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 钢笔,二楼,绳子……
然后, 凶手是他?
宫川凌隔着窗户, 光明正大地盯着两人看。
保井拓也听到宫川凌的名字时,就停下了脚步, 他背对着世良真纯:“羽仁凌,上次在电视里放过的那个警方顾问吧,你凭什么觉得凶手是他?”
世良真纯笃定道:“绝对是他, 上次我查另一个案子时, 在那起案件附近遇到过他,当时我没多想,但是后来看到了现场, 再加上这些日子的调查和了解……错不了!”
“是吗?”
保井拓也转过身,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你是因为抓不到决定性的证据,无法让警方制裁他,才来找我的吧。”
保井拓也的态度且不提, 两人这样说,宫川凌就知道世良真纯在提的是哪起案件了。
就是他第一次遇到世良真纯那次,他刚完成一个任务出来,在阴暗的小道里,遇到了从下水道里爬出来的世良真纯。
那次的任务……宫川凌还记得, 他刚杀完目标后, 听到了别墅下面传来开门的声音,有人进来了。
这样看来, 那个人是保井拓也?
只是,帮他抹除作案痕迹?
宫川凌可不觉得, 自己留下了什么痕迹。
“你很聪明,你的身份我也调查过,所以,我才更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和他同流合污?”世良真纯说。
“小姐,你看起来刚上高中吧?居然能调查到这一步……”保井拓也叹了口气:“算了,告诉你也无妨……事实上,我和羽仁先生,根本就不认识。”
“不认识?”
“对,”保井拓也走向世良真纯,递出一张纸条:“看完你就明白了。”
世良真纯狐疑地接过,而也就在她的指尖碰到纸条的一瞬间,保井拓也忽然目露凶光,将她按在车上,掐住了她的脖子!
“唔!”纸条掉落在地,世良真纯露出痛色,艰难地问:“为……什么?”
保井拓也冷冷地说:“我不想伤人,怪就怪你看见了不该看的。”
少女不甘心地掰着他的手,眼神执着:“告诉……我!”
保井拓也却什么也不说了,只是表情阴鸷,不断用力。
世良真纯心知,保井拓也估计真的什么也不会说了,她不想装了,刚要将人揍翻,旁边的车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世良真纯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拎住后衣领,一条长腿从她的瞳孔中掠过,正好踢在保井拓也的腹部!
男人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而世良真纯,被拎到了前门处,她警惕地扭头,就对上了刚说过的“凶手”的眼睛。
“……”世良真纯。
羽仁……凌?
他怎么在这?!
他听见了吗?
“全听见了哦。”青年似笑非笑的。
“……”世良真纯挥开青年的手臂,像受惊的兔子,往后跳了半米远。
保井拓也看见宫川凌,也是瞳孔一缩,僵在那里。
三人之间,形成了诡异的氛围。
宫川凌半是邀请半是威胁:“两位,上车聊聊?”
没人动。
“要我说第二遍吗?”
这声已经只剩威胁了。
沉默片刻后,世良真纯率先拉开后座的门,进去了。
保井拓也俯身,捡起那张纸条,放回了口袋中,又仔细地用手帕,将刚才不小心留在宫川凌车门上的指印擦掉了,最后才跟着上车。
车门关上。
宫川凌先望向保井拓也:“保井先生,说说吧,她看见什么不该看的了?你又做了什么?”
“……”保井拓也有些不安,沉默半晌,才温声说:“我没做过什么,只是那天将现场清理伪装了。”
语气和刚才与世良真纯说话时,有天壤之别。
“这是为什么?”
“……”
黑漆漆的枪口,冰冷地顶上他的脑门:“为什么?别再让我的问题,有第二遍了。”
世良真纯浑身戒备,保井拓也也紧绷起来。
他看着宫川凌满是阴冷的眼神,说了实话:“我知道人是你杀的……我不想让警方查到你。”
宫川凌再问:“为什么?”
保井拓也神色有些痛苦,但还是格外坚定道:“杀人不正确,犯法者也都该受到惩罚,但是你……你不一样!无论如何,我也不希望,警方抓到你!”
“你认识我?”宫川凌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
“是!”保井拓也激动起来:“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可能威胁到你的人,不论如何,我也要……”
他看向世良真纯,世良真纯冷冷道:“你太偏激了。”
看来,这两人是真的不认识。
但是……那个人,就是羽仁凌杀的!
什么警方顾问,什么百姓救星……全是假的!
“保井拓也,你是名医生,你应该比所有人都更懂得,生命的份量!不管羽仁凌帮过你什么,当你对我下手的那刻,你就成为和他一样的人了!”
这段话不知道怎的,就激怒了保井拓也:“成为和他一样的人?你知道什么?!如果能成为和宫川先生一样的人,我……”
宫川凌的目光锐利起来!
世良真纯瞪大了眼睛:“你说什么?!”
“……”保井拓也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但本来世良真纯就知道不该知道的了,也不差这些。
他更忐忑的,是宫川凌的目光!
“宫川先生?什么意思?”世良真纯可没那么好糊弄,她不觉得是保井拓也说错了,也立刻联想到了“宫川凌”。
“凌哥?你就是凌哥,对吧?”世良真纯目光灼灼,“你一直在骗我!羽仁凌是假名!”
宫川凌没想到事态发展成这样了。
他否认好像也没意义了。
但要“宫川凌”在世良真纯心中,成为玛格诺那种形象……
最终,他没否认,也没承认。
可世良真纯却认定了般,眼里都有了泪水:“凌哥,你回答我!”
或许比起赤井秀一,她对宫川凌的记忆没那么深刻,感情也没那么深,但宫川凌对她来说,绝对也是人生经历中不可或缺的一段。
甚至,小的时候,比起两个亲哥哥,她对这个总是笑盈盈的、会变着法儿逗她笑的邻家哥哥,更为喜欢。
小孩子对于情绪的感受,比大人还要敏感,世良真纯见过宫川凌对别人冷淡的态度,所以,当她跑过去,怯生生地拉住对方的衣角,叫出“凌哥”,紧接着就得到对方毫不吝啬的灿烂笑容后,对那样的笑容,就尤为难以忘记。
“宫川凌”在她这里,比起一个人,更像是一种感觉。
妈妈提起时,略带无奈和担忧的关爱表情;大哥提起时,虽然面无表情,还有点嫌弃,但明显比平时活泼了;二哥也常常念叨着,“等凌哥身体好了,和他一起学将棋”。
世良真纯和宫川凌相处的时间最少,但她幼时没少天真的想象“要是凌哥也是我家的哥哥就好了”。
但不是也没关系,因为经常能见到,她已经很高兴了。
但还算平和的生活,随着那次的事件,完全改变了!
没有道别过,她就再也没见到这个人了,大哥也九死一生,醒过来后,独自离开,去了美国。
后来,她偶尔也能见到秀哥,但却再也没能从其身上,感受到小时的那种轻松和鲜活,仿佛未来的每一天都值得期待,他羡慕着梦中长大、能去做任何事的自己。
人生仿佛从那一天画下了分水岭,大哥和二哥都逐渐淡出生活,世良真纯也随着妈妈,经历了颇多事情。
如果留恋过去那种生活,那就不可能将宫川凌从中割裂。
宫川凌,也像家人。
世良真纯如何也没想到,以为再也无法重逢的人,真的再见了,却是这种情况。
凌哥杀了她最好的朋友,是杀人犯,现在还握着普通人不可能得到的枪,随意地对准别人死穴。
——他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长大,经历过什么?
宫川凌小时候就最怕世良真纯哭了,他对赤井秀一还能怼几句,但对这个最小的妹妹,无论什么要求,都只有妥协的份。
此刻,见到世良真纯哭,他心里也不好受。
算了……真纯的话,知道真相后再远离,也没关系吧?
宫川凌柔化了眉眼:“是我,真纯。”
世良真纯心脏跳的无比剧烈,她十分激动,又有着难言的恐慌:“这些年,你都去哪了?妈妈很担心你,哥哥也……”
“等下再和你详细说。”宫川凌轻声道,随即,眸光冰凉地落在保井拓也身上。
保井拓也已经意识到什么,慌张道:“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对宫川先生的妹妹下手的!我刚才也没打算杀了她,只是想吓唬一下……警告她不能说出去。”
“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宫川先生可能不认识我……但我和我弟弟,都是受你恩赐,才能活下来!”
听到“恩赐”这个词,再联想到很久之前,让萩原研二调查过的小若一郎……宫川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打断道:“你先下车。”
“是。”保井拓也一句话也没多问,温顺地点头,打开车门,自觉地站到宫川凌能看到的地方,等待着。
世良真纯此刻顾不得保井拓也了,她身体前倾,迫不及待问道:“凌哥,这些年你都去哪了?为什么不联系我们?为什么要骗我?你……真的杀人了吗?”
这些问题,好像宫川凌还是她很亲密的人一样,毫无顾忌。
车内安静了几秒后,世良真纯说:“你已经不能像小时候那样,回答我的所有问题了,是吗?”
宫川凌轻轻叹气,“不,我能回答。”
“小真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非常温柔,像是三月春风般的声音,“我现在是一名公安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