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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严拓 东北北 2338 2023-12-28 10:02:30

急诊的灯一直闪烁着,表明里面正在进行手术。

程延林坐在外面,胳膊肘撑在膝盖上,宽阔的后背弯下来,头发垂在眼前,看不清其中情绪。

他听不见任何声音,甚至不敢抬头去看急诊室上面的灯。

怕手术一直不结束,也怕灯灭了,医生走出来说很遗憾。

就这样煎熬着,急诊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医生先走出来。

“手术很成功。”

听到这句话,程延林才浑身卸了力,双手捂着脸,长长呼出一口气。

“病人暂时还没醒过来,需要后续继续观察。”

严拓被推进ICU病房,每天只能探视很短时间,进去前需要穿上蓝色的消毒服。

ICU病房寂静得可怕,除了仪器一直在滴滴滴响以外没有任何声音。

每天都有垂危的病人在这种平静下死去,然后由护士将尸体推出去,遗留在人间的灵魂最后再听一次亲友的哭啼声。

程延林缓步走进去,立在病床前,手指垂在身边。

严妈捂着嘴哭,病房的气氛太压抑了,她甚至不敢哭出声。

唯一平静的只有躺在病床上的严拓,紧闭双眼,睫毛跟着主人一起失去了活力,翘得七零八乱。

他的脖子被纱布包住,看不到伤口。

昨天还活蹦乱跳,笑着说自己贪吃蛇又破了新纪录的人此时浑身上下插着好几个管子,仿佛在靠这些仪器强续生命,拔了就会立马死掉。

即便知道并不是这样,程延林还是呼吸一窒,干瘦修长的手指抓紧病床旁的围栏,过于用力导致手背爆出青筋。

旁边的仪器屏幕上显示着严拓的血压和心跳,像生命线一样,微弱地上下跳动。

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程延林想不通。

探视的时间很短暂,很快有护士过来轻声让他们离开。

严妈一步三回头,可病床上的人一动不动,就连胸腔呼吸的起伏都微弱得容易忽略。

走出ICU,程延林面无表情大步迈向走廊,推开消防通道的铁门,在楼梯间点了颗烟,连吸好几口才压下去指尖的颤意。

错落的楼梯上有人正在打电话,听声音像四十多岁的女人,口音带着方言,说话断断续续。

“医生说得做植皮手术...”

“两万多....医生说烧伤面积太大了,不植皮的话...”

“我不是只听医生的话,但如果之后疤痕增生...”

“你不能过来一趟吗,我说不清楚,医生说他跟你解释....”

“好吧,那我再跟医生说一下吧,你忙吧。”

程延林用手指捻灭烟,转身走出楼梯间,将跌坐在地上双目无神的严妈扶到座椅上,拿出手机继续翻着上面的通讯录。

人各有命,有的人为几万块钱的手术费所困,被逼得一筹莫展;有的人体内的器官早就死了,却因亲属的贪念,靠昂贵的仪器吊着最后一口气;也有人被遗弃在医院,孤零零躺在病床上,生死难料。

这样的故事每天都会在医院里轮番上演,不论结局如何,到最后也只会化作轻飘飘几个字:都是命。

可程延林不信命,他要严拓完好无损。

程延林联系了生平所有人脉,该花钱花钱,该求人求人,所有的一切都做尽了,医院为严拓开了多次专家会诊,有名气的教授都聚集在会议室,却没有一个人能敲定出新的治疗方案。

这个阶段除了等待,什么也做不了。

现代医疗再发达,面对复杂的人体也只能起到辅助作用,剩下的全靠病人自己的身体机能撑过来。

几天下来程延林没离开过ICU病房一步,不让探视就守在门外。

ICU病房门口的走廊挤满了家属,有护士走出来的时候会诡异安静一秒,全都屏息等待护士下一秒的动作。

如果护士高喊谁谁谁的家属,被点到姓名的人会立刻起身跑过去,手脚摆动的幅度都透露出身体此时的仓促慌张。

运气好的话,护士可能只是让他去缴费,推病人去做几个检查。运气不好,则会把他带到稍安静的隔间里,让医生给他讲最坏的情况。

只有这个时候众生才显得稍微平等一些,每个人都战战兢兢,生怕被死神点到名。

程延林面无表情地坐在楼梯间抽烟,想严拓是因为不想活了,所以才一直不醒来吗?

第三天严拓从ICU病房转到了普通病房,依旧没醒,他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被护士推了出来。

这次程延林提前安排了单间病房,怕严拓是因为嫌周围太吵才不醒。

可现在病房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严拓依旧呼吸微弱,贪睡着不愿睁眼。

朱雪制止了程延林四处求医的行为,告诉他现在除了等待什么都做不了,任他找再牛逼的医生来也是一样。

于是程延林守在病房里,中间朱雪来看过,没再说什么刺激的话,只留下一束花。

张乐和李洪也来过,看着胡子拉碴完全没有形象的程延林,心惊之余小声对着病床上的严拓说你赶紧醒过来吧,再不醒没准我们没准得多参加一场葬礼。

最后杨如东也来了,因为程延林一直不去上班,他来看看他是不是要撤股。

见到病床上的严拓,杨如东问程延林:“现在都21世纪了,已经是法治社会了,你怎么还玩强制爱那套?”

程延林扯了扯嘴角,知道杨如东是想逗自己骂他,但他现在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离开前,杨如东拍拍他的肩膀:“抽空去去庙里拜一拜吧,没准老天爷就突然显灵了。即便没显灵,也能有个念想继续撑下去。”

严妈这次表现得出乎意料地坚强,除了第一天吓得没了魂以外,之后就打起精神精心照顾病床上的严拓,坚信他一定能醒过来。

她没问程延林为什么不走,为什么守着严拓,只是偶尔在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会对着程延林说拓拓一定会醒的,他从小就心软,舍不得走的。

是安慰程延林,也安慰自己。

严妈的额头上破了一道口子,第二天结痂后又莫名再裂开,总也好不了。

因为晚上她会在寂静的黑夜中面朝广阔天地虔诚地磕头。

磕给世上任何一位神,只要能救严拓就行,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来换。

“犯下罪过的是我,该赎罪的也是我,”她闭眼小声祈祷,到如今已经哭不出来了,眼泪早已流干,“求求了,别再折磨我儿子了,用我的命换他活过来吧。”

严拓的爸爸在这当中拿来了离婚协议书,他实在接受不了家里出这么一个丢人现眼的儿子,不仅和男人搞屁眼,还自杀两回,连带着让他们家族都丢了脸面。

严妈没跟他争,但还是在签完离婚协议书后骂他去你妈的家族脸面,真几把能装。

严拓一直没有醒,程延林抽完烟回到病房,接过护工手里的水盆,沾湿毛巾给严拓擦身体。

温热的毛巾轻轻抚过严拓身上的肌肤,从他胸口的疤痕划过,顺着大腿下去,最后落在脚背上。

擦完把毛巾扔进盆里,程延林用新学来的手法给他按摩。

“护工说每天都得按摩才行,不然会肌肉萎缩。”

程延林低声自言自语,不知是说给严拓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你的胳膊好软,等好了一起去打篮球吧,要练出肌肉才行,不然投篮投不准。”

严拓在这之前就已经在医院躺过半年,把身上的肌肉都躺没了,后来吃胖了些,但也只长出来软乎乎的肉。

程延林按完胳膊,小心塞回被子里,轻轻抬起严拓的左腿,一手托着脚腕,另一只手在小腿肚上轻轻按捏。

“不知道我的手法怎么样,”程延林认真看着严拓腿上的伤疤,手指不轻不重地在上面揉捏,“等你醒了告诉我吧,现在不舒服也只能忍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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掐指一算,下章应该就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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