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龄这个词,于驿川是跟于溪学的,它有着苛刻的使用条件。
比如周雪这样的,对“减龄”这个词简直是教科书般的诠释。
周雪用棉签擦去勾出来的部分,“这是夸我年轻吗,你这孩子可真会说话。”
于驿川笑道:“那我多说点?”
周雪:“……”
周雪怎么会看不出于驿川是故意的,由此也确认他不喜欢她。
这没什么,周雪知道自己讨人厌,反正也没想跟于振海白月光的孩子打好关系。
于驿川抽纸擦擦碰上粉的桌子,“周阿姨今天这么大张旗鼓的,我先替我店里的客人谢谢您了。”
有人包店里的消费,等于变相的宣传。
既做了宣传还有钱赚,世上还真有这么好的事。
“这没什么,就算是道歉了。”周雪换了条腿跷,敛眸对着镜子重新勾眼线,“那天晚上的事我听定锡说了,当时喝醉了酒,没轻没重的,希望你别跟我计较。”
一边道歉一边化妆,她把轻慢写在了脸上。
“哦对了。”像是想起了什么,周雪从脚下七七八八的购物袋中拎出一个小的,“这是歉礼。”
于驿川认得袋子的LOGO,是做奢侈品银饰的,以他做过代购的经验,这个牌子的东西不便宜。
他礼貌的道谢,“谢谢周阿姨,劳周阿姨费心了。”
周雪看上去却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包厢门打开,店长亲自给于驿川端上咖啡,是他最近很喜欢的新品。
“驿川,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周雪问。
你已经叫了,于驿川点点头。
“定锡跟你提过我吗?”
于驿川喝了口咖啡,舔舔唇。
本来他跟于定锡就同父异母,于定锡自然不会把这些尴尬的事拿出来跟他讲。
不过就算于定锡不说,于家也并没有刻意瞒着周雪的事,于振海为此动过不少气。
“定锡是我当年自作主张生下来的,我独自抚养了他六年,看到他现在过得这么好,我就放心了。”
周雪这么说着,于驿川听听就算,他熟背小说原文,自然知道周雪是怎样的人。
于定锡过得好她当然放心,这意味着她有了一个稳定的提款机。
周雪在自顾自的说着话,说她当年带于定锡是多么不容易,话里话外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
于定锡能有现在也有她的一份。
于驿川听着烦,“周阿姨,楼下还有人在等我。”
言下之意,没有其他的事情,他就先撤了。
周雪装作听不懂,“要不把人叫上来一起喝咖啡?”
于驿川忍耐快到极限了。
包厢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是被人轰开的。
于定锡紧绷的脸在看到周雪时更严峻了。
“你怎么来了?”
“你怎么来了?”
一模一样的问题,出自于定锡和于驿川。
前者质问的是周雪,后者问的是跟上来的楼经行。
周雪慢条斯理的收拾化妆品,“我怎么不能来了,这家咖啡店很有名气啊,倒是你,怎么过来了?”
于定锡气笑了,“我开车开到一半,突然刷到微博带图说君时咖啡馆有人包场。”
周雪轻飘飘的点头,“哦,对,是我。”
于定锡叉着腰明显气得不轻。
母子俩之间剑拔弩张。
楼经行走过来,坐于驿川身边,“刚刚你弟一进来就问你们在哪个包厢。”
这是回答于驿川的问题。
于驿川:“钱真不好赚。”
好好开个咖啡馆,硬是有人瞎搅合。
楼经行看到桌上的东西,瞄瞄周雪,“送的?”
于驿川点头,“你喜欢你拿去戴。”
楼经行偶尔也不懂于驿川的脑回路,“你让我戴别的女人送的东西?”
他这么一说,于驿川也觉得不对,但还是纠正道:“是送我的东西。”
“这问题不是更大。”楼经行侧过来坐,眉稍微抬,“你把女人送的东西给我用,算不算连环包养?啧,于驿川你真的会玩儿。”
于驿川:“……不会说话就闭嘴。”
他要打人了。
于驿川没来得及动手,于定锡却动了,他拉着周雪的胳膊,“跟我走。”
周雪不肯,“干什么,你就是这么对自己亲妈的!”
抗拒时,小高跟磕到于定锡的脚,受疼引爆了压抑的情绪,“跟我回去,以后不准再来找于驿川!”
“行啊!”周雪一口应下,“你给我钱,我就不来找他。”
楼经行眯着眼,他见过不少朝钱看的人,单没见过“看”的这般毫不掩饰的。
于驿川一点不觉得意外,小说中周雪也利用女主黎曼安,跟于定锡要钱,所以有了心理准备。
于定锡手臂都在颤抖,“你今天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个?”
周雪甩开他的手,活动着手腕,“是啊。”
要不是于定锡最近怎么都不肯给她钱用,她也不会这么做。
周雪吃定了于定锡不愿意让她接近于驿川,毕竟他现在是个好弟弟,不是吗?
于定锡缓了缓,气急反笑,看着女人精致的妆容,感到一阵悲哀。
他无声的点点头,正要说好。
“我倒是不介意。”
两人同时看过来。
于驿川迎着他们的目光,继续道:“这家咖啡店现在虽然是我的,但爸时不时会过来喝杯咖啡,周阿姨要是想跟爸见面的话,随时欢迎你来。”
于振海放不下一生中最爱的女人,这间咖啡店就是连接他跟宋沛箐回忆的纽带。
周雪脸色变了,她怎么敢见于振海。
于定锡见她不闹腾了,冷冷吐出一个字,“走。”
周雪咬牙瞪他一眼,“拿东西。”
说完便第一个出门。
于定锡叹了口气,提起地上的大袋小袋。
“迁就是没用的。”楼经行突然说。
于定锡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我们先走了。”
包厢重归宁静,于驿川转着周雪送的礼物。
楼经行问:“在想什么?”
于驿川摇摇头,“我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
楼经行:“并不是每个母亲都是如此。”
道理于驿川也懂,但见过周雪这种类型的,思维忍不住就发散了。
他跟于溪的父母去世得早,脑中甚至没有一个清晰的认知,只靠于溪保管的相册保留了名为父母的存在。
这就像留存在脑海中的档案,联想起“父母”这个词时,才会去翻一翻。
虽然刘珊也待他如亲生,但毕竟是不同的。
于驿川又喝了口咖啡,他有点爱上这种微苦的感觉了,“你呢,你的父母是怎样的?”
楼经行在回复信息,“腻腻歪歪的不着调,毫无自觉。”
……你有资格这么说人吗。
于驿川心里想着,毕竟是长辈,不能在背后议论。
楼经行抬起头,“不信?”
于驿川没背到过他父母的剧情,要了解全靠楼经行一张嘴,“就是有点难以想象。”
“那你想见他们吗?”
于驿川一愣,这什么意思,是让他见家长的意思吗?
不等他回答,楼经行玩着手机道:“我爸妈他们挺想看看是谁让我心甘情愿留守项旭不搞事的。”
于驿川心里冒出一个不太好的猜测,“你不会在跟你爸妈发信息吧。”
楼经行盯着他看,于驿川猛地扑到他身上抢手机,“给我,楼经行,赶紧的,快给我!”
楼经行自然不听,拿着手机的胳膊都折到沙发后面去了。
男人半靠着,于驿川完全坐到他腰腹上。
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的声音。
打闹的两人抬起头。
于定锡呆滞过后,捡起车钥匙,“我……上来拿个东西。”
他从沙发角落挖出一只女式包包,正准备出去前,他又退回来了。
看了沙发上懵逼的于驿川一眼,于定锡将锁头落下,等他关上门后就是锁着的状态。
啧啧,要完成早上没打卡的晨间运动也得注意点隐私不是。
“……于定锡!你给我回来!”
然而人早已跑没影儿了。
楼经行放松的躺着,一副任他予求的模样,懒懒道:“他怎么可能会回来。”
于驿川气得不行,这弟显然是脑补了少儿不宜的东西,更重要的是,“他妈包场的咖啡钱还没给呢。”
等于一天白卖,他这不亏死了?
楼经行:“……”
两人从楼上下来的时候,自店长那儿得知于定锡走前结了账。
于驿川叹于定锡的机智,“知道欠债我会给他加利息,聪明过头了这弟弟。”
楼经行笑了,这只因为于定锡摸清了你的坑弟套路,免疫了。
楼经行问:“去哪?”
于驿川:“去买衣服。”
楼经行平时没见于驿川有多勤快的购衣,但他衣柜里的衣服从来不重样。
他问:“你要买什么?”
于驿川:“西装。”
像他们经常要出席正式场合的人从不缺西装,楼经行挑眉,“我记得你正装挺多的。”
于驿川站路边打算拦车,“我觉得已经不合身了。”
楼经行打量着他,最近没见他长肉啊,吃的肉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于驿川扭头十分严肃,“我长高了。”
楼经行沉默了,抬手以自己为标准,丈量了他的身高。
恩,于驿川的海拔还是只到他眼睛上一点点。
“哪儿长了?”楼经行敛着眼眸,故意恍然道:“原来如此,你长我也长了。”
所以两人身高差还是没变。
于驿川:“……”
这男的怎么这么讨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