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一口气录到第六期, 众人终于得到了休息的时间。

“下次录制等过完年后了。”导演满面春风地说。

他最近的确是春风得意, 已播出的三期节目收视一期比一期高, 各种广告商的电话打得就没有歇过，这一季的收益粗算起来比前面两季加起来都还要多。即便扣除掉这季超高的艺人酬劳, 也还是赚得盆满钵满。

几人回到周城, 在机场分手。

柏栩川客气地跟众人道了别，跟助理走了vip。他们航班信息严加保密，因而避免了骚扰。

坐上公司的车, 柏栩川阖着眼睛休息了一会，突然想起一件事, 赶忙让司机换个方向。

“麻烦您了，我先去趟市郊, 有点急事。”

传说中的合山大师拉开门，见风尘仆仆大冬天鼻尖还冒汗的年轻人站在门口，不由啧了一声。

“看你急的。”

柏栩川笑道：“我这不是急着来看您嘛。”

老张哼了一声：“我知道你是急什么, 你不就是急着那小子明天生日嘛！”

柏栩川“哟”了声，颇为意外：“您还知道他生日呢。”

倒是没有否认。

他把给老张带的茶叶放下，迫不及待道：“您说做好了，在哪呢？”

“早做好了。”老张摇摇头,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哎我说你, 这对男朋友不能太好, 你对他好, 他就蹬鼻子上脸。何况他们赵家……”

眼看老张又要念个没完, 柏栩川轻咳一声，这次倒是没说什么。

老张念着念着，停了下来，只觉得颇为不对。

“不是，你怎么不说话了，上次不是说他不是你男朋友吗？”

柏栩川：。

老张眯起一双犀利的眼睛盯着他：“现在不是，过去不曾是，将来也不会是？”

那是柏栩川上次来的时候说的话。

现在……

柏栩川浑身不自在，顾左右而言他，一会摸摸鼻子，一会摸摸耳朵，最后盯着桌上的花生米：

“您光吃点花生米可还行，明儿我给你做点排骨送来，您要糖醋的还是椒盐的……”

“你打住。”老张受不了道，“明天你还有心思顾我？别骗老头儿我了。”

拿了东西出来，挥手让他赶紧走：“去看你的小男朋友去吧。”

柏栩川谢过了老张出来，司机瞅了眼他手里那个大盒子，知趣没问那是什么，只从后视镜里扫了眼，问：“现在给您送回家去？”

“对对。”柏栩川心不在焉道，“真是麻烦您了。”

他现在要先回家，洗个澡，把自己的外表收拾成最无往而不利的样子。

然后……去约会。

*

贺衍玥早早坐在电视机前，抱着一袋薯片，手持一罐可乐，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视屏幕，尽管上面一直在放广告也坚决不换台。

恍然听见门口有开门的声音，女孩蹭地跳起来，一把关掉电视机。

贺衍之进到客厅里一看，贺衍玥正坐在餐桌边，手边一碟水果，低头冥思苦想，像模像样学习，一副废寝忘食连他进来都不知道的样子。

贺衍之满意地点了点头，悄无声息走过去，接着贺衍玥一副终于看到他的样子，惊喜道：“哥！”

“你怎么回来了哥！”

贺衍之道：“我回来拿个东西。”

他眼睛扫了一眼开封的薯片和开罐的可乐，倒也没有太在意：“以后这些垃圾食品少吃。”

贺衍玥老老实实道：“哦。”

贺衍之想了想：“怎么不去书房学习，这儿光线不适合看书，当心你的眼睛。”

贺衍玥忙不迭拿上作业跑了。

贺衍之松了松衣服领子，看了眼手表，面色一变，赶紧坐下打开电视机。

徒留贺衍玥愁眉不展地坐在书房里。

她住校，全封闭学校管得超严，柏栩川好容易上一次综艺，她前两期别说看直播，连录播都看不了。

更可怕的是她上课看手机，手机被教导主任收走了，因为不敢跟贺衍之说一直都没拿回来，以至于她连微博都不能上。

所以，整整一个月，追星少女贺衍玥，一直处在一种与世隔绝，川川不足的状态里。

好不容易飞奔回家，正好是看直播的时间，结果打开电视看了半小时广告，正片马上开始的时候，贺衍之回来了……

贺衍玥颓颓地站起来溜了几圈，突然耳朵动了一下。

她屏息，踮脚，贴着墙根往客厅一步步挪，最后贴着走廊的出口，偷偷探个头出去。

她哥在看电视。

在看《全力旅途中》。

贺衍玥仔细观察了一下，她哥看得非常投入，投入到根本没注意她出来的响动。

贺衍玥挣扎了一下，被贺衍之训一顿的风险和电视就在眼前却不能看的痛苦比较起来，还是选择被训一顿好了。

二楼虽然也有电视，但总归不如客厅这个适合舔屏，声音也有气氛。

她脱了鞋子蹑手蹑脚走到沙发后面盘腿坐下，一手撑着地面，头往左边伸，聚精会神地看向电视机——

这一看不得了。

为什么她哥也在电视上！

现在播放的是第四期，但开头有一段第三期留下的悬念，就是在山上遇到蛇的那部分。

贺衍玥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亲哥一边蹲在地上收帐篷，一边抬眼看向前方，然后脸色猛地变了的样子。

她现在就惊诧，非常惊诧。传说中除了演电影和拿奖以外跟娱乐圈并没有什么关系的她哥，竟然去上综艺了！

而且，还跟她亲亲崽崽一起上的！

也就是说，至少有好几天时间都是朝夕相处，搞不好晚上还睡在一起！

贺衍玥感到一阵深深的忧伤。

在她手机都被没收，连崽崽的脸都看不到的时间里，她哥在跟他一起，上综艺。

都是姓贺的一对兄妹，这做粉丝的待遇差别怎么就这么大呢？

哥，你追星为什么不带妹妹一起。

接着，贺衍玥又神情呆滞地看着她哥单手抓蛇，并淡定地打了一个结，紧接着镜头移到柏栩川脸上，不知道为什么，贺衍玥总觉得崽崽这个样子看上去跟很想让她哥抱他一下似的……

以及她哥的表情，也……

好特么心疼的样子。

这两个人。

？？？

贺衍玥一脸懵逼，由于太过震惊，连她哥转头看着她都没发现。

“贺衍玥。”贺衍之皱眉道，“你在这干嘛呢？”

贺衍玥呆呆张口：“看电视。”

贺衍之道：“你复习完了？”

贺衍玥：“……哥，这个不是重点。”

贺衍之终于明白过来什么，他扫了眼电视屏幕，清了清嗓子：“考虑到你期末考试，就没跟你说这个事……放心，考得好的话，我会帮你要签名海报的。”

贺衍玥看着他。

贺衍玥用悲愤的小眼神看着他：“签名海报——！这是签名海报的事情吗？”

“不患寡而患不均。”贺衍玥道，“不行，作为一个每天都能和柏栩川见面的人的妹妹，我抗议这种只许哥哥每天握手会，不许妹妹粉丝见面会的行为！”

既然哥哥可以，妹妹自然也可以！

贺衍玥就是这么想的。

贺衍之：“……什么握手会？我没跟他握手。”

只是每天搂着他睡觉……而已。

想起那把腰的触感，贺衍之手掌暗暗摩挲了一下皮沙发的边缘。

贺衍玥自然注意不到这等细节，她只是一厢情愿地沉浸在抗议中：“我要见川川！让我看看崽崽！”

贺衍之：“？要是我不给你看呢。”

贺衍玥咬牙：“那我……我……”

她还真不能把贺衍之怎么样。

她唯一的抗争方式就是不写作业。

可是她不敢……教导主任太凶了……

她还想表现好点拿回手机，里面有大量绝版资源呢。

贺衍之还想说点什么，放旁边的手机响了。

柏栩川车停下：“衍之，你好了吗？我到你家门口了。”

一不小心电话外放的贺衍之顿了一下，看了眼身边眼睛瞪得老大，整个人几乎立刻抖起来的贺衍玥，眼疾手快拿苹果塞住她要尖叫的嘴：

“你稍等一下，我去接你。”

说着转向已经拼命咽下一口苹果，神情接近放空的贺衍玥。

“如果他愿意，可以见几分钟。”贺衍之起身往门口走，又想到什么回头丢下一句，“不能握手。”

贺衍玥泪流满面，拼命点头，看上去快要疯了。

柏栩川车停在院子外面，从大开的门走到台阶前，微微扬起头，打量这座几乎可以称作“庄园”的建筑，内心默默激荡起了一点不可思议。

草坪修剪得整齐，喷泉喷出清澈的水流，园丁停下手里的活，困惑地看着他。

那青年耀眼得完全出尘脱俗，和贺先生一样，是那种人群中一眼就能分辨出来的人，恐怕就是扔到明星堆里，也丝毫不减惊艳，因为他就是明星中的明星。不单单是形貌，还有气场也是如此。

他看上去相当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是什么人。贺家的老宅很少有客人来造访，这等人物更是从未见过。

“我来拜访……”

“宝宝。”贺衍之从门口走出来，“对不起，本来应该去机场接你，但下午有事，实在走不开。”

柏栩川从听到那声宝宝开始就不大好了，他脸有点热，扫了眼那位园丁，却见他仍是一脸平常的样子，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秦师傅不大能听见。”贺衍之解释，他朝园丁温和笑了笑，带着柏栩川进了屋里。

“得跟你说一声，我妹妹也在。”贺衍之想了想，在走廊处停下，“如果你不想开一个五分钟的迷你粉丝见面会，我就让她回书房去。”

柏栩川脚步一顿：“衍之……我想我已经看到她了。”

一位个子高挑的清丽小姑娘，长相与贺衍之有三分相似，正啪嗒啪嗒从书房往外拖一个沉重的大箱子，那绳索勒在瘦弱的肩上，活像伏尔加河上的女纤夫。

“嘿——哟，嘿——哟……”

贺衍之闭了闭眼，有点不想承认这是他妹妹。

贺衍玥拖着箱子艰难地走到了柏栩川面前。

她双眼里都是激动的泪水，仿佛一眨眼就会掉下来。

柏栩川是眼睛很敏感的体质，别说阳光刺眼风吹得难受这种，就是看到别人哭也很容易鼻酸。眼下他看到一个小姑娘在自己面前泪汪汪的样子，瞬间也有点眼睛发酸，吸了口气抑制了自己流眼泪的冲动主动伸出手：

“你好，我是柏栩川。”

贺衍玥哇得一声哭出来，一把抓住爱豆的手：“呜呜呜崽崽，我是贺衍玥！我爱你爱你超爱你！”

她，完全忘了，哥哥关于“不能握手”的警告。

贺衍之看着两人紧握的手，和通红的眼，听着妹妹直抒胸臆的表白，心情非常复杂。

当我面，执手相看泪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