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了眼在柜子上放的稳稳当当的衣服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除了衣服柜子上面什么都没有，更别说地面上也干干净净，哪里来的东西掉地的声音。
眼看他进来没几分钟就愣神这么多次，徐音觉得不行，她哥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徐音从病床上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拿手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撇开眼不去看那逗猫似的动作。
“眼睛没什么问题啊，哥，你今天怎么了？心神不宁的，是不是想找嫂子了？”
徐音带着点调侃的对着自己亲哥说：“动作挺快啊，上次来还没有情况呢，什么时候带过来让我和妈看看。”
徐回伸手点了点她的头无奈的说：“你一天到晚脑子里面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
徐音跑回病床边坐着，捂着自己的头嘟嘟囔囔的说：“我哪有胡思乱想，妈也是这么说的嘛。”
徐回不可置信的看向徐母，他说：“妈，你怎么也跟着小音乱想？”
他哪里来的什么情况，他可是刚刚才转正呢，为了转正简直耗尽精力，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情况。
转正？
他不是已经是店长了吗？早就转正了，他怎么会想到转正的事情。
徐回的疑惑刚刚兴起就被他妈的话给惊没了。
徐母脸庞泛着健康的绯红，头发乌黑发亮，她肯定的对儿子说：“你都21了，也该找对象了。”
“21还很早啊，没必要这么急着催我吧。”21？徐回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妈，难道他妈只是看着健康，其实已经病到连他的年龄都记错了吗？
徐母轻微地摇摇头，苍白无力的手伸向半空，动作间宽大的袖口从手腕滑落。
“时间不多了。”
徐回眉头一皱，眉眼间带着一抹怀疑，这是什么意思？
怎么就时间不多了，他和他妹妹都是大好年华，以后的时间多的是，现在又不用为钱发愁，根本不用担心时间不够用。
可如果不是说他们，那说的就只能是……
“妈，你别说这种话，我当上领导了，我有钱，而且你手术很成功，医生都说了，只要以后好好养，身体绝对会好起来的。”
徐回莫名的不想听到这种类似诅咒一样的话，明明他们现在很幸福。
自从他当上店长以来，工资成倍的涨，他给他妈交了手术费，手术非常成功，几乎没有后遗症。
他妹妹也终于不用天天找时间来医院照顾他妈了，他请了很专业的护工，妹妹可以有自己的时间了。
他也不需要再到处兼职打零工，有更多的私人时间陪伴家里人。
对他妈妈病好以后的安排他都做好了，一家人的生活都规划的坦坦荡荡。
徐母没有对儿子反驳的话给出回应，她看着还是那么的健康，她微笑着招呼儿子到她面前来。
“阿回，你过来。”
徐回听话的走上前，就见到他妈伸出手来摸他的脸嘴巴微张好像要说什么，他的心脏在这一刻跳的非常非常快，仿佛有什么他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抬手将抚摸自己脸的手握住说：“妈，你别说了，等你养好身体，出院之后再说吧。”
徐母没有因为被打断就停止话题，她依旧温柔又慈爱的看着徐回，可她说出的话却让徐回看到深深的恐惧。
她说：“阿回，我的手术已经失败了，我早就死在手术台了。
……
？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徐回盯着徐母不断开合的嘴吐露出让人绝望的话：“阿回，我已经死了，我没有时间了。”
那声音轻柔得如同月色中的银纱，眼神是多么柔和满是对孩子的慈爱，一字一句，轻飘飘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不是真的。
这不是真的。
“不，不，你在骗我。”
徐回眼睛睁的很大，无数水汽在他眼中汇聚，凝聚成一滴泪珠挂在眼眶。
徐母反握住他的手，带领着他摸到自己的心脏处，按住不让他抽出。
她对着自己依旧不敢置信的孩子说。
“感受到了吗？这里没有心跳。”
徐回几乎是屏住呼吸，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乱动，他的手指逐渐颤抖，呼吸也变得急促。
没有心跳。
她没有心跳。
徐回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忍住不质问出声慢慢抽回自己的手的，等他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不愿意面对眼前的一切。
他能够感觉都有一股从胸腔蔓延出的热流渐渐流淌进他的眼睛，让他无法控制的流下眼泪。
“妈。”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碰对方，却被对方拒绝了。
徐母轻轻的摇了摇头拒绝了自己孩子的亲近，她担忧的望着徐回说：“阿回，你不必伤心，不必为我流泪，因为……”
她那乌黑发亮的头发遮挡住了她的脸，她的声音变得飘忽不清，她说“因为我的死亡，是因为你啊。”
她忽然抬起头，头发下的脸即刻出现在徐回眼前，两张脸挨得很近，徐回因震惊而猛然加重的呼吸吹起了对方脸上的头发。
！
下一秒徐回就往后一仰，迅速站直。
他近乎恳求的对徐母说：“这都是假的，你告诉我，我求你告诉我这都是假的，妈。”
“这就是真的！”
不知何时起就没有动静的徐音已经站在徐回身后，她的头发也是那么的乌黑发亮，脸色红润健康。
徐回没有在意徐音的举动，他抓住徐音的肩膀，迫切的追问她：“你们在说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手术为什么会失败？为什么是因为我……”
“当然是因为你是个废物啊！”
他的手被打掉，人被推倒跪在地上，徐音一只手抓住他的头发让他不得不抬着头看着眼前与记忆力完全不同的妹妹。
“因为你没用，你永远比别人差，你赚不到妈妈的手术钱，你赚不来我的学费，你甚至只能赚到让自己活下来的钱！”
“妈妈的手术为什么会失败，是因为手术时间拖的太长了，已经错过了最佳手术的时间。”
“我会这样是因为送妈妈去火葬场的那天你没有来，我去找你，结果出了车祸。”
“而你，你之所以没有来，是因为你在参加你升职加薪的升职活动啊。”
徐回的头发被拉扯着，他只能配合好往上仰头才能不受伤，可是听到这晴天霹雳的话让他放弃这一举动。
头皮被瞬间拽起，他的眼泪收到疼痛的刺激从眼里滴下，但他仿佛没有痛觉一般。
这好似雷霆劈下的话语还在继续。
“你老是这样假惺惺的，以前说不上学让我上学，还不是因为你本来就学不好？”
“你找那么多兼职说是要给妈妈买药供我上学，可是钱呢？钱去哪里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所有人都说你懂事，你有孝心，说我不如你。”
“难道我就什么都没做吗？”
“我也担心妈妈的身体，我努力、拼命的学习，我每一次考试都是第一名，我想要妈妈为我骄傲，我想要她也像喜欢你一样喜欢我！”
“我每天上课都怕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一放学我就疯狂赶时间的往家跑，因为这样才可以多做点手工活，多补贴一点家用。”
“上了大学，妈妈住院了，我除了上课没有任何时间是我自己一个人的，我会卡着回学校上课的点来医院照顾妈妈。”
“我从没有自己买过衣服，我穿的所有衣服都是室友同学不穿的衣服给我的。”
“你呢？你除了在外边打工，你又做了些什么？”
“哥，我好累啊。”
徐回已经满脸泪水了，他一直知道妹妹照顾妈妈很辛苦，但是他从来不知道妹妹心里的想法，或者说，他真的不知道吗？
“你站在台上听着领导对你的称赞，看着台下的下属和同事对的拍手叫好，你是怎么想的呢？”
“你有想过哪怕一秒钟因为你无能而死去的妈妈吗？”
“有想过替你承担了那么多责任的我吗？”
徐回嘴巴张了张，他想说事情不是这样的，他不可能为了升职就不管妈妈的。
可如果事实不是这样，那什么才是事实呢？
一丝微不可查的怀疑从他心里闪过。
妹妹说完那些话后，微微俯下身体，将脸对着徐回，看着他不断流泪的眼睛。
她说：“哥，你来陪我吧。”
在病床上的妈妈不知何时也蹲在了他面前，那张慈爱的让他心痛的眼睛久久的凝视着他。
她伸出手用衣袖擦干他脸上的泪水，温柔的告诉他：“阿回，你来陪我们吧。”
随着妈妈和妹妹双重话语下，本就情绪失控又被强烈冲击到的徐回精神也开始崩溃。
我……
要陪她们。
徐回嘴里不停地念着这一句，他眼神涣散，双目无神，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宛如一个被迷惑了所有心智的傀儡。
一根长长的筷子突然出现在他垂在两侧的手里，他握着那根筷子缓慢又坚定的抬起了手臂。
他面前的妈妈和抓着他头发的妹妹面庞越来越扭曲，不断的怂恿着他。
当那根即将带走他生命的筷子就要靠近他脖颈的时候，一股熟悉的仿佛来自冰天雪地的味道飘进他的鼻腔。
他手中的筷子无声的消失了。
病房中的两个女人也脸色挣扎的消失在了黑色中。
……
徐回眨了眨眼，感觉自己的眼睛很干涩，像是他哭过了一样。
徐回想了一下他会哭的情况，怎么可能呢？他妈和他妹妹都好着呢。
他甩甩头，将这种不切实际的噩梦一般的想法从脑子里甩出去。
“哥，你站在那里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