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演播厅离开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临走前,夏明希拉着余年交换联系方式,一边扫微信一边问,“话说年年,你最近忙不忙啊?我比较话唠,你要是忙的话,空的时候再回我消息就行。”
余年笑着点头,也不避讳,“最近都挺忙的,课程排得很紧,上午上舞蹈课,下午上声乐课,我之前没基础,也不是科班出身,全靠现学。”
夏明希晃晃手机,笑起来明媚亮眼,“嗯那一起加油,我回去肯定也会被我爸押着上课,等有空了我们一起玩儿!”
“好,一定!”
夏明希跟着经纪人先走了,余年又和孟远一起去和何丘柏打招呼。
何丘柏眼里布满了红血丝,但精神很亢奋。一看见余年,手就啪的一声拍到了余年肩上,笑呵呵地,“不错不错!中间解开黑纱带那一下,视觉效果非常得好!我们导播摄像巴不得把镜头怼到你脸上拍!”
他又朝向孟远,“能唱又能跳,还知情识趣,老孟你在哪里挖到的宝贝?”
“山里挖的。”孟远抱着手臂哼笑,“当时我打电话跟你说我手里有人了,是谁还偏要来看看才给上节目的?”
“我这是为节目负责!”何丘柏再次看向余年,就像是看着飚红的收视率,满脸和蔼,“小余啊,回去好好休息,养精蓄锐,我们下一场再战。还有就是,节目开播前,记得转发节目组的宣传微博,配合一下宣传。”
余年应下来,“好的何导,一定不会忘的。您也辛苦了,好好休息。”
何丘柏心里熨帖,又拍了拍他的肩,才继续忙去了。
坐上车,孟远递了条毯子给余年,一边问,“和夏明希认识了?”
余年平日里作息时间非常稳定,这个时间点早就睡了,他脑子转得慢,隔了一会儿才回答,“嗯,夏明希人很好,我们也聊得来。”
孟远迟疑两秒,还是提醒道,“他父母的身份地位在那儿,你和他交好,肯定会被人挖苦抱大腿的。”
余年想起之前方怀说的话,倒是不介意,靠着椅背弯唇笑道,“如果旁人看不惯我,我便做什么都是错,何必为了成全旁人而委屈自己?”
他裹了裹小被子,说话已经有些含糊了,“孟哥,能不能到了叫我?”
孟远让施柔把车里空调的温度调高一点,嘴里说道,“行,你安心睡,到了叫你。”
他看着睡过去的余年,脸上的妆已经卸干净了,这么裹了被子歪头睡着,透了点尚不成熟的少年气出来。孟远忽然就在想,家里到底是怎么教的,明明才二十一岁的年纪,心思怎么就这么通透呢?
录完节目的第二天,孟远原本是替余年请了半天假,让他在家里补补觉。不过第二天早上,余年还是按时到了练习室。
安成正端着杯蔬菜汁,见余年进来,用手肘捅捅霍行,笑道,“我们都猜对了,年年肯定会过来上课的。”
余年反手关上门,照例问好,“安老师霍老师早上好。”
“精神不错。”霍行打量他,没多话,“自己热热身,从今天开始,我们会更严格。”
余年呼了口气,眼里熠熠生光,“我准备好了!”
接下来的几天,和录节目之前没什么区别,他还是提着水杯穿梭在两个练习室之间,一点一点坚实起自己的基础。
直到《天籁》第二季第一期播出。
晚上,余年没有再去练习室,而是捧着外卖盒坐到了孟远的办公室里。
节目组在宣传上投了一大笔钱,再加上第一季的余热还在,从两天前开始,《天籁》就已经常驻热搜了。不过直到开播前二十分钟,节目组的官博才慢慢悠悠地发了条官宣,将参赛的歌手都圈了一遍。
很快,#方怀 天籁#的话题就挂上了热搜前五。
孟远嗤笑,“这是生怕谁抢了他的热度?要是我的艺人拿了第四,我绝对不会这么急急忙忙地买热搜。”他又得意补充,“当然,我的艺人是不可能拿第四的!”
余年放了筷子,正在聊微信。
夏明希发了个翻白眼的表情包过来,“我要是方怀,现在巴不得悄悄窝着不出声,倒数第二很骄傲?”
没过一会儿,第二条信息又来了,“我爸我妈打开了电视,准备观看我的舞台首秀。我想死,这简直是公开处刑!”
余年脑补出画面,忍不住发了一串哈哈哈过去。
夏明希连打三个感叹号,“唉,绝望。所以说,我还是适合去当流量男演员,唱歌跳舞真的太不适合我!”
余年认真思考后回复,“你的外形条件很好,说不定真的可以去演戏。”
夏明希秒回:“是吧是吧?我也觉得!哎呀看电视看电视,开始了!”
谢家。
一身黑色西服的谢游进门时,家里暖色的灯光正亮着。他打招呼,“妈,我回来了。”
阮云眉披着米色的薄披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笑容温和地开口问谢游,“今天开会又开这么晚?晚饭吃了吗?”
谢游点头,“吃过了。”
阮云眉心疼儿子,吩咐厨房熬一盅汤过来,又日常念叨,“别每天把自己绷这么紧,平时多和逍然出去玩儿,”她说着,忽然停下来——谢游松了松领带,没有像往常一样上楼去书房继续工作,而是坐到了沙发上。
谢游目光扫过茶几,定在果盘上,“我给您削水果。”
阮云眉有些奇怪,但还是笑道,“好。”
这时,电视机里传出了主持人的声音,“欢迎收看《天籁》第二季第一期……”
谢游削水果削得非常慢,可以说是拿出了准备雕琢出一个精美工艺品的专注力和耐心。但速度再慢,到余年出场的时候,面前也已经摆了好几个削好了的苹果。他假装什么也没发生地放下水果刀,开始看电视。
阮云眉以为他是工作上遇见了什么事情,就没出声打扰,但好像……跟她猜测的不太一样?
顺着谢游的目光看向电视屏幕,一个用黑色薄纱蒙着眼睛的年轻男孩站在舞台中央。阮云眉试探着说道,“这个叫余年的男孩儿虽然蒙了双眼,但长得真好看。”
谢游一双眼睛牢牢固定在屏幕画面上,回答,“他唱歌更好听。”
阮云眉惊讶了。
因为家里出了事,所有的担子朝夕之间全压在了谢游身上,她几乎是眼看着儿子一天一天变得沉默,看着他戴上面具,逐渐学会和那些老狐狸周旋。却也不知道多久没见他笑过了。
这让她一度很忧心,却全无办法。
她真的很害怕在失去了长子和丈夫之后,再失去仅剩的儿子。
视线扫过削好的一排苹果,以及谢游专注的眼神,阮云眉没有再说话。
谢游没注意到阮云眉的眼神,他下意识地全身都放松了下来,认真听着余年的演唱,目不转睛地看余年跳舞,不漏掉每一个细节。
等余年唱完,谢游站起身准备上楼。阮云眉问他,“不看看比赛结果吗?”
“不看了。”谢游笃定,“他只会是第一。”
回到书房,谢游关上门,找出了那首不知道听过多少遍了的歌。
点击播放,话筒细碎的声音后,是一道清澈还略带有少年气的嗓音,“前几天,我的外婆也去世了,我很想她……我写了一首歌,想唱给她听。”说完后,响起的是悠悠的洞箫声。
是余年的声音,让在他最难捱的时候,撑住了没有倒下去。
谢游看着书桌上做成了标本的蔷薇花瓣,低声自言自语,“我遇见你了。”
星耀大厦。
办公室里,孟远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余年,压抑着激动,“你火了。”
“都没用上我们买的热搜,#天籁 余年#这个话题就一口气冲上了第四!”施柔的脸因为兴奋有些红,她语速很快,“节目才刚结束没多久,我的首页就已经被年年摘下蒙住眼睛的黑色薄纱的动图刷屏了!”她都觉得像是在做梦,“这真的不是我产生的幻觉吧?”
孟远笑道,“当然不是幻觉!你看年年的微博就知道了。”
手速极快的网友们已经通过节目组的微博点进了余年的主页,粉丝数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就已经冲上了六位数。
而在《天籁》节目组的官博下面,充斥着各色评论。
“——三分钟!朕要知道这个叫余年的人所有的资料!”
“——啊啊啊啊我就是那条蒙眼睛的黑纱带!我要溺死在这双眼睛里了!我的天呐这双眼睛里真的有星星!”
“——卧槽这是什么神级颜值!停不下截图的手!求高清大图!求原图!”
“——实至名归第一名!我宣布,以后他就是我老公了!锁了锁了!”
“——求无污染音源!卧槽这嗓子肯定被天使吻过!”
与此同时,孟远的团队也很给力,开始按照计划有条不紊地陆续发布通稿,配合着微博的热度,一口气将余年推了出去。
到第二天上午,《天籁》第二季的热度持续走高。先是余年的动图刷爆首页,热搜都占了两个。再是夏明希出道的话题登顶热搜榜,祖传粉丝纷纷帮忙炒热度。
一时间,果然和何丘柏预计的一样,两个人撑起了节目的大半热度,何丘柏还特意给余年打电话,好好夸奖了一番。
夏明希趁着午休跟余年聊视频,抱怨,“我妈昨天和我爸大吵了一架,凶的要死。原因是他们都认为是自己的粉丝让我爆了一波热度,抢了热搜第一。我怂不敢站队,只好一脸呆滞地坐沙发上吃零食。”
余年正往声乐教室走,听完他的抱怨,笑着道,“一样的,以前我外公外婆斗嘴,我也是悄悄的,后来呢?”
夏明希没好气,“后来他们就丢下我,恩恩爱爱出去约会了。”
余年忍笑,“嗯,同情你十秒好了。”
夏明希哼哼了两声,把话题拉回正轨,“对了,你收到何导发过来的东西了吧?我看了之后头发都要抓秃了!第一场让我们随意发挥,第二场就要求在选歌的时候,要选能体现出唱功的歌,实不相瞒,唱功这东西我真没有,我都想罢赛了!”
余年上午知道的这个事情,安慰他,“你声音条件不错的,抓紧时间好好练练,留下来肯定没问题。”他想了想,“我知道几首歌,属于听起来唱功不错,但实际上唱着不太费劲那种,我一会儿把歌单发给你,你给你的声乐老师看看。”
“这么优秀?好兄弟,够义气!”夏明希知道余年还要上课,自觉结束话题,“嗯,那我一会儿研究一下,等我选出来了告诉你。”
另一边。
曲逍然昨晚玩儿到了后半夜,快天亮了才睡觉。听见手机响了,他半睁着眼睛打开手机,“十二点半……谢游这家伙怎么会给我发消息?”
他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角,定睛一看,发现谢游发过来的竟然是一个链接。
等点开来,曲逍然惊了——《天籁》的第二季?什么情况?但他瞌睡得不行,脑子全是浆糊,没心思看节目,退出来准备翻身继续睡,没想到谢游又发了一张动图过来。
他仔细看了两眼动图,越看越眼熟,好像是……他公司新签的艺人?叫什么来着?余年?
紧接着,各个角度的动图,截图,Q版图,手绘图,一窝蜂地全发到了他的手机上,还都是同一个人的。
曲逍然:“……”
他翻了个身坐起来,噼里啪啦地打字,“谢游老子不想看了谢谢!”
发图的频率骤然停了几秒。
正当曲逍然松了口气,以为谢游在他的抗议下收手了,没想到,一个音频文件被发了过来。
接着,一个,两个,三个……满屏都是音频文件!
曲逍然揉揉太阳穴,大骂,“谢游你他妈有毒啊!”
但想到自己这个发小好像就认识自己这么一个好兄弟,他决定躺平不再挣扎,“行吧行吧,您开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