都知道吧。”游明夏举了个例子,“代言,你们可以理解成找真人打广告。”
“而站台就是线下真人广告活动。”
“通常来说,这类商务活动找的都是明星,或者号召力大一些的人,比如运动员,企业家等。”
“借助他们的名气,彼此达到双赢。”
“就好比我们身上的衣服,瞧着平平无奇的,放在商场当中可能都不会有人买。”
“可这件衣服一点变成名人穿过的......”
“我知道了!”严究突然用拳头拍了下自己的手掌,“名人效应。”
“一旦这衣服是名人穿过的,那么下边的人就会争相模仿,大肆购买。”
“倒是给了我灵感。”顾培学眼前一亮,他家有一座纺织工厂。昨夜他们商讨出要靠实业发展经济,他正愁如何提高自家纺织厂的名气呢,游明夏等人的话倒是给了他灵感。
秉持着想要学些什么的心,顾培学出声问道:“我们能在这里先看看吗?”
其他人也是一脸新奇地看向游明夏。
“可以。”游明夏对此倒是没什么所谓,旅行团的自由时间本就是以游客们的想法为主。
一行人往前挤了挤,顺利挤到了二楼的护栏边。
大约过了四十多分钟,尖叫声接连想起,几乎要掀翻商场的顶。
在保镖的簇拥下,身着黑色长裙的谭冰轻从侧面口走进。
“啊啊啊啊!冰轻!”
“我爱你!”
“......”
旅行团众游客捂着耳朵被突来的尖叫吓了一跳,我滴个老天爷,这影响力未免也太强。
田阳无不羡慕地看向一楼的那抹身影,羡慕的眼泪几乎从嘴角流出。这恐怖如斯的影响力,要是他组织的爱国演讲爱国活动也能这么一呼百应的话......
苏跃文职业病犯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对着人群中央拍了张照片。他拿下摄像机略有些纳闷道:“这人到底是干嘛的?”怎么这么多粉丝?
游明夏回,“歌手和演员。”
“歌手?”苏跃文诧异地调高了眉毛,他本身对各个职业没什么歧视,都是各自靠着本事吃饭的,没什么高低贵贱。
只是时代的局限性摆在那里,尽管他已经尽力的平等看待每一份职业,可仍旧不可避免地戴上有色眼镜。
比如在听到游明夏的回复后,他会下意识地觉得不可置信:一个歌手竟然能做到这么火?会有这么多人追捧?开玩笑的吧。
苏跃文张了张嘴,刚想要提问就敏锐地察觉到了来自同行游客“旗袍女”的死亡视线,他硬生生地把疑问吞进了肚子里,讪讪笑道:“挺好的,挺厉害的。”
“一个唱歌的竟然竟然能够被人如此吹捧?”旅行团中大部分人都觉得匪夷所思。
“时代变了。”游明夏轻声道:“物质生活满足之后,人们就会产生精神方面的需求,会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自己的喜好上。”
“那...那喜欢得也太夸张了。”有游客小声提出了不理解的意见,惋惜道:“有这时间去读书去工作去建设祖国该有多好!”
游明夏笑笑,没有回话。
反倒是顾培学望着一楼的追星现场缓缓开口,“读书自然有读书的时间。”他心底蓦然升起一股与有荣焉。
不是为下边的人,而是为他强大的祖国。正如游明夏说的那样,物质生活满足了之后,他们才会产生另外的追求。要是换在他们那个年代,肚子都填不饱未来都无法保证,又哪里有时间去探索去丰富自己的精神世界呢?
只有祖国强大了,人民们安居乐业了之后才有时间去追逐自己喜欢的食物。
他捏紧二楼的栏杆,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他国家的改变了。
————
谭冰轻的粉丝实在是太多了,即使有人维持秩序,但整个商场还是闹哄哄的。
游明夏等人在二楼看了十多分钟后,就迅速撤离了商场,转到附近的另一商城当中。
彻底结束购物时间,从商场当中走出来时间已经来到了晚上七点中。
夜幕低垂,晚风吹来了萨克斯和吉他的声音。
商场前的广场当中,聚集了好几堆人。
一行人好奇走近,发现是有人在卖唱和当场作画。
许美欣跟着节奏悄悄打起了拍子,一曲音乐结束,卖唱的青年举着麦克风拿着一张绿底蓝底并排的图片喊道:“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十元一首,民间大舞台,想唱你就来!”
“我能上去唱吗?”好久没唱歌,许美欣感觉喉咙痒痒的。她想唱歌,也想把自己的歌声留在百年后的华国。
见对方拿着卡片走过来,她忙从口袋当中掏出一块大洋递给对方。
那青年笑道:“行啊,不过你给的这是啥?”他打量着手中圆圆的硬币,“游戏币吗?”
“她拿错了。”游明夏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不着痕迹地从对方手里拿回了大洋,接着给对方扫了十块钱。
游明夏看向许美欣,“想唱就唱吧,我们不着急回去。”
“是呀,这里怪好玩的。我还让那边的老头给我画了搞怪画呢。”苏跃文坐在椅子上跟着附和。
许美欣轻轻点了点头,缓缓走到了人群中央,拒绝了卖唱青年的伴奏。
她自幼就喜欢唱歌,一天不唱就嗓子痒。去歌厅去歌女除了生活所迫之外,也是因为在那里可以她可以享受舞台肆意的歌唱。
晚风悠扬,带着质感的声音如泣如诉,涌进路过的每一个人的耳朵当中。
喧嚣的人群逐渐沉默下来,循着音乐声,过路人纷纷驻足停靠在许美欣附近。
————
【主播,我求你别唱了,你别折磨我们了】
【我算是发现了,这大胖小子也不接广告也不求打赏,单纯就是想折磨我们。】
【......】
夜晚的和平广场,经常会有音乐人在广场上直播弹唱。
那阁就是其中的一位,不过他直播间的人气并不怎么高,愿意留在他直播间的人也大多数是骂他的。
【唱的这是什么,我家狗上去汪汪两声都比你唱的好。】
【我去,怎么又刷到你了。算我求你了,你直播能不能不带定位啊!简直丢我们魔都人的脸。】
【说了一万次了,和平广场是B市的,和我们魔都没关系】
对于弹幕上的嘲讽,那阁从来不往心里去。
弹幕笑他太疯癫,他笑弹幕看不穿。听不懂他的唱腔!他的艺术!凡人不理解神,神不怪他们。
一曲唱罢,那阁意犹未尽的关闭了伴奏,他下意识地往附近看了一眼,随即瞪大了眼睛。
隔壁那小子和他水平差不多啊,今天怎么围了那么多人?
凭什么啊!
不对不对,那阁静静的听了一会儿,发现围得水泄不通的隔壁传来的竟然是女声?
隔壁摊位换人了?还是那小子变性了?
那阁爬上广场旁的石雕,发现人群中央站着一个脸生女人。
“谁啊这是?”那阁小声嘟囔一句,刚想要继续唱下一首,对方的声音如破竹般霸道地闯进他的耳朵,让他的胳膊上密密竖起了汗毛,“我去。”
【天籁啊这是!】
【那阁开原唱了?】
【这歌感觉从来没有听过呢?不过曲调好古早得说。】
【那阁别装死,是不是你隔壁唱的,快给我们直播,我们给你打赏。】
“你说直播就直播,”那阁看到屏幕中一闪而过的弹幕,贱嗖嗖道:“那我岂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
话虽如此,可他还是飞快地反转了摄像头。毕竟谁和钱过不下去啊,短短几分钟的打赏都要比他两天直播的总和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