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了？
秦宿挽起袖子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然后又借着门窗上的反光看了下自己的轮廓，“哪不一样了？”
他没看出来。
“我说的是内在。”秦爷爷见秦宿这里连口水都没得喝，便自己拿起水壶去烧了壶热水。
秦宿闻言又换着手给自己号了一下脉，依然没有察觉到不妥，“跟以前一样啊。”
十术九医，所以秦宿自查是没问题的，但事出反常必有妖，秦爷爷听到这话，便直接走了过去，“我看看。”
他先确定了下秦宿的脉象，然后便用元力，顺着秦宿的筋脉往里走，一分、两分……直到差不多十分钟过去，秦爷爷才一脸疑惑的收回手：
“兽性确实可以忽略不计。”
任何东西都有利有弊，龙元的弊端就是蕴含的兽性太重，就算临时压下去，真正融会贯通也需要很长时间，但眼下，秦宿身体里确实一片祥和。
秦爷爷思及此，再次回想了下探进秦宿筋脉的那一点微妙感,
“你身体里好像有股很柔和的生命力中和那股兽性。”
听到这话，秦宿顿时就明白了，“应该是巫知折给我喝的那瓶东西起了作用。”
巫知折？喝的？
这两个信息叠加在一起，便让秦爷爷的表情有些古怪，“他还挺好的。”
“是不错，”秦宿边说边一步迈进厨房，“他还给我带了很多东西，”
秦爷爷：“……什么？”
他先前就觉得不对劲，现下更加，因为殃代表的是世间最不幸的能量，他可以是灾难，也可以是祸害，唯独不可能是仁慈，所以当初秦爷爷在看到对方的时候，才会那么着急，但来到这个世界之后，他之前预判的一切，几乎都没有发生。
秦宿听到这话，也没藏着掖着，他从戒指里拿了一块最小的边角料出来，可即使如此，这块玉石也有一个脸盆那么大：
“漂亮吧。”
“……”秦爷爷不是那等没眼界的人，他弯腰仔细瞧了瞧，然后实话道，“挺漂亮。”
透绿透绿的，浓烈又鲜艳。
秦宿就知道爷爷也喜欢，他打开冰箱拿出几样菜，“就这样的石头，他给了我一座山。”
“……”
本来秦爷爷还只是欣赏一下，听到这话，他便伸手将其搬了起来，“既然你有那么多，这块就给我吧。”
秦宿：“……你别闪到腰了。”
“放心，我硬朗着呢。”秦爷爷搬着那块边角料，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厨房。
然后没过多久，秦宿就听到了一阵滋滋声，他没想到爷爷来这里，还随身携带着那个小电钻。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一个忙着做饭的秦宿，一个忙着打磨玉石的秦爷爷，才齐聚到了餐桌上。
“看起来味道很不错。”秦爷爷拿起筷子，还没吃，就先夸了秦宿一句。
秦宿：“……”
还好他有自知之明。
不然在这种日复一日的夸奖中，他早就迷失了。
“你刚才做的什么？”秦宿一边吃饭一边跟秦爷爷聊。
秦爷爷吃着没滋没味的菜，“做好了给你看。”
他完成任务似的干完一碗饭，然后便拿起一枚果子，“这叫什么？”
秦爷爷居然没见过。
“不知道，巫知折给的。”秦宿说。
秦爷爷闻言有点好奇，“他给了你这么多东西，是想要什么吗？”
不然对方怎么突然赠礼。
“本来他是想要我陪他的。”秦宿讲到这，也放下了筷子，“但是后来经历了一个虚拟小世界，他就没勉强我了。”
秦宿捡重要的简单叙述。
秦爷爷听到这话，若有所思的咬了一口果子，“虚拟？”
“就是用各自的一缕神魂在小世界里生活一辈子。”秦宿补充道。
秦爷爷哦了一声，“那你们是以什么身份经历的？”
重点来了。
“前期是邻居，后期是伴侣。”秦宿说完，看了眼爷爷的脸色。
秦爷爷就明白了，“你的对象是他？”
难怪之前他问秦宿的时候，对方说很复杂。
“不是，我拒绝他了。”秦宿说。
秦爷爷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拒绝，巫知折就同意了？”
他知道秦宿机灵，但在真正的实力面前，任何的花里胡哨都是没用的。
“嗯，他同意了。”秦宿也拿起一枚果子，吃了一口，“但因为那一遭，我好像有点明白什么是喜欢了。”
秦爷爷看他一眼，“说说看？”
“应该是安心，应该是成全。“秦宿语气如常地说。
别人可能听不懂秦宿的意思，但秦爷爷还是明白的，“既然满意，为什么拒绝呀。”
“身份不合适。”秦宿三两下把果子吃完，“他不会死，我能活几岁呀。”
他说着，便丢下果核，从座位上起来，“我两天没睡了，爷爷，你洗一下碗哈。”
秦宿此时回房的样子，跟之前秦爷爷搬走玉石的模样，极其相似。
秦爷爷其实想告诉秦宿，经过两股力量的改造，他的身体早就和普通人不一样了，但看秦宿走得那么快，秦爷爷便将说到嘴边的话，收了回来。
*
下午三点半点，秦爷爷刚把手里一块玉打磨好，在阳光下欣赏，就听见门外响起了一道喊秦宿名字的声音。
好像是之前那个男生。
秦爷爷本来不想理的，但是对方一直在外面喊，有点影响到他了。于是下一秒，秦爷爷便收起玉，走了出去：
“他在睡觉。”
秦爷爷说话的时候，也注意到了那个薄如羽翼的结界。
谢尽渊知道自己失礼了，但他真的没办法，“能让我在再见见他吗？”
“他两天没睡了，在睡觉。”秦爷爷对外人的耐心一向不怎么好，但对方一再要求，他便又重复说了一遍。
谢尽渊知道，“我不会打扰很久的。”
“……”秦爷爷听到这，有些不悦了，因为对方完全把他的话当成了耳边风，而且所言所语，都没有顾及过秦宿的身体。
“打扰多久都不行。”秦爷爷可没有秦宿那么好说话，他直接到道，“秦宿跟你是两个世界的人，你不要再来找他了。”
秦爷爷可不管什么主角不主角，对秦宿不好的人，他通通看不惯，即使秦爷爷现在看到的还很片面。
“……秦爷爷。”谢尽渊眼眶通红，感觉整个人都要崩溃了。
秦爷爷不喜欢拖泥带水，他简单说，“你是正常人，会老会死，但秦宿不会。”
其实这句话稍微夸张了一点。
但秦宿今后只要不是受很严重的伤和筋脉寸断，他的寿命基本可以称得上是无尽头的。
“怎么会？”谢尽渊无力的后退一步。
秦爷爷没回答那些无意义的问题，他不带情绪的看谢尽渊一眼：“你命中带煞，本来就是孤独的命，但秦宿已经帮你化解了大部分。”
“要是你不懂珍惜的话，最终的结果依然会回到原处。”他最后忠告一句，“花点时间在你父亲身上吧。”
秦爷爷说完，然后就没再搭理他，重新返回了屋。
而谢尽渊听完秦爷爷的话，沮丧异常，但也确实没有继续在四灵古镇顿留了。
只不过回去的这一路，他眼底的水渍都不曾干过。
*
而同一时刻，睡了几个小时的秦宿也从主屋出来了，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这么晚了。”
秦爷爷见他的声音还带着疲惫，便问，“你不是睡觉去了吗？怎么跟没睡一样。”
“一直做梦，做了几个小时。”秦宿随意往椅子上一坐，“爷爷，你去买菜吧。”
秦爷爷：“不能让人送上门吗？”
“……我问一下，”秦宿摸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老板娘。
对方接通电话的速度很快，“送菜？可以呀，你要什么。”
“两片牛里脊，半斤蘑菇，再来一条鱼……”秦宿前前后后报了差不多十几样。
老板娘记下之后，“半个小时给你送过来。”
“好的，谢谢。”
电话挂断，秦爷爷就把之前谢尽渊来的事情讲了一下。
秦宿听完也没说什么。
半个小时，老板娘亲自送菜过来，然后顺便跟秦宿提了一嘴，
“您什么时候方便，咱们举行一下族长仪式。”
她现在说话的语气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不仅用上了尊称，还正式了很多。
秦宿对当族长真的没什么兴趣，“可以让刘叔来吗？”
“不可以的。”老板娘委婉道，“这里面还关系着很多事情，只有前族长认定的人才行。”
秦宿：“……等我选个好日子。”
“好的。”老板娘脸上的表情一松，“您提前通知一下我们。”
秦宿嗯了一声，“好。”
一顿丰盛的晚饭后，秦宿陪爷爷在院子里坐了会，然后便各自回了房。
跟白天一样，秦宿刚一倒在床上，就开始做梦。
整整一夜，都没有停。
*
次日，秦爷爷练完八段锦，吃完早餐，见秦宿还是一副没精神的样子靠在那，便有些担心，
“又没睡好。”
“是啊，老做梦。”秦宿平时都不怎么做梦的。
秦爷爷拿了把椅子，坐到秦宿对面，“梦到什么了。”
“跟巫知折下围棋。”秦宿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一闭上眼，就在巫知折的宅子里下棋。
秦爷爷闻言稍怔一下，继续道，“没说什么。”
“没说，就是不停不停的下围棋。”秦宿也是服了。
秦爷爷听到这话，一时心情有些复杂，他沉默了好一会，才开口，“下次入梦，你可以主动要求睡觉。”
梦里提要求？
“……他能搭理我吗？”秦宿问。
秦爷爷看他一眼，“你试试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