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谨一做了一个盛大又美丽的梦,梦中的他站在自己最熟悉的拳击台上,围绳的外面是一望无际的金色麦田,白谨一记得幼时母亲曾与他读过一本书,金色麦田中有着狐狸和玫瑰。
他想要走出拳台,却被围绳拦住,他抬起头,漫天星光在他的头顶,而有一颗最亮最大的星星正朝着他缓缓落下。
白谨一下意识伸出手,于是那颗星正正好好落在了他的怀里,烫在了他的心口上。
“……”白谨一醒来时,右手紧握着拳头,压在自己的心脏位置,他喘着气,耳边传来低沉的轰鸣,他觉得自己好像枕在了一片秋水上,鼻端萦绕着阳光里的稻谷香甜。
乡间的清晨安静朴素,外头只有偶尔流水的潺潺声,白谨一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江深并不在他身边。
毛巾和牙刷是提前都准备好的,白少爷长这么大第一次在露天院子里刷牙洗脸,他姿势有些笨拙地蹲在水龙头下面,皱着眉,总担心水溅到自己的拖鞋上。
十月的浅薄凉意化成了山间的雾霭,白谨一洗完脸,一抬头就看到江深提着保温瓶走进院子里。
两人打了个照面,一时都有些愣住。
“你醒啦?”江深先开的口,他很是羞怯,低头又抬头的,耳根子便红了,不过仍是大着胆子的上前几步,蹲在了白谨一旁边,“我给你洗毛巾。”
白谨一于是把毛巾递给了他,江深凑着水龙头搓了几下,看着白谨一接过去又擦了把脸。
白谨一问:“你去哪儿了?”
江深提了提保温杯:“花儿阿姨做的豆浆,让我去拿点。”
白谨一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看着江深,心口一点一点的滚烫了起来。
白谨一润了润嗓子,伸出手抓着江深的手指尖,他开口道:“江深,我……”
“你们怎么起那么早呀?”谭玲玲边梳着头发边出来,嗓门清亮,“豆浆拿回来了?”
“拿回来了。”江深赶忙站起来。
白谨一只觉得掌心一空,江深指尖的丝凉就没了,他握了握拳,有些懊恼的皱起了眉。
谭玲玲热情的问他:“睡得好吗?”
白谨一点头,他用冷毛巾盖着稍烫的脸,含糊道:“谢谢阿姨……”
谭玲玲:“哎哟,谢什么呀,你就是我干儿子。”她招呼着两人进来吃早饭,“我给你们烙了饼,吃完了再出去玩呀。”
两人这回起的太早,周围的邻居伙伴都还赖着床,吃饱了肚子无事可做,江深只能又带着白谨一出去闲逛。
谭玲玲照样给了一把零碎一把糖,叮嘱着:“好好玩,随便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
话是这么说,但乡下还真没什么好买的,时鲜的芦柑和枣子水果园里多得是,自己动手,采了就能吃,江深爬上树,摘了几个熟透的芦柑,白谨一在底下仰头看着他。
“下来吧。”拳王催了几声,他感觉自己到了这儿啥事都做不了,跟个姑娘似的。
江深掀起衣服下摆包了一包,慢慢爬下来:“这个很甜的,你多吃点。”
白谨一伸出手,半当中就把江深抱了下来。
“哎!我的芦柑。”江深被半抱着,几个芦柑从他衣服里滚了出来。
白谨一抱着没让他下去:“不要了。”
江深纠结了一会儿,不怎么舍得的放弃道:“好吧。”
虽然芦柑掉了,但白谨一也没把人放下,他一路横抱着江深出了园子,江深在他怀里剥着芦柑皮,掰了一瓣塞进白谨一嘴里。
“甜不甜?”他问。
白谨一点头:“甜。”
江深笑眯了眼,他想着要下来,白谨一不情不愿的放了手,嘀咕道:“你又不重……”
江深不怎么好意思:“我又不是女孩子。”
白谨一看了他一眼,认真道:“我知道你不是女孩子。”
在此之前,江深其实是无法确定白谨一到底懂不懂男人是可以喜欢男人的,他的感情热烈又单纯,在察觉到自己喜欢白谨一的时候就算迷茫也从未后悔痛苦过。
江深想,要是白谨一不喜欢自己也没关系,他喜欢白谨一就很好了。
他那么多的喜欢就倾注在一个人身上,白谨一快乐他就快乐,白谨一幸福他也一定会觉得幸福的。
两人摘完了芦柑去爬山,南方的山与其说是山不如说是丘陵,有草地的地方就开满了花。
江深和白谨一仰面躺在花海里,阳光透过大树的枝丫斑驳的落在两人的脸上。
白谨一突然道:“小天鹅。”
江深侧过头,他懒洋洋的闭着眼,答应道:“嗯?”
“我知道你是男的。”白谨一突然没头没尾的说道,“我也知道男人可以喜欢男人。”
江深睁开了眼睛,他看着白谨一侧过身,与他面对面躺着。
“我不像你,我只会打拳击,粗鲁又不好看。”白谨一说。
江深轻声反驳他道:“没有……你很好看的。”
白谨一笑了下,他无奈道:“你听我说完。”
江深点了点头,他安静下来。
白谨一隔着一地的半枝莲与江深十指相扣,他的掌心汗津津的。
“你对我来说,就像天上的星星。”白谨一深吸了一口气,他慢慢道,“然后你从天上掉了下来,掉到了我怀里。”他抬起头,看着江深的眼睛,“我想把你藏进我的心里,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江深睁大了眼,他一时竟然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白谨一靠近了他。
对方虚撑起胳膊,低着头,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阳光被遮住,斑驳的树荫也不见了,江深只觉得唇上一暖,白谨一纤长的睫毛轻轻的刮过了他的眼睑。
他吻了他。
在山间清爽的风中,在一片光晕的阴影下,在花海里。
白谨一贴着他的唇,突然低声道:“江深,为了你,我可以不去美国。”
“……”江深显然还没从刚才的亲吻中回过神来,他红着脸,下意识问道,“为什么不去了……?”
白谨一挑了下眉:“你不是不舍得我吗?”
江深:“我、我是不舍得你……”他有些急,皱起眉道,“可、可是……”
白谨一撑着脑袋,他伸出手指,压在了江深的唇瓣上,然后探过身,一点一点的亲吻过对方的额头,眼睛,鼻尖和脸颊。
“我最喜欢你了。”白谨一咧开嘴,笑了笑,“我爱你,小天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