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万...?
这个数字太巨大,黑黑一时没反应过来, 祁野眼神闪烁的避开对方视线:“反正已经花掉了...”
黑黑脑子嗡嗡的响, 揉了揉太阳穴:“你现在一分存款不剩?”
祁野含糊的嗯了一声, 黑黑并没有打算放过他:“上一个问题回答一下?”
祁野:“...什么?”
黑黑声音很低, 却有种让人无法违逆的威严:“三百万怎么一下子花没的?”
祁野抿了抿唇没回答, 黑黑继续质问道:“给宁叔叔买房子了?”
祁野摇头,索性佯做不耐烦道:“花都花掉了, 你别管。”
一看他这态度, 黑黑心头的火烧了起来, 并蹭蹭蹭的往上窜, 声音却比平时更沉更冷:“行行行, 我也管不着你,反正我...”
那句可能没多久我就撒手了,黑黑终于还是咽回了肚子里,对自己他还是心软的。
祁野敏锐的觉察到不对劲:“反正什么?”
黑黑还没回答,许眠就啧了啧:“祁小哥, 你就不能坦诚点么?别别扭扭做什么?”
祁野无波无澜的看了他一眼, 不理睬, 黑黑这倒冷静了下来, 视线停在不敢看向自己的祁野身上,仔仔细细的, 不放过他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将对方的无所适从也看了干干净净。
他的目光停留在祁野脖子上,才发现对方衣领下隐约多了一条黑色的细绳, 他走过,祁野屏住呼吸。他抬起手,祁野的喉头动了动,下意识想向后躲去,可终究没有动弹。
黑黑的手触碰祁野温热的脖子,祁野本来还想挣扎一下阻止的,这一触碰他直接血液逆流动弹不得。
“这是…养灵坠?”黑黑顺着细绳掏出埋在冬衣下的黑曜石坠子,握在掌心里,坠子散发着柔和浅淡的光,捎带着祁野胸膛残留的温度。
祁野的脸兀自发红,没应答,黑黑也有些懵:“这个,得五百万吧?”
“嗯,交了个首付。”
“还负债两百万!?”
“嗯...”
黑黑不可置信的看了眼明显心虚的自己:“你买这个…疯了?”
“我乐意。”祁野将养灵坠塞回衣服里,言简意赅,不欲多做解释。
“诶...不是,之前不是说不花这冤枉钱么?”对于祁野的骚操作黑黑一头雾水,这一瞬他发现自己不能真正理解自己了。
宁骁在一旁劝道:“黑哥,你就收下哥的心意吧,他也是在乎你才...”
黑黑:...?这话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劲呢?
许眠拍了拍宁骁的肩,对他憋着笑淡淡摇头,转头对祁野道:“祁小哥,养灵坠已经被你的血开过光了,不能退货的啊。”
“不退!”
“不退!”
祁野黑黑异口同声,彼此对望一眼祁野又率先移开了视线,许眠继续笑嘻嘻的:“黑哥,说实话,有养灵坠加持,今晚是不是特别精神特别舒坦?”
黑黑突然无力的笑了笑,其实他也没有真的生气过:“确实精神,心也疼。”
这是大实话,三百万啊,可以在二线城市买套房了吧?
“祁小哥舍得给你花钱那不挺好吗,用不着你心疼,他自个儿开心着呢。”许眠压低声音对黑黑说,笑得别有深意。
活了二十多年了这些事黑黑不是不明白,可是……心头还是在滴血,他转向一旁不说话的祁野:“那就...多谢了。”
祁野淡淡点头:“好用就行。”
许眠付了款,行尸走肉般的老板娘就将他们引上二楼客房,楼梯是老旧陡峭的木质阶梯,踩上去咯吱咯吱响个不停,楼梯口的拐角处有间屋子门半敞着,门帘后隐约透出点灯光。
黑黑经过时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老板娘脚步顿了顿,又带他们继续往前走。
这一刻,黑黑在老板娘脸上捕捉到了一丝作为人的情绪波动,这人偶般的女人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
“家里有孩子呢?”
许眠态度漫不经心的随口一问,老板娘木着的脸瞬间柔和了下来:“嗯,儿子年纪小,爱哭闹,别介意。”
许眠做出一副很喜欢小孩的样子,兴致勃勃的问:“多大啦这孩子?”
老板娘不自觉的笑笑:“快一岁了。”
祁野黑黑对望一眼,想到一块儿了。
许眠继续道:“说起来,我们刚才来这儿的路上,就看到三个大着肚子的姑娘朝村口走,村里挺多孕妇的吧?”
老板娘的脸瞬间沉了下来:“近来挺多的。”
许眠心思一转,还不忘借机沾沾宁骁便宜,撞了撞宁骁的胳膊:“阿骁,这儿风水好,咱们今晚努力一把呗。”
说着朝宁骁使劲眨眼,宁骁慌乱的瞪大眼睛看着脱下比自己还大的许眠,最终还是红着脸在对方的疯狂暗示下胡乱的嗯了嗯。
老板娘冷冷的看着她以为的小情侣一眼:“劝你们憋住了,别乱来。”
许眠装成懵懵懂懂的女孩子模样,好奇一问:“为什么?”
老板娘冷笑:“这儿怀上的,指不定是什么怪物呢。”
许眠:“...什么意思?我看你孩子很可爱啊...”
提到那孩子,老板娘面色瞬间缓和:“他当然不一样,和所有人都不一样。”
这句话,倒是更肯定了祁野黑黑的猜测,之后再问什么,老板娘都不愿说了。
客房的环境令人堪忧,床上的被褥破破烂烂散发着霉味,黑黑一摸,还是潮的。
许眠发愁:“这怎么睡?可以给我们换一换被褥么?”
老板娘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把三把钥匙交到许眠手上:“客房你们自己分,有什么事儿,自己处理。”
交代完,老板娘就转身离开去哄孩子了。
许眠:“……”常年在外除鬼御灵的他见过不少黑店,可还真没见过这么黑的。
祁野:“黑黑和我一起。”
他这话说得极理所当然,许眠早就料到会是这个结果,却不甘的撇了撇嘴:“你们不是刚闹不愉快么?要不各自冷静一晚?我和阿骁一间也可以。”
“没有不愉快。”这句话,黑黑祁野异口同声,默契得令彼此尴尬。
看这一人一鬼的反应,许眠噗的笑了:“行行行,我说笑的。”
于是就如同所有人预料的那样,黑黑祁野住一屋,宁骁许眠各住一屋。
黑黑从背包里掏出厚外套铺在散发着霉味的被褥上:“待会儿你枕着我睡,不然容易落枕。”
祁野点头,隔了会儿终于憋不住,有些担忧的发问:“你方才生气了么?”
黑黑笑了:“我生什么气,不过是觉得心疼,原本想着给你好好挣钱,现在倒好,因为我你反而一贫如洗了。”
“钱可以随时挣,无所谓。”
后半句:你每天只有夜里短短几个小时在我身边,我不放心也不甘心。祁野没胆子没脸皮说出口。
黑黑啧了啧,语气里藏不住的宠溺:“行,你无所谓我也无所谓,两百万的债一起还。”
他觉得,要是他能一直存在,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宠坏了。
熄了灯,一人一鬼靠在一起:“歇一会儿,等后半夜老板娘睡熟了,我同你去看看那孩子的情况。”
祁野会意:“你认为这孩子就是何夫妇的小孩么?他们换了胎?”
“八成是这样,现在我也不能肯定,不过待会看看便知。”顿了顿,黑黑的视线又落在祁野脖子上的养灵坠上,“祁野,养灵坠虽然能养我的魂魄,但你挂在心口上,其实也是在吸你的阳气,长时间下来对你不好。”
说着,黑黑顺着细绳掏出养灵坠,黑曜石因祁野的阳气被滋养得温润剔透的,倒映出黑黑滑稽的狐面。
窗外落雪有声,对方砰砰砰的心跳在雪夜里也异常明晰,黑黑唇角勾了勾,真好啊,活着真好。
“就这点阳气损耗,我没事,”祁野闭上眼睛,虽然他无法感知黑黑的心跳,但雪夜能依偎在一起,即使身处之地肮脏窄小,身下的被褥床单也散发着一股讨厌的霉味,但于他而言,足够了。
雪夜寂静,平日里只在心里念叨的话,祁野此刻也坦诚的说了出来:“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你一样?”
在祁野心里,黑黑是最可靠的存在,只要他出现,就能将所有危机化解,令人心安。
黑黑揉了把自己的脑袋:“像我干嘛?我无论是做人还是做鬼都挺失败的,你会很不一样,信我。”
这句话听得祁野云里雾里,他没应答,心想,不能成为你也行,那我就努力把你彻彻底底变成我的。
……
过了零点,原本毫无困意的祁野听着窗外积雪压断枯枝的咯吱声渐渐睡熟了,东北方向之处窜起一道火光,黑黑侧眼瞟了瞟,那是夜半烧尸的火焰。
此时此刻祁野靠在他身上,呼吸均匀面色微红,黑黑心中安定,自己也挨着他迷迷糊糊的打盹。
最近他真的不大正常,即使到了午夜,本是鬼力最旺盛活跃的时候,也禁不住困意上涌。
明天就是祁野的十八岁生日,他灵力觉醒的时候终于到了,黑黑无所谓的想,这也是他自己的生日呢,从前没人在意没人记得,现在也一样。
还好,他给祁野记着。
就在他准备睡过去之时,隔壁传来宁骁的惊叫,一人一鬼几乎同时睁开眼睛,黑黑身形一闪穿墙而去,许眠却早他一步抵达宁骁的房间,把收到惊吓的孩子抱在怀里安抚。
“阿骁,怎么了?”祁野也赶到了,气喘吁吁的问。
许眠抬了抬下巴:“诺,对面又吊死一个,阿骁乍一看吓到了。”
祁野顺着许眠的视线望去,果然看到对面屋中的窗户里吊着一个女人,烛火幽暗,随着女人的尸体一摆一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