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小孩子的郁蓝又被投喂了一顿,终于被带上了楼。
管家温声道:“有什么需要的就跟我们说,就把这里当家一样,不要拘束。”
郁蓝点点头,又说了一句:“谢谢你们。”
这个房间很大,看起来就很舒适。
郁蓝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事实上,就算能够逃离那对夫妻的魔爪,他也从未想过自己能够过上这样的生活。
郁蓝想起那个男人,下意识问了一句:“邵先生就住在我的旁边?”
“对。”管家的心思一动,笑眯眯补充道,“有什么问题的话,去找邵先生也可以。”
“嗯。”郁蓝乖乖道,“真的很谢谢你们。”
“好了,别这么客气,早点休息啊。”管家笑呵呵道了晚安。
管家离开后,房间里只剩下了郁蓝一个人。
郁蓝在屋子里转了转。
床很大,感觉睡三个人都行……窗边有书桌,书架上放了很多书,但是郁蓝太久太久没接触过书籍了,很多字都不认识……
衣柜里暂时还没有衣服,刚才管家说明天会添进来一些……
最后,郁蓝坐在了床上,看着窗外宁静的夜色发呆。
无法形容的安全感。
真的……彻底自由了吧……
……
在浴室里简单洗了个澡,郁蓝就早早上了床。
虽然之前在迷药作用下已经睡了一顿,不过到底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因此这一次他依旧很快睡着了。
只是半夜的时候,被头疼扰醒。
郁蓝习惯了这种疼痛,眼睛也没睁开,蜷缩着身体,咬着下唇,无声忍耐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概是十几分钟,也可能是一个小时,郁蓝没怎么在意,反正等到疼痛渐渐褪去,他也就迷迷糊糊沁着汗水重新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天光大亮。
郁蓝换上昨天那套居家服下了楼,江姨刚准备好午餐,热情招呼道:“郁先生醒了?快下来吃饭。”
昨天邵先生就说过,让郁先生睡到自然醒,不用去打扰。
郁蓝赶紧道谢,走到餐桌边坐下,又疑惑地张望四周,江姨笑道:“邵先生平时比较忙,今天一早就去公司了。”
郁蓝讷讷道:“噢……”
“刘叔去宠物医院接小火星。”江姨说道,“小火星是一只牧羊犬,邵先生养着的,前天乱吃东西拉肚子,被送去医院挂了三天盐水,今天就好回来了。”
在江姨的陪伴下,郁蓝又喝下了一碗粥,而管家刘叔也带着那一条大狗回来了。
一人一狗乍一见面,两边都瞪大了眼睛。
郁蓝心想,好大一只狗,好长好顺滑的毛,以前只在孤儿院电视里见过!会咬人吗?乖吗?
小火星……它歪着脑袋,狂甩尾巴,眼睛亮闪闪。
管家刘叔点点它的脑袋,笑骂:“就喜欢长得好看的!”
小火星一溜烟跑到了郁蓝身旁,动作轻快,一点都看不出来之前还是条病狗。
它在郁蓝身旁向左绕一圈,向右绕一圈,郁蓝被他逗笑了,伸手摸了过去,小火星一兴奋,直接立起身,将两只前腿搭在了郁蓝的肩膀上……把郁蓝压倒在地。
刘叔赶紧把小火星拉起来,教训了几句。
见郁蓝和小火星玩得投合,刘叔想起了昨晚邵先生和他们说的事。
他不知道邵先生和这位小先生之间,之前有过什么渊源,但他已经知道郁蓝是从人贩子手中出来的,之前被关了十六年。
刘叔内心震撼,要是不知道,根本无法想象这个依旧能笑得像个小天使一样的青年,拥有过那样的经历。
邵先生对他做了一些嘱咐,刘叔想了想,对郁蓝说道:“郁先生,您要是无聊的话,可以带小火星出去遛一遛。这整个庄园都是邵先生的,很安全,今天天气也好,您可以到处走一走。”
郁蓝有些讶异。
昨晚回来时,天色太暗了,他没看仔细,都不知道他们在一个庄园里,而且这整个庄园都是邵先生的?
小火星闻言,已经自顾自跑开了,回来时,嘴里咬着一根红色狗绳,非常聪明。
反正郁蓝也没其他事可做,便乖乖给小火星戴好了牵引绳。
江姨笑着说:“小火星很聪明,认识路。”
郁蓝摸了摸小火星的脑袋,小声道:“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小火星:“汪!”
……
庄园大到郁蓝无法想象,他完全被震惊到了。
邵先生有好大一块地啊。
别墅前是草坪,草坪中央有喷泉,两边是小树林。
小火星直接就往小树林去了。
这个地方正值夏季,但是树林里绿荫成片,非常清凉,小道两边还开着花,景色优美。
这个地方,太安宁了……
他们走着走着到了一条岔路口,郁蓝正纠结着往哪边去,小火星就摇摆着尾巴向左转。
……真的认路!
鉴于小火星看起来真的很聪明,自认什么都不懂的郁蓝也就把小火星当做老师了。
“小火星,这边往哪儿走?”
“汪!”向前!
“小火星,那边有小溪流诶!”
“汪汪!”跨过去跨过去!
“小火星,这种花叫什么名字?”
“嗷呜!”我也不知道!
“小火星,这种是水果吗?能吃吗?”
……
郁蓝一路自言自语,到了最后,郁蓝再问,小火星老师扭头看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无奈,回过头后就甩着尾巴往前去。
郁蓝叫道:“小火星?”
小火星:甩尾巴,没听见。
忽然之间,小火星兴奋了起来,大叫着往前冲。
郁蓝跟了两步,抬眸时,看到了从前方小道拐弯出来的男人。
男人穿着一身白衬衫,袖口挽起到手肘,身上没带什么东西,只单手插在口袋里,看起来像是慢慢散步到这儿的。
江姨说邵先生一大早就去公司了,这么早就回来了吗?
郁蓝不自主的雀跃了起来。
小火星力气很大,往前冲的时候郁蓝不得不跟着跑,于是郁蓝索性松了牵引绳。
没想到他牵引绳一松,小火星脚步便一刹,随后重新咬起牵引绳,“哒哒哒”跑到郁蓝面前,扬起头,示意他别松手,眼神非常不满。
郁蓝懵逼,重新拉住了牵引绳……小火星再次“嗷呜嗷呜”向男人扑腾着狂奔过去!
这一次,郁蓝被它拽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扬起了唇角,笑着揉了揉小火星的脑袋,对郁蓝说道:“它就喜欢这样的戏码。”
第一次看到男人笑,郁蓝红了耳朵。
“昨晚睡得怎么样?”男人直起身体,看着他问。
“很好,谢谢你们。”从昨天到今天,郁蓝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谢谢”,他动了动唇,试着问了一句,“您……下班了吗?”
“嗯,提早回来了。”邵铭聿问,“回去吗?”
郁蓝连忙点点头。
邵铭聿没有按郁蓝的原路返回,而是挑了另一个方向。
和男人并肩走在树林里时,郁蓝总有一股说不上来的紧张。
他同样不是话多的人。
过去那十六年,虽然和其他omega被关在同一个牢笼里,但是大家都不太说话,麻麻木木的,有时候可能一整天都没人出声。
偶尔郁蓝甚至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只觉得不论是哪边,都是死一般的寂静。
他想尝试着跟邵先生聊天,但是对于寻找话题,还不太熟练。
所幸走了一段路,邵铭聿主动开口:“明天我会请医生过来,再给你检查一下身体。”
青年的身体过于瘦弱,十六年的囚禁生涯,也不知道有多少隐患潜藏着。
郁蓝连忙点头,也为男人的安排感到温暖。
邵铭聿转头,看着乖巧跟在他身旁的青年,说道:“医生确认没问题的话,我想安排几位老师给你,上一些课,怎么样?”
郁蓝怔忪。
他没想到邵先生连这些都考虑到了。
郁蓝想要过常人的生活,想要更加地了解这个世界,他想学习,想吸纳,但是……他涨红了脸道:“我、我还有很多字不认识。”
二十二岁了,恐怕连很多小孩子的知识程度都不如。
邵铭聿闻言,眸色微暗,他说道:“没关系,基础知识学起来很快,我会让老师从零开始教起。”
郁蓝抿唇,重重点了点头,又说道:“真的很感谢您。”
“不用这么客气。”邵铭聿忽然问道,“是跟刘叔他们学的吗?你可以不用这么叫我,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按你舒服的方式。”
郁蓝张了张口……叫邵铭聿?
他已经知道男人也才二十七岁,只比他大了五岁,但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叫不出口。
可男人说完这句话后,好像就等着郁蓝叫他了似的,瞧着他。
走了几步路,郁蓝小声道:“……邵先生。”
“……”邵铭聿揉了一下他的脑袋。
郁蓝心跳很快,脸都红了。
也在这时,邵铭聿停下了脚步。
郁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片葡萄藤。
如今大概时节正好,一串一串的紫葡萄像是宝石般挂在树藤上,一粒一粒又大又饱满。
邵铭聿若有所思地看了眼郁蓝,问:“刚成熟的一批葡萄,要尝尝吗?”
郁蓝点了点头,跟着邵铭聿走了过去。
邵铭聿摘了一颗下来递给郁蓝,郁蓝仔细剥掉了皮,将果肉塞进了嘴里。
酸酸的,甜甜的,他眯起了眼,像一只小猫。
邵铭聿眼底含着笑意:“好吃吗?”
郁蓝点头,好吃!
说起来,他的信息素也是葡萄味的呢……
一阵风卷过,一片树叶悠悠扬扬落了下来,擦过郁蓝的鼻尖。
阳光穿过树叶间隙,一缕一缕投射下来,在地上落下点点光斑。
郁蓝条件反射缩了缩脖子,而树叶擦过他的鼻尖后,继续下落……落在了男人的手心里。
郁蓝迷茫地抬眸,对上了男人漆黑的双眼。
这一瞬间,他仿佛从男人的眼底看到了别的一些东西。
郁蓝不明白,但是他有些沉醉了。
心脏麻麻的,痒痒的,这种感觉,对郁蓝而言太过陌生。
郁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注视着男人,语气轻快地问道:“小火星为什么喜欢那样的戏码?”
邵铭聿收拢了手掌,将树叶握在了手心,说道:“它……喜欢看电视。”
……
第二天,郁蓝和小火星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地看着电视。
屋外走廊上,男人抽着烟。
两名医生整理好资料后,前后走了出去。
心理医生说郁蓝的状态是B,也就是没有到最好的状态,但也还不错,就算马上让他接触外界也没关系,不用太过担心。
完了之后,另一名医生上前,把检查报告递给了邵铭聿。
邵铭聿接过,抽烟的动作一滞。
屋内,青年抱着膝盖,像小孩子一样缩成一团,专注地看着电视里的动画片。
而报告上列着一条又一条。
长期的营养不良,餐饮上面需要好好调整一番。
长期被注射各种各样的药物,身体内各种机制也乱成了一团,无法,只能继续吃药。
头部好像也有一些问题,具体的还需把今天的测验结果带回去分析一下。
“另外就是,郁先生的发情期问题……”
……
郁蓝没有太过关注检查结果,虽然他知道邵先生是因为担心他才会让医生过来,但是他自己觉得自己好像还算健康。
他和小火星就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动画片,晚餐是和邵先生一起用的。
餐后,江姨递了一碗黑乎乎的药来。
郁蓝一僵,小声问:“……苦吗?”
江姨哄道:“苦总归是有点苦的,但是一口气喝下去就行了,喝了才对身体好啊。”
郁蓝咽了咽口水,有点忐忑,药虽然接过了,但不是很想往嘴里送。
他眼巴巴看向男人,男人靠在楼梯边,一边打着电话,一边看着他,眼神里只有一个字,喝。
郁蓝:“……”
他深呼吸一口气,屏住,大口大口把药吞了下去。
吞完后,郁蓝被苦得小脸皱成了一团。
下一秒,一粒水果糖被塞进了嘴里。
郁蓝眨了眨眼,抬头,邵铭聿还在接着电话,和对方谈着工作上的事情,塞完糖后,又揉了揉郁蓝的脑袋。
郁蓝含着糖。
是葡萄味的。
他扬起了唇角,有些莫名的开心。
“别离电视太近。”知道郁蓝又要去看电视,邵铭聿在打电话的间隙叮嘱了一句。
“好。”郁蓝乖乖应下,跑去沙发边。
下一秒,小火星狂吠了起来。
邵铭聿猛地回头,青年跪在了沙发边,一只手紧抓着沙发扶手,整个人蜷成了一团。
江姨注意到郁蓝的情况,擦了擦手从厨房里出来,惊慌道:“怎么了?”
郁蓝跪在地上,头疼到几乎什么声音都听不到,仿佛直接失去了听觉。同时,他察觉到自己的信息素在不受控制地外泄——
他又发情了。
明明昨天刚刚发情过,今天就又来了。
从几天一次,快要变成每天都要来一次了吗?!
郁蓝的手指用力到青筋凸显。
他喘着气,忍着头部传来的疼痛,忍着发情期带来的身体的异样,喉间却忍不住传出了痛吟……
一双臂膀将他从地上捞了起来。
郁蓝喘了口气,随着对方的动作扬起了头。
是邵先生……
郁蓝靠在对方怀里,微微颤抖着抓住对方。
管家刘叔这会儿也听到了动静,从外头赶了进来,见状立刻道:“我去拿抑制剂。”
“等一下。”邵铭聿叫住了他。
刘叔停下,不解地看着男人。
男人沉默片刻,说道:“医生说他不能再滥用抑制剂了。”
白天午后,走廊外。
医生叹息道:“一些人贩子为了……卖出高价,会把他们养到成年发情期来临后,故意用药加快他们的发情期,做法就是不停地打抑制剂,发情期也打,不在期间内也打,结果就是,他们的发情期会彻底乱掉,越来越快。不能再频繁用抑制剂下去了,必须把量减下来,先变成一个月打一次,其他时候只能靠临时标记压下去,不然……他会被毁掉的。”
此时此刻,刘叔错愕:“什么?那、那怎么办——”
刘叔念头一转,迟疑道:“我儿子是alpha,如果需要临时标记的话,要不让他——”
郁蓝隐约听到了刘叔的话,紧张地挣扎着想站起来。
然而他的手腕被男人扣住了。
郁蓝回头,颤抖地看着男人,对方注视着他,顿了顿,低声问:“相信我吗?”
郁蓝喘着气,怔了怔。
过了半晌,他红着眼眶,缓慢地点了点头。
他不知道临时标记要怎么做,但是他愿意相信这个男人。
邵铭聿收紧了手臂,抱紧了他,随后低下头,气息喷洒在了郁蓝的后颈上。
“很快就好,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