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npc◎
徐鹤青接住了白降冬下坠的身体,她的瞳孔呈现妖异的淡紫色,而从白降冬眼角、嘴角流出的血色,也在一会儿后被替换成了半透明的液体。
他们皆在发生仿佛不可逆的转化!
但好在玩家们终于找到了这间复制海洋馆的屋子里存在的端倪,在投射出一只虚幻、华美的水母的灯光下他们找到了机关,打开了地下的一个狭窄通道。
关闭这源源不断的养料“水”的水阀,近在咫尺!
可徐鹤青的脸上来不及泛不起半点喜色,玩家们也都是这普遍的、恍惚的状态。
每一个玩家的喉咙里都带着痒意,异常的干渴感让他们难以控制地不断吞咽着口水,咕噜、咕噜细密的声响像是蚊蝇的噪叫迅速蔓延在潮湿的空气中。
想要……水。
明明水阀近在咫尺,徐鹤青却目不转睛地看向玻璃柜中涌动的“水”,情不自禁地向着它走过去,手臂往上高高举起试图用指尖搭上玻璃柜的边壁将水勾带出来。
想要喝,想要海水……
她记不得更重要的事情了。
徐鹤青是离玻璃柜最近的那个,她能够比任何玩家更早“喝”到水,可她的动作受到了阻碍——
被她搀扶着的白降冬的身体压住了她的手臂,她没有将水成功引出,而是脸部、手肘一下贴在了玻璃柜上。
玻璃壁面冰得徐鹤青打了个寒颤,这意外也短暂带回了她的理智。
她不喝这些水!她要做的是关掉水阀!
可马上,徐鹤青就又感知到那能够动摇灵魂的渴望上涨,马上就要淹没她巧合下短暂拿回的理智。
下一秒,她借着这个姿势,让手肘狠狠撞击向玻璃柜的棱角。
嘶啦一声,她的手肘背部被直接带下一大片肉来,淋漓的艳红鲜血倒映在发痛缩紧瞳孔的徐鹤青眼中,剧痛一瞬间袭来。
“哈、哈、哈!”
徐鹤青摇摇晃晃地立起来,明明是手肘受伤,她的大脑却也不知因何原因一阵连绵的刺痛。
魔狼烛龙一瞬惊奇地看向她,它正打算拼着身上多加一道伤痕,勉强腾出手来“喊”一把这些助力们,未想到徐鹤青会自主地脱离自己“自己”的控制。
这个青……精神力很强。
其它人,还不行。
徐鹤青很快发现唤醒其它人极难。她还必须争分夺秒——
只能靠自己,只有最多十秒的时间!否则其它玩家们将碰触到“水”,谁也不知道这样会导致什么!
快,她要快…她很可能只有一次机会!
她放下白降冬,冲向水阀,刚迈出一步,脚下地面突然开始剧烈的震动,它像是波涛骇浪一般起伏晃动,下一秒这活过来的庞大水母,“巨浪”就要折叠而下,从头顶将意图侵犯最重要饲育地的人类碾碎!
徐鹤青没能躲开,两只腿都被折叠碾压。她听见了清晰的碎骨声和蚀骨的痛,紧接着完全失去了对它们的掌控权。
她似乎不可能关掉水阀了,玩家也马上会触碰到他们渴求的“水”。
可徐鹤青爬了起来,她的指甲深深压进了“地面”,指根处鲜血狂流。她爬过了这最后一截的距离,断裂的指甲触碰到了水阀。
她爬着,关掉了水阀!
于是,不只是那一个房间,整个海食馆的地面都在颤动!
外界保持着人类认知的诡异趋避利害地绕行,在外的瘦子刘一抬头就发现了这个盘踞着庞大水母、晃动着的建筑物。
“您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他们难不成出来了吗?”
瘦子刘流着冷汗,卑躬屈膝地问。
老实说,想到那些被留下的玩家那样仇恨的眼神,他是有点害怕的,让人会做不知什么时候就被扼断脖子的噩梦。
路辞安一抬眼:“担心什么,诡异享用自己的祭品,也得闹出一点动静不是?”
他微笑着:“走吧,去找沉睡的那个大家伙的“眼睛”,唤醒它。等它醒了,我们就能提前离开这个世界了。”
“是……”瘦子刘回答,“主角…解时渊的父亲的家,就在这附近了。”
*
庞大的紫海刺水母震动,剧颤之际,水振宏的能力骤然间得到了衰减、削弱,这为张叔带来了最好的时机!
两个诡异的领域疯狂碰撞,这一次竟然是势均力敌,他们无法奈何得了彼此,但张叔这一边却想起来一个再弱小得不行的变数——
实在可笑的,它的“同盟”!
“我的盟友,去带回我的胃!否则今天你我根本无法从它手边活下去!”
张叔血红的双眼看向谢烟客,分明是非人的异类的模样,但在此刻他强作出来嘴角弯弯的样子,想要通过神情来向谢烟客展示他的可信。
他的盟友也没有辜负它的信任。
“我会的……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谢烟客在张叔面前喃喃,在这时候他又变得虚弱、无力,也更叫张叔轻蔑,分毫未曾察觉他眼前的人类将会不止是打破现下僵局的变数,还是颠覆一切的、变数。
“你敢!”
这是从和张叔这个同类对峙以来,水振宏最难受的一刻。
他眼睛发红,歇斯底里方才空出、凝结出来的一条触须,竟然没能搅碎一个蝼蚁的头颅!
这黑发、纤瘦的人类,不知用了什么法子,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攻击避过,他的这下攻击没能落到实处也罢,还间接帮着这人类斩去了大半穿透他体内的剥皮的猫尾,让他有了机会……有了机会——
下一刻,水振宏怔怔看向自己的本体。
就在数秒前,穿透谢烟客身体的猫尾被斩断大半后,他的身形便灵动不止一分。
在与水振宏的攻击擦身而过后,谢烟客目光稍抬,就已是随机应变,盯上了水振宏自身躯凝结的水母的透明触须。
还有什么比利用他身上的东西,接近它的方法更好的呢?
想想他这副身体此刻虚弱,无力的模样,这东风来得正是时候。
谢烟客浅浅一笑,他肤色虽是苍白、了无血色,可他此时眼眸异样澄亮,眸中显出的微光竟要比他身侧的水母触须还要耀眼,便仿佛将浅淡的唇也染上几分水母般瑰艳、幻美的色彩。
下一秒,少年纤细的手腕飞快攥住这柔韧胶质的触须。
水振宏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它的触须就完全被谢烟客借了过去。
谢烟客借着这力道一个呼吸间就到了水振宏身边,在他完全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将粗略填充上去的胃夺下!
水振宏怔怔地看着自己残缺的蟹钳。
他繁育出来这么多的寄居蟹,是为了筛选合适的补全的材料,但它们始终没能达到自己的要求。也正是这样,张叔的胃才会成为他选择的勉强的替代品,他甚至将一部分最美的紫海刺水母的肢体、他的力量融入到了替代品中。
可现在,他好不容易补全的身体!他的力量,居然被这样一个蝼蚁夺走!
水振宏觉得荒谬至极,更觉勃然大怒,更无法不为他被夺走的东西疯狂!
他彻底失去了理智,道道攻击尖锐刺向张叔,这根本不是刚才对峙的战斗,而是玉石俱焚的厮杀。
他要杀了那蝼蚁,他要让和蝼蚁一伙的诡异同类,也一起去死!
在谢烟客夺回他的胃的那一刻,张叔发出了狂笑,他猩红的眼睛里泛着狂喜、冰冷的光,割裂扭曲至极,他看向谢烟客:“我要感谢你,我要感谢你——”
“我该怎么感谢你?”他的声音在身体里层层回荡,紧接着血红的内壁交织组构成了张叔的人脸、身躯,他发出了清晰的吞咽声音,“我会吃了你们!”
“哈哈哈哈!”
张叔终于暴露出了自己最大的恶意,他根本不是想要夺回自己的胃,而是想要在它重新找回的第一时间、不顾一切地摧毁他。
在张叔暴露出强烈的想要摧毁他的胃的欲望之时,谢烟客终于笃定。张叔以怒火为力量,红眼猫是愤怒情绪的化身,他力量的一切根源,是因为死时身体的残缺。
他迫切想要抢回胃,是为了抢先摧毁它,他惧怕自己身体的完整,这会让他失去极大部分诡异力量的源泉。
张叔狂笑着,他张大了嘴,将谢烟客和自己的胃一同吞进肚中。然后他看向水振宏,碰撞的领域和吞噬的欲望告诉两个强大的诡异,你们不能共存,你们必须争个你死我活!
两个诡异之间真正的生死厮杀,开始!
但无论是谁都不知道,本该被吞吃入腹的谢烟客将把他视作温床的寄居蟹利用到了极致,他依靠着这两方诡异力量的碰撞,将张叔的胃护在了手中。
他身上朝着水母人转换的污染力量,一点一点因碰撞消逝,唇角的血色再度蔓延出来,气息也在一点一点的减弱。
但少年身形的谢烟客仍安静地站立,苍白的肤色,染着斑驳血迹的唇角,让他好似雪中的一树血梅。
张叔和水振宏在厮杀,他们开始受伤,气息逐渐减弱,他们两败俱伤,皆处于最虚弱的时候,都等待着最后拼出一个生死,彼此吞噬。
张叔虎视眈眈,他冰冷地笑着,因为他知道失去了弱点的自己,才会是真正的赢家——
但谢烟客等待的机会,终于到了。
几乎感知不到气息的少年睁开了眼,那颗胃从他的手中往下坠落,没有丝毫凝滞地没入了张叔空缺的部位。
张叔缺失的器官、水振宏融入水母肢体、力量的胃下映出两小片的影子。
下一秒,谢烟客的身下出现了一层浅淡的黑影,影子迅速地扩大,一滴滴鲜“血滴落复又融入进影子中,这一刹间,少年的身影也变得像是影迹那样虚幻。
少年的唇边泛起一丝浅笑,他张开手,往前倒去,汇入影子——
就像与影子拥抱。
覆盖,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