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鼓掌声响起，打断了崔老师的话。
崔老师和班主任都转过头去，发现已经被隔断的死循环空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粉头发的少年，少年正笑着鼓掌。
“听起来非常诚恳的谢罪。”李兔手指抵着自己的下巴，微微歪头，呆毛也跟着一晃，“但是啊，有很多事情崔老师都不说呢。这算什么，避重就轻？”
“首先，那笔绑架得来的钱，去哪里了？其次，崔老师的那位绑架搭档，后来怎么样了？最后，那个孩子的尸骨在哪里呢？”李兔伸出三个手指，“就这三个问题，请崔老师解释一下呗~~”
崔老师僵硬在原地，他缓慢的扭过头：“我……很缺钱，所以……”
“用来还债了对吧。不然崔老师这些年也不会过的那么轻松。地下贷款的钱庄催债，能把人逼死呢，卖肾都是轻的。”李兔笑眯眯的摆手道，“好吧，那第二个问题。崔老师的搭档呢？那笔赎金正好够崔老师还债，一分钱都不给同伴吗？你的同伴就没生气？因为没办法再生气了吧。”
崔老师抿紧了嘴。
“还有啊，至今那个失踪的孩子都找不见尸体，无法立案谋杀，只能以失踪定论。为什么连尸体在哪里都不敢透露出去呢？写匿名信告知也行啊。”李兔眯眼看着崔老师心虚不敢和自己对视的模样，说道，“因为你害怕了，万一警方根据匿名信调查到你，就糟糕了吧。”
“崔老师在忏悔，但在我看来，这悔意有一点，但不多。更像是……明知最终不会有好结果的一场表演？强调欠钱的不是自己，是自己的父亲，特地说明自己并不是想要杀死被绑架的孩子，是自己的搭档下手太黑了，表示自己想要以命来赎罪。”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等诡域困住你后才说。你知道躲不过一劫，有诡异直播的观众在看，尤其是诡异以那模样出现后，你知道外面的人迟早会调查清楚这一切，倒不如先自白一番，好争取一点同情分？”
崔老师苦笑：“我一个会死在这里的人，要同情分干什么？”
“留给你的儿子吧。”李兔笑眯了眼睛，“你用死亡洗刷自己的罪孽，希望这件事能到此为止？有一个绑架犯的父亲，儿子在学校肯定过的很不好。”
“他什么都不知道。”崔老师哑着嗓子，“我也一直教导他要善良，千万不能……像我一样，他是个好孩子。”
“嗯，真的吗？”
崔老师立即道：“是真的，他从不偷东西，不欺负别人，不打架，很听老师的话……”
“哎？这样就是好孩子了？”李兔叹了口气，“不作恶就是好孩子，好孩子的标准线真低啊。这是寒国的好坏标准吗？”
【不是——】
【请不要抹黑我们寒国！】
【竟然是假装的，亏我之前还感慨他敢作敢当呢。】
【呵呵，敢做是真的，敢当就……】
【不管怎么说，父亲的罪责延伸到孩子身上，这点我是不同意的。】
【其实崔老师也是可怜人，如果一开始他的父亲没有沾染上赌，他或许也有一个很好的人生，当一个好老师。】
【没钱就想到绑架，我是没觉得他哪里值得同情了。】
【这种校园环境，我看他当不成好人。】
【同意，这学校已经完蛋了。】
【建校不足百年就催生出诡域，早就该知道里面该多烂。】
【这里的老师就没一个好东西吧。】
【有的，我以前是这里的学生。先说好，我是被欺凌的那个，欺负我的人都是吐口水骂人抓头发，所以我没受到严重的外伤，心理创伤……现在算是走出了一点。有一个姓李的女老师人很好，知道我被欺凌后就找欺负我的女生们谈话，每次都帮助我。】
【哦哦，原来还有好老师啊。然后呢，她怎么样了？还在这所学校任教吗？】
【这个……】
【我替她说，前两年，那位人很好的李老师被辞退了。理由是不会教学生，浪费了孩子们的天赋，导致好几个原本优秀的孩子成绩不达标。学生家长并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在她的教导下学习，无法考出好成绩。学生成绩不达标，再加上家长的投诉，这位老师就离开了。】
【啊，她教的有这么差劲吗？】
【并没有。成开中学是一所精英学校，重点宣传的就是超高的升学率。其实李老师教的并不差，只是在这学校里和其他老师比起来有点一般。你别看这里学校的老师们人品不怎么样，但教学能力是一顶一的。讲题三言两语就能说清，考试抓重点更是一摸一个准。为了让学生们顺利通过大学的面试，还特地进行了面试模拟，争取升学十拿九稳。】
【这一点稍微有些羡慕。】
【好歹是名校，不可能一点优点都没有。】
【成开中学经常有模拟考，学生成绩不达标，老师就会受到责难，更严重的就会辞退。李老师之所以被辞退，就是因为有一些学生故意在模拟考上得了低分，再加上一些家长的投诉，她不走也得走。】
【这所学校的大环境注定留不下好老师，剩下的老师们最好的也是对学生成绩以外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只管教书的人。】
【就像是在职场一样吧，所有人都偷奸耍滑的时候，唯一一个认真工作甚至主动要求加班的员工，会被当成异类。】
【这形容……我是不想加班的那类。】
【话题歪了，转回来。】
【我儿子的尸体在哪里？告诉我，我儿子的尸体在哪里！！】
【啊……有受害者家长进来了。】
【这种男人不值得同情，我儿子才十一岁，他怎么忍心！！多少年了，不知道我的儿子是什么样子，躺在哪里，我就一个儿子，你……】
【我们的意见和看法都不重要，只有受害者的家属有资格谈是否原谅，我们都没有。】
【凭什么，我不原谅！！！】
崔老师的嘴唇在颤抖，终于他抗不住巨大的压力，跪倒在地：“我是真的没办法，我需要钱，真的很需要，那些人都不是人啊，他们为了催债……”
“别在意。”李兔连忙摆手，“我并不是来指责你的，就是听你说的话有些漏洞，随便问问。”
说完粉头发的少年拿出一个笔记本：“我是来找班主任的！！”
女老师这才看到熟悉的本子，顿时眼睛瞪大，上前就要抢走。李兔往旁边挪了一步躲开：“哎？你干嘛？”
“这、这是我的笔记本，你从哪里拿来的。”
“哪里？老师的抽屉啊~”
“我那个抽屉上锁……”
“我拉开了。很轻易的，就这么一拽，就啪嗒一下，开了。”李兔打开笔记本一边翻看一边说道，“里面记了好多有意思的事情，有些连我都没查到哎，老师你真厉害。记这么多，是要交到警局吗？”
“那……那上面都是假的，我随便写着玩的。”班主任的视线游移，突然她想到了什么，“诡域里的画面和声音……是会出现在诡异直播上吗？你该不会……”
“我念了哦，从第一篇开始，直到最后一页。”李兔高声道，“就用这样大的音调，非常清晰的朗诵了出来！”
“啊……”班主任抱着头蹲下，如果她能活着离开这里，大概可以想象得到自己悲哀的未来了。
有这么一瞬，她觉得死在这里也不是坏事。
不，她还想活，无论如何艰难，她都想活。
已经被朗诵过的笔记本已经失去了夺回来的意义，比起这个，班主任更想要知道另外一件事：“你怎么过来的，知道怎么出去吗？”她明明记得这个空间被无线循环时并没有看到李兔的身影，他一定是刚才出现的。
“过来？”李兔指了指身后，“就这样走过来的啊。”
班主任看向李兔身后，楼道的尽头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她之所以努力的前进，就是因为身后的一片漆黑给她很危险的感觉，才没有考虑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
“那边可以走？”班主任的眼睛里冒出了一点对生的期盼。
李兔：“可以啊，直接走就行，虽然两边有一些让人烦恼的小手掌，但是没关系，拍掉就行。”
“小手掌？”班主任的眼神有些发直，这是……什么意思？是诡异吗？并不是很危险的那种诡异？
看向出现在楼梯的少年，数分钟过去，那个少年站的近了一些，仍旧板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这里。
“走！”班主任咬咬牙，虽然崔老师表示这个诡异会找自己复仇，但毕竟是诡异，谁知道对方是有仇报仇那类，还是通杀那一类呢。
离开前班主任回头看崔老师，但对方只是呆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男人的眼神呆滞无神，像是彻底死了心。
李兔将他最后那点遮羞布扯了下来，哪怕就是死前，也不愿意给他留一点颜面。
离开前，李兔听到崔老师念出了一个地名。
“去最西边的树下面挖吧。”崔老师扭过头看着越来越近的男孩诡异，“你就躺在那下面。”
话语落下后，崔老师看到诡异张开巨大的口扑了过来，眼前的世界一黑，诡异咬下了男人的脑袋。
在死亡的那一刻，崔老师心中唯一的念头就是，如果当初还债的方式没有选择绑架就好了。
哪怕就是不还债，隐匿姓名逃跑去其他地方生活，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可惜这个世上没有如果，做错的事情永远不可能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